“yo,yo,我亲爱的哥哥我的homie，你从小就只会读书做题，空闲时间情书收个不停，怎么会懂舞台对我的意义！”
黎乔：“……”
宋修言：“……”
沉默是今晚的镜海公路大桥。
黎乔死死咬住筷子，以防自己忍不住在宋修竹面前笑出来。
“怎么样？”宋修竹一点儿不觉得尴尬，跟两个人要反馈。
宋修言神色凝重地拍拍弟弟的肩膀：“往好了说，挺一般的。”
黎乔实在撑不住，笑出声了。
好在宋修竹并没被他们的反应打击到，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
“是你们不懂！”
宋修言懒得再接他的话茬，看黎乔停了筷子，问她道：“吃饱了？”
黎乔点头，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半，道：“咱们回去吧。”
“嗯。”
宋修言是开车来的，因为学校周边不让随便停车，他停得有点儿远，需要走一段路过去。
夜风裹挟着深秋的凉意从身后吹来，空气里漂浮着干燥的草木气味，路灯明亮，宋修竹不知从哪儿捡了根很直的树枝，兴奋地练起猴棍，连走带跑地在前面拉开很远距离，黎乔亦步亦趋地跟在宋修言身后，在深夜少有行人的街头，终于可以毫不闪躲地注视他的背影，看他宽松袖口处露出的手腕，看他衣服布料下若隐若现的蝴蝶骨，心底生长出一丝秘而不宣的甜意。
猝不及防地，前面的人停了脚步,回头等她跟上。
黎乔回过神，小跑几步，与他并排走。
宋修言一向话少，黎乔自然而然地先开口挑起话头：“修言哥今天回家住吗？”
宋修言摇了摇头：“把你们送到家后还要回学校。”
黎乔粗略算了算，从这里开车到宋家所在的小区至少要半个小时，她住得更远，一来二去估计要花费一个小时左右，而镜工大在郊区，从市区过去还得一个半小时，这样等宋修言到学校都凌晨了。
——好辛苦啊。
黎乔有点心疼了。
“最近是很忙吗？”她试探着问道，“听叔叔阿姨说，最近你都没怎么回家。”
宋修言“嗯”一声：“这学期会比较忙，加上还要准备出国的事。”
黎乔猛地停住。
“……你要出国？”
她极力想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太难看，但从宋修言看向她不明所以的眼神来看，她控制得挺失败的。
“没……听你家里人说起过呢……”黎乔艰难地组织语言，找补了一句。
“才定下来没多久，”宋修言不以为意，“前期准备的时候就没让我爸妈和人说。”
黎乔低头应了一声，鼻子立时泛酸。
她从未对宋修言有过什么非分之想，连一丝在乎的情绪都不敢表现出来，她把他当成天际的月亮，只要能远远看着就好。
可是宋修言要出国了，到她看都看不见的地方去。
之后的一路上，黎乔再没说过一句话。
直到车停在她家楼下，黎乔才逼着自己忍住情绪，闷闷地向宋修言道谢：“谢谢修言哥，我上去了。”
宋修言注意到她的反常，关心道：“怎么蔫蔫的，是在外面着凉了？”
“没有，”黎乔忙否认，“就是困了。”
宋修言没起疑，只说：“太晚了，让修竹送你上楼。”
宋修竹早就困得睁不开眼，嘟囔道：“我困死了……你怎么不去？”
宋修言有些无奈，伸手去解安全带，黎乔注意到他的动作，下意识想婉拒，话到嘴边却又鬼使神差住了口。
她脑袋里突然蹦出《甄嬛传》里沈眉庄的台词：“整天清醒克制又有什么用？”
如今她和宋修言是见一面少一面了，她应该珍惜两人相处的机会。
黎乔家所在的小区在老城区，实打实的镜海穷人区，设施老旧，物业可以说是没有。
黎乔一进单元门就是漆黑一片，她脚都跺麻了灯也没亮，宋修言打开手机电筒，两人借着这点亮光上楼。
楼道里很静，黎乔听到脚步的回音，也听到身后宋修言的呼吸声。
她很想问问他什么时候走，去哪个国家，还回不回来。
黎乔家在四楼，很快就到，她拿出钥匙开门，听见宋修言轻声说：“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她的心跳突然开始不受控制，鼓起勇气看向他，最终却只说出一句：“慢点开车，注意安全。”
宋修言对她笑一下，转身下楼。
黎乔在黑暗里站着没动，等宋修言的脚步声消失后才开门进去。
***
开学两个月后的模考，黎乔排名学年一百零六。
这个成绩不算差，但也谈不上有多好，十一中在镜海的排名中等偏上，按她现在的成绩，撑死能考一个普通一本。
其实黎乔没什么远大志向，只是得知宋修言要出国后，偶尔会产生一丝可笑的念头，比如她努力考上个好大学，以后也能出国读研。
她非常清楚自己是在异想天开，就算她在高三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跃成为学霸，以她家的条件也供不起她出国读书。
所以当看到自己的成绩时，黎乔虽然有点失落，心情还算平静。
宋修竹倒是考得不错，进了学年前三十，当天下晚课后，兴奋得一路叽叽喳喳。
“什么叫天才，什么叫天才啊黎乔！你宋哥我只是小小地发挥了一下，就取得了如此惊人的成绩！”
“原本我以为我会永远匍匐在我哥的阴影之下，可如今看来，我是大器晚成，这就叫‘先胖不是胖，后胖压塌炕’！”
“试想一下，我这样的全能型人才，以后进入社会将会为人类带来多大的福祉！”
“blablablabla我哥blablablabla……”
黎乔早已对他的话痨习以为常，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宽容而敷衍。
本以为回家后就能得到清净了，未曾想宋修竹又不停地给她发微信，一会儿让她表达赞美，一会儿让她不要自卑，黎乔终于不胜其烦，把手机丢到一边不再理会。
结果刷牙时，宋修竹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怎么不回我微信？”
黎乔吐出嘴里的泡沫，毫不掩饰地嫌弃：“你真的太烦人了。”
宋修竹：“……”
黎乔：“没事我挂了，洗脸呢。”
“等会儿等会儿，”宋修竹忙制止，向她发出邀请：“周末一起去玩儿密室啊？”
黎乔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去，我怕鬼。”
“放心，你宋哥大铁坦，肯定把你保护得好好的。”
黎乔冷漠：“我就是不想去。”
“不行你必须去——”宋修竹拖长声音开始耍赖，“这个密室我老早就想玩儿了，好不容易凑够了人，你不去我这儿人又不够了。”
“都是你的朋友，我又不认识，去了也尴尬，”黎乔丝毫没有动摇，“你找别人噢。”
“我要能找着人我还跟你磨叽什么？”宋修竹气道，“连我哥我都说动了，谁想到最后卡在你这儿。”
黎乔顿了一下，清清嗓子。
“……你哥也去啊？”
“是啊。”
黎乔表示不解：“为什么？”
宋修竹得意：“我考得好，他就答应我了呗。”
“噢，我说呢。”
“你到底去不去？”宋修竹不耐烦了。
黎乔想说“去”，又觉得这样转变太突兀了，只好做作地表示：“我考虑一下。”
这天晚上，黎乔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凌晨两点，腹稿打了一百遍，才给宋修竹回微信。
“宋哥，我思前想后，你取得了如此优秀的成绩，作为你多年挚友的我没有理由不满足你的愿望，所以尽管我十分害怕，也要义无反顾地为你两肋插刀，在这个美好的周末，让我们相约密室。”
宋修竹早上回复她：“废话真多，你说你去不就得了。”
黎乔心说你还好意思嫌我废话多，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周末上午黎乔和宋修竹都有补习，所以时间约在下午，黎乔离得远，赶到的时候人已经齐了，聚在门口等她。
宋修言还是穿得一身休闲，懒散地站在一旁，宋修竹身边有两个男生和一个高个子女生，男生黎乔都不认识，那个女生她倒是知道，是二班的班长，叫林芷琪，成绩优异，还很会打扮。
宋修竹看到黎乔眼神一亮，一把拉过她和旁人介绍：“这是黎乔，我好朋友，漂亮吧。”
黎乔忍着尴尬，微笑打起招呼：“大家好。”
宋修竹又向她介绍起其他人，原来那两个男生是附中的，都是他的rap搭子，每天晚上一起搞创作的。
宋修竹三两句完成破冰，急不可耐地带大家进门，黎乔磨磨蹭蹭走在后面，想等等宋修言，不想有人先她一步。
林芷琪毫不扭捏地来到宋修言身旁，笑得明媚灿烂：“哥哥你好。”
宋修言客气地笑了笑：“你好。”
“哥哥是在念大学吗？”
“嗯。”
“哥哥是哪个学校的呀？”
“镜工大。”
林芷琪眼睛瞪得很夸张：“镜工大？我的梦中情校！原来哥哥是学霸！”
宋修言有点尴尬，选择性忽略掉她的赞美：“那你加油。”
林芷琪面露崇拜之色：“哥哥高考多少分啊？我看看我有没有戏。”
宋修言：“呃，我没高考，保送的。”
那边宋修竹已经付完钱，一行人正往密室入口走着，走廊里阴凉昏暗，林芷琪突如其来的尖叫比鬼还吓人，黎乔听得一哆嗦。
“我的天！”林芷琪激动地拽住宋修言的袖子，“你也太厉害了！”
黎乔：“……”
虽然酸，但也好佩服她的勇敢和自信啊。
黎乔怕这两个人再聊下去她要忍不住挂脸，便加快了脚步，同时十分后悔自己今天来这一趟。
“黎乔。”
逃离未遂，身后的人叫住了她。
黎乔呼吸一滞，调整好表情回头，宋修言正微蹙着眉头看她，眼神无奈，明显是在求救。
“走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