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

    黑衣人围住平章帝,互看向同伙,不肯举刀上前,在另外三人催促下,左边那人迈开腿。

    他走了两步,把刀扔在地上,道:“你自己动手。”

    平章帝半蹲下去,摸向刀柄,眼睛一直盯着黑衣人。有人嫌他太慢,挥刀骂了几句。

    这声音?

    咬人的东西送上门来了。白芊芸皱起眉头,踢出箭杆撞开钢刀,道:“哪里的狗在叫?”

    黑衣人朝她看来,趁这个间隙,平章帝脚下生风,一溜烟儿钻到桂花树旁。

    “姑娘,说谁是狗呢!”还是刚才骂人那个声音,“我劝你少管闲事,否则死路一条。”

    白芊芸默不作声,抬手将平章帝拦在身后。

    那人朝这边走来,嘴上骂个不停,距她五步时,乍然停下脚步,一双眼瞪得如铜铃。他朝身后挥手:“连她一起杀掉。”

    杀她?白芊芸玩味地阖上眼,什么高手,敢说这种大话。

    四把刀一齐挥落,她不慌不忙抡起石凳,挡下第一把刀,腾空踢翻一人。余人不及反应,已被踢中腹部,滚落到一旁。

    四人躺在地上叫唤,扑腾半晌起不来,平章帝见状,昂首踱步到人前,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那些人哼唧几声,说不出话。

    “他们要没气了。”白芊芸拖过骂人者,拉下面巾,“想杀我的人,都得死。”

    面巾揭到底,整张脸展露无余,是更夫。

    那双曾写满贪婪的眼里只剩恐惧,眼眶不停抖动,目光涣散。

    白芊芸擒住更夫咽喉,咔嚓一声掐断喉咙。人咽了气,她仍觉不解气,用刀尖撬开嘴,削去两排牙齿。

    看到血从更夫嘴里渗出,她扯碎黑衣,擦拭血迹,用黑布堵住更夫嘴。

    平章帝倒吸口凉气,小声探问:“你和他有仇吗?”

    白芊芸不答此问,打个响指唤来手下,朝地上随手一指,手下心领神会,快速将死人搬走。

    平章帝看着方才黑衣人倒下的地方,问道:“江宗主可知这些是什么人?”

    白芊芸无奈摊手,摇头叹道:“这些人是冲陛下来的,陛下都不知,我怎会知道。”

    盯着地砖看了会儿,平章帝似乎想起什么,眼神变得狠戾,抛下句告辞,拂袖而去。

    他刚走出后院,琳琅就跑了出来,问道:“宗主,明日您当真要去?”

    白芊芸正查看箭头,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箭头由精铁铸造,上有凹槽钩刺,此箭被称为狼牙矢,是琞京三卫军独有的装备。

    萧琮远还没坐热龙椅,对方已急不可耐。

    隐忍多年,才走到这步,为君者绝不能容忍有人挑衅,今夜刺杀没得手,那些人就得数着日子挨清算。

    死水下暗流丛生,只要一搅和,就能激起千层浪。

    想到黑夜里那抹耀眼的金色,白芊芸扔掉箭头,侧身在琳琅耳边道:“有件东西,我落在了宫里,得拿回来。”

    *

    翌日,平章帝在梨园大宴群臣。行酒过后,光禄寺呈膳御前,群臣跪坐在席间,只待皇帝动箸。

    白芊芸得了平章帝手谕,畅通无阻来到内廷,值殿内侍看到那枚朱印,跪下连磕三个头,恭敬地引她去往后园。

    时值一曲舞毕,席间喧嚣,众臣尚在把酒言欢,就见内侍小跑到御前,跪在平章帝脚边低语。

    “快请江宗主。”平章帝听罢,喜上眉梢,对光禄寺官道,“再置一席,就在朕左下侧。”

    群臣停杯,看向来人。

    只见那人束发于脑后,穿月白色圆领骑装,腰系蹀躞带,足踏锦靿靴,脚下如带风,全然不似宫中女眷那般婀娜。

    白芊芸谢过平章帝赐座,道:“陛下,臣听闻许文轩学富五车,想挨着他坐,沾些文气。”

    塞北宗门之主自称臣,其中深意不言而喻,有人抬眼偷瞄台上。

    太后端坐右侧,端起酒爵又放下。另一边平章帝有求必应,吩咐内侍将坐席移到左侧第三列。

    白芊芸入席时,左右文臣举盏相敬,似乎都想巴结这位天子座上客。更有人当场献媚:“日后还望江宗主多关照。”

    眼看人挤到面前,许游章小声嘀咕:“你这装扮,要做什么?”

    白芊芸摩挲着腰带上的银扣,不答话。

    许游章霎时担忧起来,从桌案下勾住她手指,叮嘱道:“几百号人坐着,你可别乱来。”

    酒过三巡,白芊芸又一次打量席间,猎物在对面坐着。

    席间氛围轻松热烈,群臣接二连三向平章帝和太后敬酒,无非是说些老掉牙的奉承客套话,这些话听着舒服受用,那两人脸上一直挂着笑。

    母慈子孝啊!

    白芊芸冷笑出声,不防腿肚上被踢中,身侧许游章眉间拧起疙瘩,冲她不停摇头。

    宫宴接近尾声,不少人带了几分醉意,口头百无禁忌,议论起朝政。

    有人说太后监国摄政,功在千秋,有人说太后当退居深宫,颐养天年。双方各执一词,谈论逐渐演变为争执,席间气氛变得微妙。

    平章帝听到闲言碎语,沉声喝住群臣,扭头对太后道:“朕欲拜江宗主为国师,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白芊芸正埋头挑拣坚果,猝然被点名,不得不墨迹着起身。

    “臣以为不妥。”不待太后回答,户部尚书吕晖之离席,“江宗主年轻,不可居此高位。”

    “吕尚书所言差矣,江宗主虽年轻,却已辖制一方,如何做不得国师?”左相高定出列,朝席间瞥了眼,“令郎未及弱冠便入禁廷,他人有何不可?”

    太后轻拍桌案,冷脸道:“高相不可胡言。”

    白芊芸不动声色地走到争锋相对的两人身前。

    当年西庭案后半月,吕家弹劾白皇后因不满皇帝降罪白家,教唆太子以巫蛊术诅咒圣上。归德帝不查此事,下诏缢死皇后,扑杀太子,东宫臣僚皆流放南蛮之地。因此功,吕晖之由工部员外郎拔擢为户部尚书,其子年方十八,也蒙荫入户部任职。

    此后吕家逐渐得势,和高家明争暗斗。

    吃人不吐骨头的脏东西!白芊芸打心眼里看不起吕家,只想破开吕晖之的胸膛,看那颗心是红是黑。

    她冲吕晖之笑了笑,躬身对平章帝道:“吕尚书说得对,我不配做国师,还请陛下允臣和孙督军比试,若臣胜了,便将他腰间金剑赐给臣。”

    群臣一片哗然,交头接耳议论着。

    太后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似有所指地道:”孙安精于武艺,若是伤了江宗主如何是好?”

    白芊芸束紧袖口,道:“生死有命。”

    太后叫人拿来纸笔,道:“还请江宗主立下字据,陛下和老身为证,今日无论结果如何,无相宗人皆不得寻仇。”

    “就这么肯定能胜得了我?”白芊芸反唇相讥,闭眼画押后,她冲席间喊,“孙督军出来吧,别做乌龟。”

    群臣看向右侧,人去坐席空。一盏茶功夫,孙安换了锁子甲回来,手持狼牙棒,跪在太后跟前听命。

    明眼人不难看出,太后起了杀心,毕竟到手的鸽子飞了,换谁也不乐意。

    白芊芸跟个没事人似的,不去挑选兵刃,只顾挑拣坚果。许游章在一旁喋喋不休:“你还是要多注意,别下手太狠。”

    孙安提棒走到中央,敲得地面震响。

    “着什么急?”白芊芸这才握着几枚杏仁向平章帝行礼,“陛下,万一臣失手打残了孙督军,宿卫军督军该由谁担任?”

    “江宗主如果能胜,理应掌管宿卫军。”许游章知她心思,三两步出列跪地稽首,“请陛下恩准。”

    此话说到平章帝心坎上,当即拍板定下此事。

    孙安受不得轻视,气得跳脚,举棒朝白芊芸劈去。白芊芸正向许游章传递眼神表达感谢,忽感后背有千斤压下,她防着偷袭,后仰身体跃出数步,同时将许游章推出。

    狼牙棒砸下,地面深陷数尺。

    一击落空,孙安再次出手,狼牙棒如吐着长舌的毒蛇,招招直击要害。可无论他有多快,似乎都慢了一步,白芊芸总能游刃有余地躲开。

    来回二三十招,白芊芸趁孙安转身,弹出一枚杏仁,杏仁不偏不倚,砸在孙安鼻尖上,疼得他捂着脸连退数步。

    他松开手时,那鼻头红肿,渗出血丝。

    “认输吗?”白芊芸将一枚杏仁扔进嘴里,“跪下磕三十个响头,我便饶你。”

    从比试开始,她还没出手过一招。

    孙安已被不甘冲昏了头,听不进去任何话,双手举棒砸下去。见此人不知好歹,白芊芸怒从心头起,侧身躲过攻击,抬手握住长柄,翻转着向后拽。孙安惨叫着松手,掌心被拉掉了一层皮。

    群臣惊呼起身,唯有许游章安坐席间。

    白芊芸不给对方喘息之机,折去狼牙棒头部,挥起木棍挑过孙安的双眼,反手又是一棍,砸向孙安的右臂。

    木棍带起血花,那条手臂皮肉外翻,白骨裸露,腥味在梨园内散开。

    孙安疼倒在地,乱舞着左臂求饶。

    去死吧!白芊芸对求饶声充耳不闻,抬脚踩在孙安背上,举棍就要朝他后脑砸下去。

    群臣纷纷捂眼,千钧一发之际,席间和上座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江宗主手下留情!”

    是许游章和太后。

    熟悉的声音在告诫白芊芸,不可下死手。她用木棍抬起孙安的下巴,道:“这东西我用不顺手,算你命大。”

    “好,极好!”平章帝兴奋地拍打桌案,完全不顾及身旁太后脸都黑了,“卿有这身本事,足以执掌宿卫军,传旨......”

    “陛下且慢。”话音未落,就被人打断,“臣以为,江宗主风华绝代,当许给臣为妻。”

    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白芊芸不耐烦德循声望去,只见一人摇晃着身体,脚步虚浮。待和那人对上眼,她心中不由得泛起苦涩。

    是他,孟博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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