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婉雅以前没有在研发部工作过，但是对重点实验室也早有耳闻，毕竟星辰的重点实验室在全球都是久负盛名的，里面有二十多个独立实验室，设备和系统都是目前世界顶尖的。政府为了让更多实验室系统落户这里，在税收、房租、物业、水电等方面给予了很多优惠，总公司每年都有不菲的投资进行扩建和更新升级。

    如果真的有人违规，那结果不敢想象。

    可能是太累了，李婉雅回到家后一秒入睡，一夜好眠。

    第二天上午，李婉雅先去了医院，了解到伤者王晓峥需要转院到省人民医院做手术，于是她跟着救护车一起前往省人民医院，主要是要去付钱。中间李婉雅抽空联系了司法鉴定所，安排伤残鉴定事宜。

    快中午的时候，李婉雅接到张轩电话：“你尽快安排张强见面，刚才人力资源部要将张强辞退，被我拦下来了。见面时间确定后，把会议邀请发给我。”

    挂断电话，李婉雅在公司系统里找到张强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喂，是张强吗？我是法务部的李婉雅，现在负责你昨晚撞伤王晓峥的案子。你下午两点来公司，我要了解一些情况。”

    接到电话的张强心情很复杂，今天早上实验室项目经理陈明通知他准备走人，会给他一笔封口费。到现在还没收到公司辞退通知，结果等来了这个法务的约谈。思索再三，张强给陈明打去电话：“陈经理，法务的李婉雅约我下午去公司，她想了解昨晚的情况，你看我该怎么说？”

    “这还要我教你吗？本来超载就是你自己的责任，每个大货车司机都有这种侥幸心理吧，这不是很常见的嘛。”

    “给我的遣散费有多少？你知道我还要养孩子和老人，工作又不好找。”

    “平时你分到的也不少，这次给你十万，你先避避风头，后面可能还会招你回来的。”

    “再加五万吧，我还要自己交五险一金，总得让我能熬过这段时间啊。”

    “再给你加两万，不能再多了。我再去催催人力资源部的，尽快把你的离职手续办了，才把钱打给你。”

    下午两点，李婉雅和张轩在会议室见到了张强。张强穿着工厂那面的蓝色制服，脸色和手又黑又粗糙，可能是第一次和法务打交道，整个人比较紧绷。

    “说说昨晚的情况吧。”李婉雅没有寒暄，直接进入主题。

    张强把昨晚发生事故的经过以及交警的处理，都老老实实地讲了一遍，讲到后面人也没那么绷着了。

    “我看了你过去的出车记录和运输货物的情况，和这次差不多，都是超载，只是过去运气比较好，没出事而已。为什么要超载？”

    张强用提前想好的理由答道：“这样可以少跑一趟，节省时间，因为一直没有出事，所以抱着侥幸心理就都这样做了。”

    “那为什么要晚上出车而不是白天。”李婉雅问。

    张强马上接到：“因为前天和同事聚餐，喝了酒，怕白天被查酒驾，保险起见就安排在晚上送货了。”

    “都有哪些同事聚餐，把他们的名字写下来。”李婉雅把笔和本子了递过去。

    前晚确实和几位同事一起吃饭，但并没喝多少酒，不知道能不能糊弄过去。张强只好把那几位同事的名字写到李婉雅递过来的本子上。

    “你是什么时候收到通知昨天要运设备的？”张轩忽然开口问道。

    “我记得是大前天下午。”

    “既然你知道昨天要运货，为什么前天晚上还要喝酒？”

    “这……”张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张轩没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发问：“你刚才说要节省时间，为什么要节省时间？你不是每天都有运输任务，即使有任务也最多跑两趟。你昨天白天在做什么？”

    昨天白天在干的事当然不能说，张强想着反正马上要被公司辞退了，于是心一横：“我在外面接了私活儿，没时间运设备，只好安排在晚上了。”

    “我看了你以往的记录，都是晚上出车，难道每次你白天都在忙私活？”

    张强硬着头皮回答是。

    “那你直线经理知道吗？”

    “经理他主要管着仓库那块，只要我没有耽搁公司的事情，他不会发现的。”

    张轩敲了敲桌子，问道：“你说前天晚上喝了酒怕白天被查酒驾，这是在撒谎了？”

    张强无奈只得承认：“没喝多少，怕被你们发现我在接私活，所以撒了谎。”

    “那我怎么知道你每天接私活是不是撒谎呢？”

    张强连忙摆手道：“这个没有撒谎了，这是真的。”

    李婉雅接道：“那你写个保证吧，写上接私活的时间，并签名。”

    张强只得在李婉雅的本子上写道：本人在星辰公司工作期间，一周有两到三天的工作日接私活，情况属实，绝无虚言。然后写上名字和日期。

    李婉雅拿回本子，说道：“既然情况属实，那么你因为接私活给公司造成的经济损失，我会让财务计算出来，你得支付这笔赔款才能离开公司。”

    张强直接傻眼了。

    李婉雅转身问张轩：“还有其他事情要问的吗？”

    张轩摇了摇头，这次先放过这条小鱼。

    张强浑浑噩噩地走出办公室，快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脑袋才清醒过来。笨，这笔赔偿款肯定不少，这个债我可不能背。

    张强马上给陈明打电话进行谈判。

    而张轩的手机短信上收到了一个电话号码，正式张强离开办公室后打的第一个电话号码。张轩从公司系统中很快查出来电话号码的主人—陈明，重点实验室负责实验设备计划和实施的项目经理。很好，有条鱼浮出了水面。张轩眉头不自主地舒展开来，嘴角轻轻地往上翘了翘。

    坐在对面的李晓雅不期然地捕捉到了张轩的这一表情变化，心里无比震惊，天哪，这是笑吧，一定是的，阎王居然也会笑啦，太难得了。虽然和张轩面对面共事不到24小时，李晓雅不得不在心里承认有些害怕张轩的，从来没见过这样严厉、不苟言笑的人。

    很快，李晓雅就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想这些了。

    先是收到了保险公司接口人任嘉的电子邮件：“李小姐，我收到伤者家属的电话，医药费、护理费、误工费、残疾赔偿金等要八十多万，根据我们双方签订的保险合同，非医保部分的医药费我们是不陪付的，另外其他费用也只能按35%赔付。”

    接着又接到王晓峥妻子的电话：“李小姐，虽然你们公司已经垫付了医药费，但是我们接下来确实困难啊，我老公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支柱，现在他左手和左脚踝判定为八级伤残，虽然他的公司短期内不会辞退他，但是调岗是肯定的，收入肯定会大幅下降。刚才我给保险公司打电话，对方只肯支付一部分的赔偿费用，你们这么大一家公司，这点钱怎么可能付不起呢。”说到后面，王晓峥妻子开始歇斯底里了。

    李晓雅放轻声音安抚道：“我知道这次事故主要是我们公司的责任，我也是刚刚收到保险公司的邮件，具体细节也不清楚，这样吧，我明早在医院附近找个地方，约上保险公司的人，我们一起看看具体如何赔付，你觉得呢？”

    “那我加下你的微信，时间、地点定下来了，就发给我。”

    李晓雅马上回复保险公司任嘉的邮件，约定明天见面详谈。

    这场谈判注定无法达成一致，保险公司以保险合同为由企图减免保险公司一半的责任，最后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