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大厦的门前只有几处隐约的路灯。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晚的月光尤其的亮,亮到黎夏一眼就能看到等在车前的他,和他指尖处,明明灭灭猩红的火光。

    他显然也是看到了她,捻灭烟头,他看着她慢慢地走到面前,嗓音是被烟熏过后的低哑,他说:“学会说谎了。”

    公司距离学校宿舍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黎夏没有解释,只是低着头,面前一片漆黑,她连盯着鞋面的机会都没有。

    车上很安静。

    黎夏扭头看着窗外倒退的树影,开始计算还有多久才能回到学校。

    “你们实习,也要加班?”

    思绪被打断,黎夏慢慢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注视着前方,眉眼之间冷淡如初。

    黎夏轻轻地“嗯”了一声,“刚开始实习,一些流程还不是很熟悉。”

    “怎么不来顾氏?”

    当初顾阿姨也问过这个问题,黎夏用同样的答案回复了顾见深。

    她说:“想找个专业对口的实习。”

    “顾氏也有和你专业对口的。”

    黎夏脑袋靠在车窗上,窗外霓虹连片,花了眼睛,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当时也没有想那么多,投了几家简历,他们联系我,专业又对口,就选这里了。”

    没有太多的理由,如果有的话,可能就是当时想着,是否可以尝试着偷偷地离他近一点,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

    车子很快停在学校门口。

    黎夏下车,和他道别。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再联系。

    直到八月底,恰逢黎夏父母的忌日,她提前与上级许姐请了假,却在下班前被小组组长骂了,原因是因为她在复印组长派发下来的文件时没有仔细核对上面的数字,导致组长开会时数据有误,连带着她也一起被骂了。

    言语很难听,甚至是充满了侮辱性的言辞。

    那也是黎夏有生以来被骂的最狠的一次。

    她红着一张脸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直到所有人都下班,办公室人都走完,才一个人躲进安全通道,哭到不能自已。

    直到哭的累了,她才扶着扶手慢慢站起身。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手机铃声响起,上面跳动着,顾见深的名字。

    缓了很久,在铃声将要落下时,黎夏接通了电话。

    顾见深原意是和她沟通明天祭拜她父母的相关事宜,亲妈外出不在,把这件事委托给他。

    但两句话还没说,他就注意到了她有些嘶哑的声音,还有隐隐有些鼻音的哭腔。

    “在哪?”他问。

    他来的很快,这一次黎夏只将将收拾好自己,还没来得及下楼,就被他堵在了办公室门口。

    看着她明明刚收拾过,却还是明显有些红肿的眼睛,顾见深问她:“怎么回事?”

    就是单纯的初入职场小菜鸡一不小心得罪了上级,被甩锅后来不及自证就当众被骂后,委屈到抹眼泪的故事。

    黎夏没有细说,顾见深也只是听听。

    像他这种象牙塔顶端的人是不能理解她这种底层小人物的可怜的心境的。

    顾见深也的确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听完,然后带她去吃饭,吃完饭顺便安排明天祭拜的相关事宜后,把她送回学校就走了。

    以前顾阿姨有空的时候都会陪她一起,今年她可能要一个人了。

    却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学校门口,上车后才发现,驾驶座的是他。

    那天他一直都陪同在她的身边,上山下山,没有任何怨言,结束后带她去了市中心一家蛮有名气的日式烤肉店。

    那天,午餐结束把她送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他问她:“之后有什么打算?”

    黎夏思考片刻,“毕业,工作,其他的,暂时还没有想过。”

    “有喜欢的人吗?”

    他目视前方,明明问的那么的随意,黎夏却一整个紧张了起来。

    她扣着手指,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回答:“没有。”

    声音小的仿佛只是动了动嘴皮,他却还是听到了。

    低笑一声,他问:“是真的没有?”

    她“嗯”了一声,这一次,声音比刚才稍稍清脆,却又坚定。

    他这才转过头,看着她,而后问她:“那你介意,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吗?”

    那天午后的阳光很灿烂,明明车厢里没有很亮,空调风很凉快很舒适,她却有种莫名炫目的感觉。

    其实黎夏一直都不知道他所谓的‘我这样的人’是什么意思,但当时她真的,满脑子都是,和他在一起,也就忽略了,那个他对自己的很明确定位的形容词。

    多年的隐忍及掩饰,即便那一刻他的话甚至连标点符号都充满了诱惑,像是突然之间的溺水,她措手不及,沉溺其中,却要时刻保持疼痛的警醒。

    她没有同意,却也没有拒绝。

    他显然也抓准了时机,见面的次数变多,虽然话不多,却也有温馨的时刻。

    之后就是,恋爱,同居,毕业,结婚。

    一切顺理成章,却也,让很多他们身边的人觉得不可思议。

    婚姻即将到达的第五个年头,黎夏才开始,回顾这段飞速逝去,却一无所得的时光,还有她,仿佛要走进死胡同的婚姻。

    元旦的之后的一个星期,顾见深出差了,为期半个月,行李是黎夏给他收拾的。

    他出差的第七天,黎夏收到了一张图,周念乔发来的,沈清晨朋友圈的截图。

    沈清晨:【今天,以及以后和他一起的每一天[爱心][图片]】

    配图是伦敦塔桥,她趴在桥墩上笑靥如花,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缱绻眷恋。

    周念乔的还发了一段文字:【虽然不苟同她的所作所为,但也不想你一直被蒙在鼓里。】

    那天,破天荒黎夏打了个视频电话给顾见深。

    彼时刚好是伦敦的夜晚时间。

    这个时间点,顾见深接起视频电话时仍是一身得体西装。

    他显然是没注意到她打的是视频电话,手机接通后随手丢到一边,多一个视线都没有再给,神情冷淡地问她:“有事吗?”

    黎夏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这个时间点的他不是一身睡袍,被自己那么轻而易举地捉奸。

    手机被他随手丢在桌上,前置摄像头只能看到房顶,和偶尔他侧身过来的侧脸,所以黎夏连截图找出轨证据的机会都没有。

    顾见深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她再说话,瞥过眼看了下手机,才发现原来是视频电话。

    视频里的她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在找什么,想到最近这段时间她的异常,顾见深缓和了语气,“还有事吗?”

    所以他所谓的出差可以是陪着沈清晨一起去逛伦敦塔桥,而她的电话就只能是有事吗?

    黎夏仰着脸,看着视频里他那张显然耐心所剩不多的脸,问他:“你这次出差,同行的除了助理,还有其他人吗?”

    顾见深蹙眉,耐心被她耗尽,“我还有事……”

    “阿深……”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很闷,更衬得女人轻柔的声音无比的清晰与熟悉。

    黎夏整个人一顿,对上视频里女人居高临下的视线。

    是沈清晨,她还一如既往的好看的让人嫉妒。

    但异国他乡,孤男寡女的房间。

    手机很快被反应过来的男人拿起,摄像头那瞬间扫到他的脸。

    即便在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有任何的慌张与被发现后的愧疚,只是把手机放到一个看不到沈清晨的地方,解释的声调冷静甚至冷漠,“我们在开会,不要误会。”

    沈清晨也很适时接话,“阿深,大家已经到了,就等你了。”

    “五分钟。”他转头看向视频里的她,“没事的话,挂了……”

    “顾见深,”她急忙出声,叫停他按挂断的动作,看着他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她说,“顾见深,我们离婚吧。”

    他的手顿住,低头看她一眼,脸色更比之前凛冽,说的话更是字字森寒。

    他问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如果说他背着她和沈清晨一起同游英国她生气,被人通知他出轨她愤怒,电话后还他一脸若无其事,沈清晨明目张胆地挑衅,这一切,每一件,都在刺激着她的神经。

    “所以呢,为什么你和前女友同游英国,你们半夜私会,你们背着我藕断丝连,最后还要来质问我,质问我在说什么?”

    眼泪在眼眶里氤氲,她睁大眼睛看着他,每一颗晶莹都在无声的质问他。

    她说:“顾见深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不知道我知道,从她回来后你每天晚归开始,从你们夜夜笙歌却借口加班开始,还有我不知道的无数次私会,所以你要我说什么,说退出说祝福不是正合你们心意吗?”

    眼泪涌到极致,哗的落下,她哭的无声,声音嘶哑,一字一顿地辗转变轻,“八年了顾见深,你的心,可真硬啊。”

    那一晚,会议延迟。

    他的拨号从挂断到被拉黑,湖心别墅她也没有回。

    助理和身边的朋友都传来她的电话打不通,人也找不到的消息时,有那么短暂的几分钟,他就忽然很茫然。

    她常去的地方,她身边的朋友,似乎她的一切,他都一无所知。

    她可以那么轻易地躲起来,让他无从找起。

    几乎找了一整夜,动用了一点小科技,才算是查到她的定位。

    一处城市边缘的小区,合租房里,她在她的高中好友的单间里,哭到睡着。

    两个助理,是个保镖,敲响房门。

    开门的是其中合租的一位男士,直接被这个阵仗吓到了。

    高中时期就相识密友也直接傻眼了。

    黎夏就是在一众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无视她的挣扎与抗议,直接被抬走的。

    两名助理四名保镖,把眼睛红肿的堪比核桃,头发乱的直逼鸟窝的黎夏,打包送上了最近一班飞往英国的飞机,美名其曰:“顾总说和您之间有些误会需要当面解释清楚,得罪了,少夫人!”

    是真的很得罪,黎夏下飞机的时候穿的都是密友无比卡哇伊又皱巴巴的kitty猫睡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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