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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旧事(一)

    寒潮渐褪,缕缕清风携带着春日女神的歌声来到了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白玉雕刻而成的锦鲤从池苑中央一跃而起,一股又一股清澈透亮的泉水从口中吐露而出,暖意的阳光扑洒于世间温煦而又舒适。

    七彩霓虹从舒缓的水流中映射而出,轻灵的黄鹂声穿过嫩绿的叶片落入耳内,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生机盎然之景,真不由得令人感慨一句:春色撩人。

    不过,自然之美纵好也需有人赏,如此丽景若是能增加一些笑语岂不美哉?

    贵妇们彼此言笑晏晏,品茶笑谈,她们身旁的少女们衣着明丽唯美的衣裙,点缀着京城里近来最风靡的妆容,涂抹着最适宜的胭脂,又或是穿戴着昂贵的珠宝首饰,璎珞玛瑙摇晃出清脆的叮咚声。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玩笑打趣,或是悠然自得的游走赏景,又或是专心致志于人群的中央那一片圆形场地,左右打量着那一盆盆垂首含苞待放的花苞。

    五彩斑斓的花苞们被整齐有序的摆放于人群的正中央,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

    些许晶莹剔透的水珠还微微悬挂于花瓣与叶片之上,花苞们的头顶被一扇形遮蔽物所挡,花盆的周围又摆放着颗颗冰块,看得出来这是人为在控制着这些花朵的开放时间。

    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或不经意与经意之间投向那三位高坐于席位之上的女子。

    一位正坐于席位之首,两位居于正中央那名女子的下首左右两方,彼此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模式。

    旁人无法比拟的气场以及那不同寻常的装饰都摆明着这三位女子的身世显赫与来历不凡,但最中央的那名女子头上搭配的那支黄金打造而成的十二尾凤钗,毫不掩饰的向众人展示着她的身份—皇后。

    “哎,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这般的欢乐了,真是多亏了皇后姐姐为众人筹备的此次春日游宴,但瞧着这些年轻的小姑娘们,妹妹我真是觉得岁月不留人啊~”

    居于皇后下首右手旁的一位蓝衣女子摇摆着手中的团扇,不由得笑意盈盈的朝自己身旁的二人开口道。

    她的模样生的极好,鹅蛋细眉,语气轻柔,穿着上等丝绸裁制而成的宫裙,正不禁令人怀疑她刚刚说出来的那句话是不是有些多余,以及发出无意的挑拨。

    而这位女子也正是当朝皇帝最为器重的妃子之一,手握六宫协理之权的裴氏—裴德妃,一品文官嫡女,大皇子拓跋瑛霆之母。

    “皇后姐姐可真是好大手笔,这么多名贵的牡丹品种可不是能这么轻易的搜寻而到,并且还能找到方法,专门派人控制这花期的开放。”

    不同于裴德妃“无病哼吟”的行为,左旁的女子并没怎么打算搭理她,只是优雅地拨弄着手腕上的翡翠玉环,就这么随意的动作里都带着丝独特韵味的美感,她正带着些欣赏的看向正中央的那些花苞。

    能和裴德妃共坐一席并居于皇后之下就已经说明这名女子足够的实力,来自廉州望族郭氏的郭淑妃。

    虽然与皇后同出为武将家室,哪怕自己不同于皇后一品武将的显赫家室,只是二品武将的女儿,但最重要的是她膝下所出的皇子,却是皇帝最为喜爱与重视的皇子,当朝二皇子—拓跋禹洲。

    “确实,毕竟皇后姐姐为了此次的春日游宴也是尽心尽力许久,邀请众人观赏这花开之美,生机盎然之色啊!”

    “春天终于是来了,郭妹妹你说呢?”

    裴德妃也没有因为旁边的郭淑妃故意忽视而有所不满,依旧是那样温柔的微笑着,只不过笑不见眼底的说着一句不太相关的话语。

    “春天可是个好季节。”

    还没等一旁的郭淑妃开口,裴德妃轻摇着手中的团扇,将视线移向那群静候开放的花苞。

    鲜艳多彩的色泽逐渐充斥着裴德妃的瞳孔,却永不及那一抹靓丽的身姿…

    “这些牡丹开得甚是美丽,真希望在以后的每一个春天里都可以看到这样的景色。”

    女子身着华丽奢华的宫裙蹲在这一株又一株盛开的牡丹中央,欢喜地开口。

    她看上去很快乐,微微上扬的嘴角,或许是因为头上那繁复贵重的饰品簪花,缕缕青丝顺着脸庞滑落而下,一不留神,被一只从身后伸过来的手轻挽起那垂落的发丝。

    “只怕以你的性子,看一会儿就腻了。”

    很温柔,包涵着独属于他的宠溺与纵容。

    群妃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望向那片牡丹中央的一男一女,羡慕、嫉妒、埋怨、厌烦、或是冷漠…

    神态千变,心怀各异…

    “是啊,春天终于是来了,但最重要的还是这花开之景可是牡丹之景,裴姐姐你可是向来做任何事都细致入微啊,怎么这回却把话说得如此模糊呐。”

    郭淑妃淡淡地回望而去,语气毫无波澜到没有一丝情绪。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牡丹”来。

    然,初元十三年,帝颁布昭命于天下,将每年四月举办春日游园之宴的这一日定为大周的牡丹节,从此众人春日宴会独赏牡丹。

    初元十五年四月,残阳之下,兵甲断肢与肮脏不堪的血迹将大周与燕赤的边界模糊不清。

    本该饱受称赞的牡丹花无人问津,孤零于空地之中,明亮鲜艳的花瓣逐渐枯败,最后花枝不堪重负,一并与那枯萎的花朵跌落于泥土,如同这片萧条肃穆的皇都,再无任何歌舞欢乐。

    初元二十三年四月,前线传来捷报,大周的旗帜由陈都督从燕赤的王都上升起,大周与燕赤之间长达八年的征战终于落下帷幕。

    同月,遗忘已久的春日游园之宴终于再次回归至人们的视线之中,陈皇后发函邀请各方宾客携手于皇家园林□□赏春日之景,牡丹绽放之美。

    陈皇后正端坐于席位之上,举手投足之间都带有着那尊贵傲然的风姿。

    不像下首的两位妃子或多或少都带有着些散漫与漫不经心的风韵,一双凛冽的凤眸让她看上去庄重而又严肃,乌黑的瞳孔里闪烁着令人心颤的冷光,岁月确实是在她的身上带来了困恼与遗憾,但权力与秩序的力量为她缔造了母仪天下的荣耀与不可撼动的威严。

    陈皇后正浏览着这片游园里活动的身影,年轻美丽的世家小姐、端庄淑娴的朝廷命妇、以及规矩有礼的宫侍奴仆,或许是因为下首的两位妃子打着太极波及于身,还是她本就有意打断下首二人的闲谈,最后她带着些轻嗤的语气开口:“花也好,牡丹也罢,最重要的还是这赏花的人,二位妹妹说呢?”

    真可惜,人不在了。

    她那双深色的瞳孔中透出一丝凉意,也不知道是不是掩饰的太好,还是根本就无人在意,很快又消逝而去。

    “妹妹多谢皇后姐姐提点!”

    郭淑妃向来都是见好就收,也不太想和裴德妃继续扯皮,冲皇后恭敬的点头示意。

    “皇后姐姐说的是,但牡丹最后还是都要献给皇后娘娘的呀。”

    裴德妃仍然摆着那幅纯善的面容,蒲扇轻掩自己的嘴角,眼神依旧是那样的意味深长。

    “皇后娘娘?”

    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陈皇后语气揶揄地又重复了一遍“皇后娘娘”这四个字,颇为深意地看了一眼下首的裴德妃。

    “牡丹是我们大周的国花,而大周的皇后娘娘是姐姐您。”裴德妃不急不缓地回答而道。

    只可惜皇后看向自己那古怪的目光不由得令裴德妃寒毛一战,只好尴尬的将视线移向人群中央的那片花圃,不置一词。

    陈皇后也没有打算继续刁难裴德妃的意思,而是从席位上站了起来,从容优雅的向那片花圃走去,裴德妃与郭淑妃见状,也连忙起身,一并追随着皇后的身影。

    “时间差不多了,安排人去把东苑那边的男宾们都请过来吧。”

    “是。”

    裴德妃与郭淑妃顺从地回答道,但只听见陈皇后话语一顿,微微侧首,余光浏览着身后的两位妃子:“当然,还有陛下。”

    语气中虽有着对皇上的尊敬,但浮于言表,就像薄纸一般一戳而破,更有直接把皇上与男宾等同之意,如此大不敬之意却是从皇后的口中吐露而出,而身后的两位妃子基本面不敢色。

    “嫔妾明白。”

    裴德妃手中的团扇将姣好的面容半遮半掩,分辨不清她此刻究竟作何感想。

    一旁的郭淑妃依旧那样坦然自若的感受陈皇后审视一般的视线,一言一行之中没有任何的差错。

    “如此甚好。”

    陈皇后嘴角勾起一抹善意的微笑,但温柔的笑意无法掩盖那双凌厉的凤眸中迸射而出令人生畏的气息,她停留于两位妃子身上的目光好似只是瞬息,便转身向人群走去。

    离开了那高压一般的视线之后,郭淑妃有些难以言喻的看了看前方的皇后以及与自己并肩而行的裴德妃。

    或许是因为郭氏与皇帝之间的关系更为亲密、又或许是因为她的二皇子倍受皇帝重视、也或许是因为她还是较为的年轻以及皇帝对于自己的宠爱与敬重,对皇帝依旧还是带有着一丝自己的爱意,她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

    朝中陈、裴、郭氏三足鼎立,文臣裴氏,武将陈氏,但不同于陈氏与裴氏两大根深蒂固的贵族世家,郭氏虽是望族,而家族的荣耀则由皇帝一手扶持而上,氏族制衡,皇权至上。

    可初元十五年边关传来了一阵嘹亮的燕赤号角声,在初元十五至初元二十三年这长达八年的时间里,皇帝像是被挖空了一般再无生气,直到陈氏率军将大周的旗帜升起于燕赤的土地之上,战乱被平定的那刻,朝廷却失控了。

    权臣纵横,皇储未定,民众动荡,各方势力又将皇帝高架于龙椅之上倍受煎熬。

    哪怕是由皇帝亲手扶持而上的郭氏也都早已动摇,做好放弃皇帝的准备,与皇帝之间的关系更是藕断丝连,如今还没彻底脱离皇帝的根本原因:皇储。

    前有裴德妃的大皇子,后有陈皇后的三皇子,以及后宫里那些更为年幼的皇子们,但皇帝最为重视与喜爱的皇子—拓跋禹棋,二皇子,郭淑妃之子。

    哪怕被架空权力的皇帝只不过是世家氏族们手中的牵线木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郭氏依旧还能留在皇帝旁边,唯一的支撑就只剩下等待那一张圣旨的到来,确立二皇子为储君的圣旨!

    郭淑妃喜欢过皇帝,彼此相处之间的喜欢与对帝王的仰慕逐渐形成了爱恋,但皇帝的目光不知何时被一抹丽色吸引而去,无人能及,甚至交付出自己的真心。

    八年的时间里,曾经是多么意气风发的一代帝王英才怎么会堕落成一具空有躯壳,如同行尸走肉般存在?!

    或许,在那个人死的时候,皇帝就已经不一样了!

    “您就这么喜欢她吗?!”

    郭淑妃望着那双空洞死寂的瞳孔之时,不由得心头一颤。

    太疼了、太痛苦了、太无力了…

    她跪在他的身旁泪流满面,她为自己一往情深的爱恋痛不欲生、她为眼前这个沉默不语的皇帝落下一滴又一滴悲伤的泪水,但帝王的目光不曾在她的身上驻留片刻,他只是僵硬的站在原地,视线长久的停留于那具铺盖着白布的尸首,牡丹花瓣碎落了一地…

    “陛下饶命—”

    求饶的话语还没说完,下一刻,一旁的宫侍便身首异处,掉落而下的头颅重重的砸落于地砖之上,还睁着一双万般惊恐的大眼,与那还未闭合的嘴角。

    鲜红的血液如同喷泉一般迸射而出,将世界晕染成一片红色。

    “啊啊啊,救命啊!!!”

    “救命啊!”

    宫侍们睁着一双又一双惊惧的眼睛争先恐后地四散而逃,对于死亡的恐惧笼罩于所有人的心上。

    郭淑妃瘫坐于地上,呆滞地看着那一身血色的帝王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利剑,狠厉地刺向一具又一具鲜活的身体。

    直到一滴浓稠腥味的血色溅落于自己的手上,空白的意识获得了片刻的清明。

    威严神武的皇帝不复存在,这里是人间炼狱,她目睹到一个恐怖癫狂的疯子…

    “你们所有人都该死!!!”帝王狂怒地怒吼声直直刺进她的耳内...

    “郭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裴德妃将手中的团扇在郭淑妃的面前晃了晃,游离于状况之外的郭淑妃这会儿终于是缓过神来,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没什么。”

    “没什么。”

    或许她还是会爱着陛下,但那点爱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只能算是对自己与皇帝之间那些曾经的美好回忆的同情与安慰品罢了,不值得她去花过多的心思。

    毕竟人都死了这么久,还有什么能值得去回忆的?

    就连一个体面的葬礼都没有,甚至曾经所有能够证明自身存在的依据全都被湮灭而尽,毫无痕迹…

    而且陛下目前的情况,想到这,郭淑妃的目光不由得黯了黯。

    “皇后娘娘还在前面等着我们姐妹俩,赶紧跟上吧。”

    郭淑妃不欲与裴德妃交流过多,只是加快自己的步伐向前方走去,忽然落后的裴德妃带着微愣,团扇依旧遮着她的嘴角,但轻笑声随之传出:“郭妹妹,你倒是等等本宫呀。”

    繁复典雅的宫裙擦碰到一旁草坪上的鲜花,娇嫩的花瓣顺着裙摆的移动抖落而下,又顺着轻风飘落于池面中央,泛起斑斑漪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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