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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苏韫掌灯走进幽暗的密道,回忆串起先前的一幕幕。

    苏韫说:“此事确实骇人听闻,臣也没想到陛下竟会真的做出这等事。”

    那时的苏韫在魏云深的府上,目见魏云深四下无神,确是替圣上担忧。看得出来,三殿下是个守孝悌的人。

    “道亭,此事你觉着该怎么做。”魏云深问道。

    “臣以为,殿下适当劝说即可。”苏韫思忖半晌答道,“此刻陛下心意已决,根本不容置喙。若是明哲保身什么都不说,却又会遭群臣质疑。”

    魏云深叹了口气,手中拿着只傀儡鸟,那只鸟看上去已经坏了。即使强行操作,也只会冒出黑烟:“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吗。你可知此事一旦传出去,无论父皇怎么做,都难堵悠悠众口了。”

    苏韫接过魏云深手中的傀儡鸟,细细察看:“这只鸟损坏得已是极严重了,陛下不妨交给臣,臣修理过后便嘱人送去。”

    苏韫自然不愿魏云深涉事过深。一来,与他并无益处;二来,自己的计划怕是也会被打破。

    “罢了,既然连母妃和太子兄都劝说无果,我又有什么可能呢?”他起身,颇为无奈。这事或许也只能这般且走且看了。

    转而他看了看手中的小六,那日损坏后,寻了宫中许多牵机师却都束手无策。唯有这苏道亭倒是有信心一试。

    他有时当真嫉妒这苏道亭。

    他文采斐然,当年四甲及第,一篇《御试制策》便令他在京中名誉双全,才名甚至远超前三甲。琼林宴上,魏云深便打算见见这苏道亭。那日他替太子兄宣旨也是为此。只是宴上满座热闹,却独独不见其人,问过后才知竟是醉心牵机术,忘了今日的宴集。

    珩王本身自小也学些牵机之术,不过大都靠翻阅宫中典籍得知,不过纸上谈兵,若是真的操作起来,却不大行。

    转念想,自己也曾声称是个牵机师,却总不如人,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思及此,他咳了一声,说道:“那小六就先给你罢,估摸着父皇还是会令本王一同前往,若是修理好了,牵机传信便可。”他暗自下定,势要亲自动手学会操作牵机。

    “是。”

    当今的圣上前半生也算得上是兵革戎马,立下赫赫战功,在父亲与叔父的协助下登基称帝。其中战役虽有胜有败,但也算得上气吞万里的气概。

    只是到了晚年,却怕起了前半生的孽,醉心于佛教。不知多少日的烟雨,建了多少座的寺庙,而这同泰寺更是圣上亲封的护国寺,香火不绝。若是有众大法事,圣上都会亲临。

    而此次,却没有任何征兆。

    圣上突然决定启程同泰寺,决心舍身出家。他脱下帝袍,穿上僧袍的行为实在骇人听闻,群臣反对,太子谏言,却没有任何用处。魏云深曾单独劝过,也让愉嫔娘娘试着劝慰圣上,谁知圣上竟会大怒,斥责愉嫔娘娘“后宫妇人尔敢妄议国本!”

    天子之怒,最终竟无人敢劝。结果便是圣上出家,被唤“皇帝菩萨”,在次日的四部无遮大会上讲经。

    苏韫怀疑过,虽说圣上醉心佛教,但平日里却不会偏激至此,所以她怀疑是否有人暗中做了什么。

    多方打听,得知当日侍奉在侧的也是愉嫔娘娘。

    愉嫔娘娘早年受家中恩惠入了苏府,后又被家中收为义女入了宫。虽说不上受宠,但地位也算稳固。她一向谨小慎微,不爱夺人眼球,所以直到家中落败,她也没有被过多牵连。

    苏韫托了人求见了愉嫔娘娘,以探寻为由进了宫。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着了男装,借愉嫔远房侄子的身份入宫。

    说来,臣子是不得过乾清门的。苏韫如今身为正八品的御史也应当遵从,只是凡事总有个法子,能有个例外的。

    一路慌慌,既是怕被人识出,又是怕宫中流言。宫中谁人不知,愉嫔娘娘的母家究竟是哪个,只是无人敢提。当时的陛下一怒千钧,雷霆办案,甚至没有求情的机会。

    这也是皇后娘娘允了她入宫的原因。一个不受宠背后又没有母家撑腰的女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这红墙绿瓦的天地,她也曾来过,同母亲来面见先皇后时来过。

    只是世殊事异,那时的她受姑母相邀,乘着代步的牵机便能到坤宁宫。如今,先皇后已去,她的年少时光也不再了。

    到了愉嫔娘娘的宫中,紫檀木雕花的屏风下撩起阵阵沉香,清丽却不寡淡。愉嫔娘娘制香的本事一向是极好的。

    见苏韫走来,愉嫔娘娘脸上先是一怔,又露出些许触动。

    “韫儿,多久不见你,如今可好?”

    苏韫也有些触动:“娘娘,我挺好的。只是有些事,我也得不得不做。”

    “你...你打算怎么做?”愉妃娘娘看了看她,心中也了然,“那...你要我怎么做。”

    “愉嫔娘娘,我要你告诉我那日陛下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愉嫔叹了声气,屏退身边人。牵机的香炉可以自动控温,蒸出缕缕烟气,苏韫似乎看到了那日的情景。

    陛下面前站着个和尚,唤释智。他披着陛下御赐的袈裟,笑着对陛下说:“陛下福泽深厚,若是能亲临同泰寺讲经必定是对此次无遮大会大有裨益啊。”

    陛下仍在犹豫,愉嫔侍奉在侧,替陛下按摩,看上去却心不在焉。

    只见那释智和尚却突然威胁道:“陛下杀孽过重,若是不知赎去罪过,终至堕入阿鼻地狱。”

    说到这话,陛下眼中露出一丝恐惧。他迟疑半晌,下定了决心。

    烟雾散去,苏韫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看来是这释智胁迫圣上去的同泰寺了。”

    愉嫔点了点头:“只是我却不知为何他要请陛下出家。”

    苏韫未说什么,释智为何会请陛下出家?不过为权、为财两种打算。只是他身为护国寺的住持,再要些权势好像也是无所裨益。

    看来只能是为财了。

    苏韫知道这释智对牵机很感兴趣,他不时也从自己这里购置一些。当年她靠着牵机四处找寻真相,这释智也是一个不小的主顾。

    他私自扣下圣上与民众的香火被大肆购入牵机。只是用做这些,有出有入也正常。如此,看上去这慧照法师是打算挟天子令,来赚些钱弥补自己的亏空了。

    同泰寺的牵机绝不算优等的原装商品,绝大多数都经过他人的改装。许多的蒸汽装置都是多年前的款式。但释智自己购入的,可都是些时新的款式,而用在哪里,却没有人知晓了。

    “多谢愉嫔娘娘,臣知道了。这事很难,但臣一定得去做。此事目前还需娘娘替我保密。”

    “这是当然。你...也多加小心。”

    苏韫没有多言,她走出了愉嫔的寝殿,却没看到离去时,愉嫔眼神中的些许凌厉的目光。

    屋外下起了雨,淅沥的雨声总让苏韫想起遭抄家的那天。

    她不愿多想,向愉嫔的宫中借了把伞向宫外走去,却见角楼那儿有个人在着。

    角楼。

    那时常去到姑母宫中。姑母总说自己没个正形儿,不爱琴棋书画,倒偏爱牵机术这些活儿。那时姑母要她去戏院看一出《一捧雪》,她没去,倒是逃到角楼上去了。

    那时角楼上正前方开了一落桃花,春日里盛开时极美。这角楼的位置正好,欣赏起来满眼桃花盛开的景象却着实迷人眼,若是用上万里镜,更为迷人。

    苏韫只见一个唤“云深”的男童捣鼓着手中的万里镜,他翻看半晌却无能为力。苏韫那时见他那副模样实在可笑,便上手去帮他。这万里镜破损不算大,以当时苏韫的本事不难修理,只是这半晌功夫也无法修好。

    她向他承诺第二日送来,还在这角楼。他的眼里有些许迟疑,又有些委屈。苏韫一再保证,他才勉强同意。

    只是第二日被姑母拦了下来,强硬地带到了戏院子里,看了一处出《乞巧》,她的心却还在那万里镜上。

    角楼上那人会不会等急了?会不会怪她失信了?

    她犹疑半晌,决定逃出去,却见一穿了身白澜袍的男孩儿走了进来。她随意一瞧,却觉眼前这人眼熟无比,再定睛一看,却是昨日角楼那人。

    “参见皇额娘。”他乖乖行礼,却看上去有些懑,有些怨。

    “云深来了。”姑母笑了,却好像在寻她的身影,“韫儿,过来!你这丫头,整天就想着去捣鼓你那破机械。”她嗔怪道。

    苏韫靠近,细细观察着面前的男孩,她大致也有了猜测,估摸着是愉嫔娘娘的三皇子魏云深。姑母不曾生育,愉嫔娘娘便将他交由姑母膝下抚养。

    两人看上去都有些腼腆,大人们看着都很高兴,以为两人看上了眼儿,却不知二人其实昨日就已见过面。

    “我...我本想去角楼寻你的,只是姑母今日不让我出去了。”苏韫说道,她说得磕磕巴巴,想解释,却又有些说不清楚。她递过那支万里镜。

    魏云深瞧见也伸出手接过:“多谢你。”看得出他满心欢喜。

    那时的记忆仍然清晰着,只是她也终不似年少时了。后来姑母病逝,家中抄斩,一切都来得那么快,那么突然。而对魏云深的记忆也似乎就停在那幼时了。

    她突然咳起来。烛火这样突然地灭了,似乎在提醒苏韫此刻夜已深了。她总是这样,在修理牵机时总会回忆起一些经历。

    她摘下腕扣,晃了晃眼起身。方才回忆起再见魏云深时的情景,不见有些尴尬,那时的自己冲动,却不知谋划漏洞百出。

    她举起烛台,倚着墙出门,她的影子印在长长的走廊墙壁上。走廊阴暗,她在途中咳了不少声。原是忙于操作,又忘记吃药了。

    她身子不算太好,不适合太过精细的活动,而牵机术自然需要大量的精力投入。她自小被禁止练习此术,但她却也没有放弃,只是一旦面对太过复杂的元件,她必不能长久操作。

    她走出操作台的时候又忘记了灭了时候的烛灯。很难想象偌大的府邸中藏着这么一个僻静的操作室。烛火所及之处虽看上去有些凌乱,却很是整洁。操作台正中放着的,是当时魏云深手中的牵机,内部结构十分复杂。这么多天,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头绪。

    操作室内的牵机被拆开了保护装置,静静安置在操作台上。

    若是方才苏韫有所注意,便会看到突然发出的一阵红光。它似乎宣告着故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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