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看了

    烈府飞檐走壁亭台轩榭,样样体现书卷之人的气息,独烈云弯这一处,鲜花绿植不好生,伏地的小草参天的大树还能有几分生长的资质,特别加筑的高大院墙,防止烈云弯越墙出逃,然而高大的院墙还是不够高大,堵住了别人堵不住烈云弯。

    巨树枝桠上,烈云弯眺望四方,这是烈云弯与天成与远山近水的联系点。放眼远望,高高低低的房子错落有致,几处宽阔别致的院落比烈家富贵的多,穿梭其间的人花红柳绿的,十分欢乐。反观烈家的院落除了文人书卷的雅致,还有几分闲庭落飞燕的意趣。说白了,烈家的钱用来赔烈云弯闯的祸,没闲钱打理家宅,没闲钱和闲暇人情往来,因此落得飞燕倾顾。

    烈家西边的长风苑今日格外的热闹,扫撒的仆人忙得进进出出,屏风檀香花雕等俗世之物一一搬出,搬进简约大方没什么性格特色的家什,最后送进几株盛放的白莲花以及烈长岚亲自抒写的经文字画,清静宁静、平和之境,真是应了那句话:难得莲子意,落遍慈悲心。

    烈氏夫妇为了接待几个和尚真是用心了。

    烈云弯勾下头顶,树枝挡住眸中的张狂。

    昨儿爹的叮咛还在耳边,可心中的悸动也在。不爽地丢开树枝,眼前豁然显出热闹的街道,一团由远及近的黄袍身影,人群之后有好些追寻的百姓,一个个瞻仰敬畏神明一样的神情。

    他们就是暂住在烈家的和尚,大小十三个和尚进驻,在烈氏夫妇热情迎接下进了长风苑,这些和尚进驻之后,遣走服侍的仆人,一切扫撒皆亲自动手,和尚是守护传送佛法的清净人,没有世俗的优越。

    黄色身影在长风苑来回穿行,很快把佛家的典籍法器布置完善,这时间里,有一个最为清闲的和尚,站在院中四角亭下,身形俊逸,姿态最为飘渺,眼神在似有似无间描摹了众生。

    归元!

    遗世独立的气韵将世间凡俗抛开,一种忘我的精神存在。

    这样的一个人和大俗之人烈云弯相差千万里,烈云弯是这么认为的。

    烈云弯所在成了他眼神的落脚点,长风苑至摘笑轩很长的一段距离,又有树枝浓叶覆盖,四目依然相对,超然的灵敏感碰擦在一起,各自读出了侵略性,分明他的眼神中还有真真假假的探寻。

    堂而皇之又冷冷清清,任谁也不会觉着他是有意。

    烈云弯一个激灵,好似他们之间流动一股莫名的东西,但是烈云弯真切记得他们以前不认识。他奶奶的,你让烈云弯好矛盾!

    烈长岚的话警醒烈云弯,不能切磨他们,总可以逗逗他们吧?!烈云弯越过屋顶飞去长风苑,直接落在归元面前,眉眼充满玩味地看着归元。

    归元眼眸划过一抹倩影,那股清谈的女儿香从头皮开始侵袭,鼻翼微动,立即收拢自己的眼眸,星辰大海般的眸子上无一丝的波动,刚才那种眼神仿佛不是他的,他好似没来没有看向摘笑轩的大树。

    烈云弯很确信,他看了。此刻的闲适不代表他不是避讳,有意思!

    院里的和尚们瞠目,无不被他们之间紧俏的气氛惊了,色字头上一把刀,他们的归元和尚凭借天资,头上悬了数万把寒光闪烁的利刃,此一把利刃有横扫六合之势。

    他们自入五道禅寺就知道有个极少露面的和尚,见过他的人都诽腹,谪仙一般的人当了和尚,他欠红尘多少说法?时间久了之后和尚都自悟了,他从未入过红尘,从不知红尘鸳鸯比翼鸟,也从未打算到山下红尘中去,终其一生侍奉神佛,睁眼闭眼间都是经文符语,清清静静释然佛性。

    这份笃定是和尚们的最高信仰。

    然他下山了!

    就在今天,披上黄色僧袍走到五道禅寺的大殿,他说他亲去,没说缘由,非常淡的一句话,可对于蛰伏般的归元来说无异于惊雷,就是大和尚释文也吃惊,搜肠刮肚也未在神佛谶语中找到预言。

    五道禅寺在世人眼中是归所,禅定笃信的脊柱,可五道禅寺里的和尚心里都知道归灵殿才是他们心中的神祗,万源之根本。建造归灵殿的神祗飘渺无踪,是成仙是圆寂不得而知,现在住在归灵殿的归元,年岁更迭迎来送往中他从未变过,极少现身,神秘大能的他成了五道禅寺和尚们的脊柱,便是五道禅寺的主持也是这般笃信。他说下山,那定有下山的道理。

    只是下山就遇上女施主,好吗?

    女施主的眼神太过热辣。

    院里的和尚都为归元头上明晃晃的刀担忧,若是归元破功,他们还有曙光吗?

    忽然女施主一口银牙乍现,映着阳光格外晃目,和尚呆愣之余惊诧,女子是万劫之源头,恍惚间女施主的一只葱白的小手搂风扶月一般撸向“信仰中心”的秃头。

    男人的头女人的脚那都是忌讳。

    何况是归元和尚的头,五道禅寺的圣洁。

    大厦将倾之际归元无痕后动,轻松错过。

    那只手落在空中,凉嗖嗖的。

    院中的和尚们松口气,可是心底产生失重感,若是发生了会怎么样?

    归元落在三丈之外,苍茫的眸子似有似无的落在前方,好似并未有出格的女施主挑衅他。

    “阿弥陀佛。”归元眉目不抬,双手合十。淡然悠远的气息蔓延,平静无波的声音未有一丝重量,透彻心扉的气息瞬间压制烈云弯的心神。山海无声,桑田可以移,归元便是用倾倒性的威力捏住女施主的三寸。

    院子里的和尚感受到归元从未扰乱过的阵脚,安心了。

    “秃驴。”烈云弯落在空中的五指,变成一指,从归元的眉心上滑到自己的眉心上,特么地想敲这脑袋瓜子问:这么多年习武竟不如人家一半,好意思出来耍?

    “阿弥陀佛。”归元眼皮不抬,淡漠依然凛凛地侵蚀小院的气氛。

    “……”烈云弯深感薅不住人家的小辫子,怏怏的收回手指头,藏回背后。

    “挺冷静的!功夫也不错!”烈云弯夸漫不经心,双手环与胸前,又挑眉道:“和尚向来讲经、讲道、讲人生,修正人生道路的缺点,弃恶从善,达到人生之圆满,和尚便是传扬佛法渡人渡己。你不送我佛法经书,竟然送我价值不菲的草药,你让我在俗世中沉沦迷惑了,你欺世盗名哟。”

    欺世盗名?

    烈云弯纯纯是找归元的麻烦,归元却面色一紧,手心噙出汗珠。别人不知晓他,自己却是知晓自己,欺世盗名并非枉论,养在归灵殿,受恩与栗粟仙师,人生自此没有离开过归灵殿和五道禅寺,自己也成了五道禅寺隐秘的中流砥柱,然扒开这些外相,他所行绝对不算一个地地道道的和尚!

    “不是因为女施主急需用钱吗?”归元无波无澜。

    院子里的和尚齐刷刷投来质疑的目光,他们最最清心寡欲的归元怎么与女子有纠葛,还送了人家物品,“信仰的大厦”又摇摇欲坠。

    他本无心施压,偏生萧杀紧涩的气场桎梏着长风苑,几株君子竹都不能有洒脱的气度,和尚们倍感冷硬,他们的归元极少出现,只要出现都是平和的心态,遗世独立的气质有点生人勿近的压迫感。今天是怎么了?突然下山,无辜释放的威压,真是匪夷所思!

    “我需要钱也爱钱,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管你有什么目的,若是把歪心思用在我烈家身上,我灭了你、你们的巢穴。”

    烈云弯没觉着归元反常,只是有些修为的别扭(人格分裂)和尚,烈云弯心底默算几个十八年才能做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是一个“十年不晚”当场斩立决,暗算了许久,只能告诉自己打不过。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才行。

    “和尚不拘住处,高墙大院不慕华贵,茅庐草舍不奢玉碗金杯,露天席地会有神佛庇护。居住与此,我等是授皇上旨意,绝无它想。”

    与女子争显不出男子的高尚来,与女施主争也显不出和尚的清誉来,对于一个隐世的和尚来说,多说几句显的尤为突兀,就像大晴天打雷灌闪电一般。归元解释的有些多。

    同门脸上的诧异,归元不无闪躲,只是女施主大刺刺地闯入,掘开埋在心中那一座坟,旧人棺椁,三寸长钉扣门,斑驳荫罹的石碑前 ,几片落叶飞舞。眼角的泪还没有干净,哪里有心惹红尘,可是积蓄多年的情愫就是忍不住多说几句。不知为何抬起眼眸,看见女施主气鼓鼓的一张脸像……花一样可爱……阿弥陀佛。

    “如此最好!”烈云弯离开,铩羽而归,背影却告诉众人她很难搞。

    小和尚向归元靠拢,不解的问:“听闻女施主素来爱捣庙打和尚,天成不少和尚庙宇遭了她的毒手。来前师兄们说做到敬而远之就好,我们辟邪一样避着她了,她找上门门来。我们五道禅寺没招惹过她,为何寻我们的麻烦。”

    为什么?

    归元沉默。

    小和尚大眼闪着疑问。“师叔,女施主的劣根性是佛法能净化的吗?”

    “阿弥陀佛。”归元冷飕飕的背影进了屋,留下一句哲理:“所听非真,所见非真!”

    “归元师傅,我们该动身去护国寺了。”小和尚很纳闷地看着归元,他的脚步塌进房门又紧着塌出来,略显凌乱。

    “阿弥陀佛。”归元耳根动荡,归元转身前走,袖口的风招展着划过小和尚的脸。小和尚大眼睛闪烁,其它和尚不无茫然,不过大难当前,谁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伤神。

    归元一行人出入无须向烈家报备,但出于礼节,归元还是差小和尚去告辞,小和尚去了,回来说家主接待客人去了,归元点头带着人出府,大门口看见烈家一群人,竟然是在门外待客。

    什么样的客人?

    无需言说,尴尬的气氛似是切磨人的刀子。

    无需言说,归元心情莫名的一沉,此事和她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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