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归灵山,远古遗留之地,灵气丰盛。

    山腰上有座五道禅寺,多年来受人供奉,香火不断。

    此时正是诵经祈福紧要时刻,大殿一晃,灯火摇了几摇,黑色的邪气滋进来,隐隐的萧杀之意。

    为首的和尚法号释文,功法最为深厚,禅定也最为沉稳,饶是如此,被妖气吞噬许多,念着念着,眉心一紧,险些摔倒。

    好在座下的弟子没有发现他异常,一个个敲得木鱼梆梆响,但敲木鱼的节奏乱了,显然是被扰了心神。

    这时山下,上来一个小和尚玄法,一路飞奔进五道禅寺,挑着小道后门跑进归灵殿。近了内堂受那佛法浸润,淡定下来,深纳一口气,蹑手蹑脚地来到大和尚释文身前,俯身在释文耳前悄悄的说了一句话。大和尚释文慕然睁开眼睛,恐慌蔓延。

    相传归灵山对面天炽山池海,葬一位女妖,此人设下毁天灭地的诅咒。这个传说已经两万多年了,早淡忘了。始祖说近日有大事发生,他原不信。

    和尚释文摆摆手,示意玄法不得声张。释文打量众弟子,法纪严明,训练有素,即使觉察到微恙依然十分专注。释文轻轻的放下木鱼,起身离开,跨出归灵殿,一路向后山奔去。

    远处几声闷雷传来,晴天打雷的骇然。

    五道禅寺后面是万丈陡崖,山崖侧面是羊肠的小道,小道通向归灵殿。归灵殿是创始之殿,经年累月,不知几何。

    殿体通身是巨石,石头经过岁月雕琢,其上斑驳嶙峋,透出古朴久远之息。巨石大殿弥漫着雄浑的仙力,生出苍劲之感,与周围山石树木融合。非是修为高深者感知不到,但天成还没有修为高深之人,寻常人只觉着此地钟灵俊秀,神清气爽。

    释文每次到此,连呼吸都是小心谨慎,总觉着浑厚的大殿是创始之神的眼睛,深沉、宁和,似能洞悉万千,让人肃然起敬。

    归灵殿不住和尚,不设法场,只住着两个修行的先辈,一个道法高深而又行踪不定的仙师栗黍,他是神一般的存在,极少露面,却是最强的依仗。五道禅寺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领头的和尚只需要去一道归灵殿,一切迎难而解。另一个谁也没见过,也从无人提及。若说归灵殿除了栗粟仙师,呼吸的还有一个人,不能算人,只能算是活木雕。

    此人是不成文的存在,无什么人知道。

    从寺庙里的记忆开始这个活木雕便坐在归灵殿前,不论寒冬盛夏,始终是一件道袍盘坐与殿前,不眠不休,不言不语,久而久之,惯性的认知就是木头雕刻的人形。

    释文来到殿前,一眼看见活木雕。

    其身上落满灰尘,肩头还有几片树叶,他身形消瘦,面色枯黑,白发白须垂与地上,与地上的灰尘融于一体。身皮肉松,眼皮严重下坠,分不清是睁眼还是闭眼。

    古殿经过风雨劫难,生老病死,他安然无恙。他大概万年了吧,甚至比万年还久,说不定是风化了,也许永久如此,谁都不清楚。

    释文第一次踏入已经是78岁,修为受阻,栗粟仙师带他到归灵殿养伤。栗粟仙师告诫过他,归灵殿一切不可探视,不可谣传。可以做到不谣传,做不到不好奇,多少年来,那想法像泡泡一样冒,今日又冒出疑问的泡泡,他想知道这个活木雕到底是生是死。

    大和尚释文走上前,对着活木雕行个大礼,内心疯狂地抓挠着。先师栗黍说过,归灵殿不可打探,不可谣传!

    释文看向大殿深处,里面黑漆漆的空无一人,也许仙师栗黍不在?

    抱着侥幸心理,释文走上前,准备挑开活木雕的眼皮。可是手不由的抖起来,没有任何人使用仙法约束他,归灵殿神秘神圣的威压就让人高山仰止,释文挑不开的是心理敬畏。

    “释文。”释文垂下手臂时,一道隔空的长音传来,雄厚万丈,仿佛声音在他耳里回响,好似声音在他心田鸣起,这是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

    释文倒吸一口凉气,站起身看看归灵殿,空悠悠无一人,天空阴云的覆盖,大殿阴沉沉的,泛着古怪的安静。再看看眼前的活木雕,枯朽如木,沧海桑田都在无声的变迁,他枯坐不变。

    大殿幽深黑暗,十二根石柱立与殿中,支撑归灵殿万年不倒。殿里在石矶上坐着栗黍先师,白发灰衣,已经有些年头了。栗黍先师盘腿而坐,手里不紧不慢地捻着佛珠。

    “仙师。”释文对面前这个人十分敬畏,行了大礼之后,才说:“先师,释忌,释去二位师傅应天成皇帝邀请,下山做法,二人一死一个消失了。”

    近几年灾难频出,妖异难象显露,天成皇族为了安抚黎民百姓邀请五道禅寺的高人做法。释忌、释去下山做法,他二人都是得道高僧,放眼天成,他们的修为没有几个人比的过,而他们遇到生死劫难。

    “阿弥陀佛,因果相乘。”栗黍先师闭眼。

    释文眉心皱起,他需要知道接下来怎么做,而不是听因果。

    “回去吧。”栗黍先师说。

    “……”释文蒙了一层氤氲。不过栗黍先师镇静如常,大概如以往一样,一切都不是事。于是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弟子告退。”

    大殿里响起栗黍先师拨动佛珠的声音。

    遥远的天池山黑云诡谲,妖异鬼怪,正殿的那阵邪气自那发出的。此时更盛,必须禀告仙师。释文转身的时候看见活木雕,最禅定的存在,心理安慰道,仙师料事如神,一定预先知道。

    释文彷佛吃了定心丸一样抬步离去。妖异纵横、生死无常不过是沧海桑田一更迭,而他已经百岁有余,看多看少都是烟云,心中留存的虔诚才是对始祖的供奉。

    栗黍仙师收起佛珠,移步来到殿前,看向遥远的天际,乌云遮盖,没一处通透的天。

    天炽山池海上空,已经被黑云缠绕,一条条黑云似是藤蔓纠缠,其间雷电交加,偶有黑云流窜而出,两万年的寂静,此刻有脱缰之照。

    终是有人妄动!

    栗黍先师收回目光,注视活木雕,双手合十,念叨:“阿弥陀佛,弟子下山一趟。”

    活木雕没有任何反应。

    栗黍仙师说罢身子飘起,直接去了天炽山。

    途中云山雾罩,大刺刺的雷声在耳侧响起,闪电在身旁劈开,每一道闪电能开一座山,裂一座城池,而这些不进栗黍仙师的身子。

    靠近天炽山,黑云缠裹的池海砰然炸开,黑色妖云喷涌而出,挤兑挤的向四周寻找新鲜的生灵。

    当下栗黍仙师心头大震,那些黑色妖云原本是鲜活的生命,被池海墓主练成了妖,黑漆漆的一团烟雾状,张开黑漆漆的大口寻找吞噬之物。吞噬的魂灵被炼化成妖,继续吞噬,如此往复……

    咒语反噬。

    这是浩劫!

    栗黍仙师双手结出金色的结界,浑厚超然,定是能救无数苍生性命。然栗粟仙师黯然一叹,收起了仙力,眼中只有悲悯。

    周围妖云越聚越多,“刺啦”一声吞了一个新鲜的魂灵,转而追逐吞噬其它的魂灵,黑色烟雾越壮越大,向四面八方涌去。

    栗黍止步远眺,地上众生仓皇而逃,在奔逃中身子栽倒,瘫倒,魂灵离开体窍飞向天炽山池海,混入黑雾之中。

    “阿弥陀佛……”栗黍心情沉重。

    池海古墓主人姰旭,生于蛮荒的妖女,美艳决然,心狠毒辣,横行三界之时留下许多悱恻的故事。死时带着万般千千结,葬与池海,布下毁天灭地的诅咒,凡闯入池海者,天下苍生为祭,凡盗墓者,天下苍生为祭。

    眼下,天下苍生的魂灵拥向池海,定然是池海被盗。

    “阿弥陀佛……”栗黍仙师忘了捻手中的佛珠。

    地面上数以千计的人,失去人性一般相互攻击。但见健壮的青年拿刀砍向妻子,妻子被砍死,又举刀砍向两个孩子。还有一个手拿酒壶的酒君子扑向一个女子,兴趣高昂之时,被女子咬死。划过布衣百姓,一座军营里,士兵相互打杀,地上鲜血成河,尸体横陈,无一例外的是,死后魂灵飞向池海。

    如此只怕数日生灵灭亡!天地浩劫!

    空中妖云还在倍增,雷电还在临空炸裂,苍生吓瘫了,任由妖云吞噬。

    栗黍仙师手中的佛转拨动了。忽然,拨动佛珠的手停了一下,山下传来一阵阵灵力之息,那是五道禅寺的弟子才能发出的灵力之息。

    那人真不错!

    栗粟仙师发出如释重负的叹息。

    栗黍飞去,看见一个金色结界慢慢增大,那个金色结界从白家堡发出。但金色结界单薄而脆弱,显然是受到什么挟制亦或者灵力不足以支撑巨大的结界。金色结界受挫,又紧缩了下去。露出结界外的苍生惊慌逃窜,被妖云吞了去。

    黑雾不断地攻击金色结界最脆弱的地方,眼看着要爆破,阵中没有织补的力量。

    栗黍心一沉,想到那结界的力量与自己同一脉,可以混淆视听,于是抬手祭仙诀,蓬勃的仙力在空中划一圈,形成一股气流,猛地飞向金色结界。而栗黍身子一闪,先气流一步飞进金色结界,身后的气流补住金色结界脆弱的地方。

    结界外妖云愤怒了,不停攻击,恐怖如斯。

    白家堡中一个法坛,正在施法。法坛正中悬浮一神器,金光闪烁,灵气四溢,纯厚低敛的如远古之息一般精纯,此乃是罕见的神器,出自池海,姰旭倍加看重的把玩之物——丸花。

    栗粟紧紧盯着那个神器,看不清形状,却感知那蓬勃的心跳之力。

    神器下方有一个似是和尚又似道士的人在做法,法坛下面盘坐数排寻常民众,念着佛语,都是临时填补进来的人,没什么功法。而坐在最前的十几个人,看样子都是有些实力的人,此时也是一脸担忧地把希望寄托在法坛上的人。

    法台上的人已经筋疲力尽,嘴角的鲜血依然冒出,他的功力不足以催动面前的神器,遭到反噬。

    栗粟仙师定睛看他,陌生古怪的模样,便是他发出与五道禅寺弟子一般的灵力,做着祭祀不祭祀,炼阵不炼阵的事,饶是他有几分伎俩,糊弄的有模有样。奈何法器的反噬力量越来越强大,甚至要吸取他的魂魄。

    “啊。”似是和尚又似道之人猛然惨叫一声,神器贪婪地吸取他的灵力,但是他喂不饱。

    受到干扰,金色结界骤缩,逼仄的人喘不过气来。

    周围的人立刻睁眼张望,看见施法之人身子被吊在空中,身上的精气被神器吸走。

    神器震颤着,铮铮嗡鸣,许是吸食不够畅快,施法之人被摔下法台。

    众人大惊,法事不行,池海诅咒必然应验,众人顿时慌了阵脚。

    “诸位,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时一个女子喊道。

    循声望去,这是白家堡的大堡主夫人邱孝满,深得人心的大好人,有她的话,众人重新镇静,继续念起经文,经文的法力与结界相比微不足道。

    神器铮铮抖动,灵气不受控制,随时破裂。结界外黑压压的妖邪,正伺机寻人。

    栗黍身子一顿飞向法台,在法器前落座,单手立于面前,开始念起经文。罡正之气引制,神器顿时安静下来,均匀地散发着金光,不断向外扩散。金色结界越来越大,越来越厚重。

    众人怔怔地看向突兀而来的一幕,恍然回神后,肃穆敬畏的眼神全都投到栗粟仙师的身上。

    “诸位,齐心协力。”邱孝满喊一声。

    众人再次回神,信心大满地念起经文,这次是生的希望。

    栗黍的修行加注,彻底激起神器的威力,慕地金光大盛,焕发无边的灵力向四周散开。妖云叽叽歪歪地退回去。

    阳光重回,大地一片清明。

    但死的人已经死了,无法改变的惨状!

    法台上神器落地,竟是一块血红的玉,那形状似心,但残了一块,金光大盛之时是一个光束。

    栗黍弯腰拾取玉佩,血红血红的光泽,通身散发寒凉之气,握在手心,十分贴合心意。

    此物来自池海!是墓主人心爱之物,血玉丸花。

    “仙……仙人。”邱孝满紧忙飞上法台,满眼渴望地看着栗黍仙师手中的神器,道:“这是我白家堡的祖传之物,只因……”

    “……”栗黍仙师瞥她一眼,眸子散发质问的法杖,邱孝满隐秘的心思被戳穿。栗粟仙师寻找刚才施法之人,现在台上台下没有他的踪影。

    栗黍仙师周身的气度非比寻常,邱孝满内心激荡,就是这个人拯救苍生,定也能拯救白家,若是能求得他援助……

    邱孝满猜测不错,却也猜测到仙人知晓他们的逾越行径,会对他们发难,邱孝满不敢求,但是对玉的渴望更胜从前。

    这时白家堡的几个长者也走上法台,向栗黍仙师请谢。

    “你们白家堡历代守护池海,深知其中的禁忌,为何罔顾天下苍生?”栗黍仙师声音低沉,似是伏地滚雷,这是强者的震怒!

    “……”白家人惭愧,低下头。

    “仙人 ,事出有因,错都在我身上,罪不及家人,以后我会一生做善事行善缘,渡我过错。但是请仙师把此玉还给我,我有大用。”邱孝满是渴望,既然已经错下,为何不借此救人,她本意救人的。

    栗粟仙师目光再次落在妇人身上,殷殷切切的犯错,且言说自己无耐。

    愚蠢!

    “仙师,此事因我白家堡而起,我们愿意担负责任,愿意把此玉送回原处,只是请仙师救救我们白家堡。”这是白家堡的大堡主白度,知其恶果,态度十分诚恳。

    “夫君,你说什么?”邱孝满阻止夫君的懦弱。

    “神器已经取来,我们死伤无数不说,盗取池海所应的劫已经应下了,如果不能让神器发挥作用,那些人不是白白牺牲了。”邱孝满为了进入池海,早把生死抛掷脑后,此时万不能功亏一篑呀。

    “白家祖先受恩与池海墓主,誓为奴仆,世代守护池海,生死效忠池海。白家家训第一条就是此规。”

    “身为守护者,监守自盗,罔顾家训,罔顾主仆之约。不忠不孝、大不意之人,致使天下苍生陨落,白夫人是哪来的自信能换得天下苍生的理解?”

    扪心自问,谁的命值得他人命换,何况是天下苍生的命。

    一入池海,从死第一人开始,邱孝满就认定开弓没有回头剑。

    “仙人,实不相瞒,我知道白家世代守护池海,池海存亡比白家任何人的姓命都重要。”

    “可是眼下白家子孙凋零,守护池海的人要绝了,池海迟早会被人盗取。既然让别人侵犯,何不由我取来发挥其作用。”邱孝满说抬起头,傲然的大义。

    “池海是我白家世世代代守护,该完成的使命我们全力以赴,该给我们的福气也得给。只有延绵我白家的子孙,才能确保不间断守护池海。所以我们冒死取来神器也是为池海着想。”

    邱孝满说完跪在栗黍仙师的脚下。

    “……”栗黍仙师向后一退。

    “夫人这是作何?”白度预要上前阻止邱孝满。

    从计划盗取池海到真的盗取池海,眼前的夫人可都是着了魔一般,眼下还要做什么?

    邱孝满推开白度的手,声泪剧下地哀求。

    “仙人,十年前白家六十七人,五年前二十四人,三年前白家十三人,两年前白家只剩五人。与盗墓者缠斗,伤一人,邪气侵蚀,伤二人,有一自娘胎被池海邪气侵蚀,一辈子虚弱不堪。现在只有白度康健,可年过半百,子孙没有一个,如今好不容易诞下双生子,却是个病胎。白家守护池海,因池海而伤,取池海之物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仙师智慧过人,定然知道池海不是寻常之墓,万年来安然,如今邪气外泄,乃是不祥之兆,生出事端是早晚的事情。

    我白家是先一步取用池海之物救人,是救人。我们不是取池海之物修炼亦不是为非作歹。”

    邱孝满抬起双眸向栗黍仙师投去祈求:“双生子无辜,他们不出百日便要离开人世。想想,水灵灵的孩子还没有睁开眼睛看看人世就走了,我这个做娘的于心不忍。所以,我求求仙人救救两个孩子,求求仙人。”

    邱孝满磕头,一个紧似一个响,两个下去,额头一片血迹。

    神器灵力无边,也需要高人做法,先前做法的那人能力高强,可是遭到反噬,眼前这个深不可测,求一求是好的。思及此,白度跟着跪下,磕头请求:“孩子无辜,请仙人救救孩子。”

    栗黍仙师捏紧手里的玉,这可是池海之物,处理不好会引起池海主人的愤怒,后果不堪设想。

    白家众弟兄都是无子嗣的,几十年就这一对双生子,是白家的希望,于是一个个跪在栗黍仙师面前,请求:“求仙人救救孩子。”

    栗黍仙师深思良久,心底起了数层涟漪,出家人慈悲为怀,眼下怎能放任不管。

    苍天有好生之德,何况白家是良善人家。

    “阿弥陀佛。”栗黍仙师。

    “谢谢仙人,谢谢仙人,如果仙人愿意出手相救,我白家还愿,捐献百两至五道禅寺。”邱孝满见仙师松口,头磕的更勤。

    “仙人,多灾之年,白家堡能出这么多银钱实属不易,还望仙人慈悲为怀救救小儿。”白度再次恳求。

    “孩子在哪里?”栗黍仙师松口,即使送回神器,池海诅咒已经应下,与其让修行不高的人毁坏丸花灵气,不如自己施以援手。

    “……”白家众人松了一口气,立即引着栗黍仙师去白家密室。

    白家堡秘境,寒冰潭,侵骨的凉气蔓延,即便是栗粟仙师身处其中,也不由的一寒,婴孩立与其中却是多大的灾!

    寒冰潭中间寒石上寒气奔涌,寒凉至极之处,两个婴儿躺在上面,寒气结霜,皮上一层霜冻,脸色残白如纸,无一丝生气。栗粟仙师慧眼如炬,隔着皮肤探视五脏六腑,婴孩肚腹处一团烈火泛着盈盈的火光。

    火丹!

    星河变换,沧海转移,六道轮回数载,这是独一份。

    栗黍仙师不言其它,丹田运气,聚一道仙力,在寒石之上划一道圆,一道金光扑向两个婴孩。瞬时间两个孩子透明如水,

    五脏六腑清晰可见,但全被火焰包围,这就是两个孩子症结所在,火丹降世,火灼之体,不是把别人烧死,就是自己把自己烧死,至寒之物才能压制,丸花是至寒之物。

    丸花好,却只有一个,而面前是两个孩子!

    “仙人,有救吗?”邱孝满满眼都是期盼。

    两个孩子是白家所有人的期待。

    “阿弥陀佛,神器只有一个,施主打算如何救?”栗黍仙师没有隐瞒,神器只能救一人,救谁需要他们选择。

    “呜呜……”邱孝满“噗通”跪地上,两个都是心头掉下的肉,选哪一个舍哪一个都剜她的心一样。

    盗池海之前,那位高人已经挑明,神器只能救一个孩子。当时邱孝满满心都是只要能救,一个好过一个没有,可是如今……

    “仙人,我等无法选择,就有天命决断吧,哪个孩子体制较强,救那一个。”白度也无法做出选择,泪水向肚子里咽。

    “阿弥陀佛。”栗黍仙师念一句,再次看向两个婴孩,心中已经了然。神器抛向空中,掌心聚气,滑动乾坤 ,瞬间激发丸花的威力,发出万道光芒,笼罩婴孩,光束顺着孩子的眉心进去体内。栗黍仙师催动意念,控制丸花灵力缓缓进入,若是冒然加快,只怕孩子承受不了。

    缓缓的,婴孩身上的冰茬退去,露出原肌肤,待所有冰茬退去后。“哇。”一声婴孩啼哭。

    白家的曙光。

    “……”白家人惊喜,慌忙的向前看孩子,盼望了几十年终于听见孩子的哭声了。白度抓住邱孝满的手,激动对视,小心等候仙师完成最后救治,又迫不及待地踮起脚尖,张望是哪个孩子哭泣。

    在众人的期盼中,栗黍仙师掌心再次聚力,灵力磅礴,推向神器,丸花猛然精光乍现,最后一道灵力从那个啼哭的孩子眉心进入身体。

    再见栗黍仙师收掌,调息,念一声阿弥陀佛,法事已成。

    两个孩子只有一个孩子大声哭泣,说明他身子强硬些。

    哭泣的孩子哭声更大,连绵不断。白家人欣喜地围上去,看见婴孩面色红润,四肢拼命地挣扎,生的渴望。

    “白家有后了。”白家几个兄弟都是经历沧桑的人,此刻激动地热泪盈眶。

    白度抱起哭泣的孩子,这个是双生子的老二叫白青峰。邱孝满激动满满的,想抱儿子,可是眼角瞟见另一个孩子。莹白如雪的小身子被寒气笼罩,手脚爬满冰茬,顿时喜气全无,抱起那个孩子往心窝里揉,泪无声地落下。

    “娘对不起你,若是有万全的法子,娘粉身碎骨也要把你救活。”邱孝满内疚。白度听见妻子的哭声,把白青峰交别人,安慰邱孝满。

    “夫人,你已经尽力,不要过多自责,眼下能做的就是好好安葬他,来生托生成一个健康的孩子。”白度搂着邱孝满,手指划过孩子冰凉的脸。

    “既然白家无回天灵力,交给老朽吧,老朽用功法渡他,若是活着,便是我与他的缘分,收他为徒。若是死了,你们只当没有这个孩子。”栗黍仙师说。

    邱孝满和白度齐齐地看向栗黍仙师,眼中燃起一线光华,在自己手里只能等死,交给仙人有一线希望。

    “好,有劳仙人了。”白度和妻子一致同意。

    邱孝满万般不舍地把孩子交给栗黍仙师,仙师接过孩子念一声阿弥陀佛便要走。

    “仙人,居在何方?”邱孝满追上问。

    “四海为家。”栗黍仙师没有告诉她具体的地方,一来不想被打扰,二来自己确实经常云游四海。

    “……”邱孝满的心“咯噔”一跳,这么说以后想见这个孩子,只怕是……。

    栗黍仙师看一眼邱孝满不舍的神情,没有给一丝希望,带着孩子径自走了。

    “仙人……。”邱孝满喊一声。

    栗黍仙师再一次停住脚步。

    “白清谷,他叫白清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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