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五月,天气明显得燥热了起来,我也逐渐变得开始嗜睡,这天周末,我正沉迷于午觉中,却听一旁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我没有定中午的闹钟啊。
我正疑惑,拿起手机一看,是司熠打来的视频电话。
虽然我很困,但看到是他,还是一激灵坐起来接通了电话。
“Hello!”又是这样的开头。
还未等我说话,那边就先发问了:“你刚起吗?”
“嗯。”我用手扒拉两下蓬乱的头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应声道。
“哦。”他看起来有些许的失落。
“怎么了,我这会挺清醒的,你有什么事儿就说吧。”我将手机调了调角度,努力睁大双眼对他说。
他见我打起精气神,眼底的失落瞬间消失,转为无尽的激动。
“我要给你念我写的一首小诗。”说着,他便拿起了一个小牛皮本,笑吟吟开始了他的朗诵。
“Ischte, ei sit wir gemeiertag tanzten.我希望我们是两片雪花,这样我们就可以在冬日里一同翩翩起舞……”
他念得很深情,除了第一句时有点笑场。
他还是在那个窗边,那里应该挂了一个白色的很薄的窗帘,窗户微微打开着,徐徐的清风不断借窗帘撩拨着他,也吹起了相隔万里的我心中的涟漪。
“Ich hoffe, wir bleiben zusammen. 总之,我希望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他朗诵完毕,合上牛皮本,微微笑着看着我。
我确实没想到他还有这功夫,十分钦佩地鼓了鼓掌。
“你藏的很深嘛,还会写这种东西。”
听见我的夸赞,他傲娇地微微仰起头:“那当然,我学东西可快了。”
我轻嗤一声,翻了个白眼。
“你不会这些天该学的没好好学,光顾着弄这个了吧。”我略带责怪道。
“怎么会!来一趟这么贵,我心里有数。”
“哈哈,”我浅笑一声,“我知道,逗你玩玩。”
“嘁,”他一撇嘴,“我忙里偷闲给你写诗,你还逗我?”
“好好好,那咱们大忙人就快去忙工作吧,我这种天天摆烂的烂货呢,就不拦您高升了。”
“诶诶等一下!”他以为我要挂电话,急忙喊道。
“你,最近怎么样啊。”他声音很低,语速也慢了下来,似是怕我因他提起此事伤心。
“我?我很好啊,你也看到了,在家睡大觉呢。”
“哦。”
“那你家里人呢?知道了吗?”
我轻叹了一声,“家里人……没说,不知道。”
“哦……”
电话那头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我的同学叫我了,那就先这样吧,拜拜!”他跟我挥挥手,挂断了电话。
是啊,一转眼,这都五月了。
第二天,我又来了李老师家。
只不过这次,我来得很早,我没有直接去李老师家,而是先去了那座寺庙。
原来上学的时候,我妈经常会带我去庙里烧香,我一开始也比较信这些,可是后来离了我妈,学习工作也忙,便好长时间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了。
我在庙外请了一把香,然后进了庙。
我不是很懂,便将所经之处的神像全都拜了拜,我也不奢求什么泼天富贵,长生不老,只求让我离开前能还算圆满。
可是世间真的会有神明吗?
我起身,走出殿去,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形——是李长卿。
寺院中不可高声言语,我只好快步追上前去,问道:“你怎么又来这儿了。”
一靠近他,好家伙,身上的檀香味已然掩盖住了原来的中草药味。
“什么叫‘又’?”
“嗯……就是你总来这儿。”
“嗯。”
“哦。”
“那你呢?”
“我?我怎么了?”
“你为什么来。”
我挠挠头,因为我来的理由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哈哈,山里早晨空气好,我来转转,升华一下自己。”
他没说话,只是轻嗤一声。
“那你也能猜到吧,怎么还非得我说。”
“猜到了,没要你非得说。”
“哦。”
“怎么样?”
我一愣,问道:“什么?”
他无奈叹气,道:“病啊,怎么样。”
“嗐,还能怎么样,而且就算我不说,你也看出来了吧。”
“嗯。”
“那你还问我干嘛?”
“人情世故。”
哈?这确实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嗯,”我点点头,“确实比以前看着有些烟火气了。”
他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往前走。
说来也奇怪,李长卿半年说不了十句话的人,当初是吃错了什么药想起来跟我表的白。
“你去诊所吗?”
“不去。”
“那你不挣钱吗?”他个高腿长走得快,我不得不小跑两步撵上他。
“有别人。”
“别人?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村长插进来的。”
“哦,关系户啊。”
“差不多。”
“那你放心吗让他去?”
他没说话,只是停下来回头看了我一眼。
他神情冷淡,我也没敢再说话。
我们回了家,李老师正在院里树下支了个小板凳乘凉,实在是太过惬意,他竟沉沉睡了去。
李长卿想要去叫醒他,却被我拉住了。
“算了吧,老师他也难得能这样。”
他罢了,径直进了屋子。
桂萍老师最近迷上了儿时流行的翻花绳,拽住我非要让我陪她玩,我总之也闲的没事干,便陪桂萍老师玩了一上午。
这回她没有非要拉着我说我是她儿媳妇,因为今天的我在她眼里,是她年轻时的同伴——兰芳。
我与桂萍老师的动静惊醒了李老师,他盖在脸上的报纸掉下来,进屋看看桂萍又在弄什么,一看到我来,他便笑吟吟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山里早上空气好,我也能溜达溜达。”
“看你这孩子,来了也不叫一声,叫我在树底下睡那么长时间。”
“哈哈,这不是看您那么惬意,不忍打扰嘛。”
“诶,李长卿呢?他去诊所了吗?”
我摇摇头,“他进屋了。”
李老师重重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说着便转身出去,似是要去找李长卿。
哎,真是的,怎么就这么倔呢?
神助自助者,还是他跟我说的呢。
那是五年前吧,我想在这座城市里定居,其实也不是有多强的上进心,就是知道司熠肯定不会回家去工作,说来可笑,因为我早已分不清那是年少时残存的悸动还是放不下的执念。
我拿出这些年做兼职的所有积蓄,又向家里借了点钱,终于买下了一间房子,跟他在一个小区。
但是后来,李长卿的出现让我逐渐放下了这段执念。
不过那又怎样,我的生活已经很拮据了。
“你听过一句话吗?神助自助者。”他对我说。
“有印象。”
“你想改变现状,对吗?”
“嗯……是吧?”
“但你沉浸在现状中。”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思考。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我终于开口:“那你的意思是?”
“自己先走出来吧。”
虽然我早已习惯他说话云里雾里的毛病,却还是因为他这话困惑了几天。
几经辗转,我找到了现在的住所,思考再三后,搬进了这里。
这里的房子稍小,80来平,还是二手的,所以便宜些,卖掉那边买下这边,我还能回回血。
自那以后,我好像真的渐渐走了出来。
我有了合适的工作,还清了借家里的钱,哥哥的公司也更上一层楼,妈也终于得偿所愿退了休……大家好像都在变好。
“这是老天的帮助吗?”我找到李长卿,问他。
“也许就是了吧。”他道。
从那时起,我好像也被他身上的一股力量感染了,开始相信所谓的“神助自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