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就连王婶都慢慢接受了我们的腻腻歪歪。
当超市里的广播音乐变得喜庆，几乎每家每户都阳台上都挂上了或多或少的腊肠，小店门口挂上了大红灯笼，我知道，要过年了，我们马上就要分别。
我们中医这儿是越来越清闲，甚至初一我还能回一趟老家。但司熠就不行了，工作暂且不提，他要准备很多进修需要的东西。
除夕，我们是在一起过的，至于父母，我们一起打了视频电话问候。初一他要上班，我正好趁这一天回一趟家。
我打开家门，屋内只有孤零零的我妈和她收养的一群小猫。
我妈看到我，眼里有惊喜，也有担忧。
我也知道，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相比上回相见，我又瘦了十多斤，以至于都有点脱相了。
我骗她是工作太忙的缘故，她半信半疑，总之就是嘱咐我好好吃饭，按时睡觉，多锻炼。
只可惜，一天的时间太短了。
她又给我塞了好多往回带的东西:一买就买多了的腊肉、橘子，买错号码的时髦毛衣、跟网上学做饭做残了的小点心……
我妈这次非要亲自把我送到车站，走两步便念叨两句、嘱托两句。
兴许是原来没有太注意吧，总觉得原来的她不是这样。
我很快又回到了那座人口骤减，每逢春节便觉冷清的城市。
司熠最近一直很忙，今天终于得空在网上小小冲浪一把。
“你知不知道网上最近有一个‘白月光’这么个词？”晚饭间，他突然问我。
“那当然，谁像你啊天天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怎么，想你的白月光了？”我戏谑道。
“不不不没有啊。”他连忙摆手。
“嘁，”我冷哼一声，“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你看我，上学的时候那么努力，怎么可能有闲心关注这些嘛。”他挤出一个笑来，欲盖弥彰。
“好吧，信你。”我叹一口气，装作很不在乎的样子。
“那你呢？”
“我？”我怔了一怔，思索了片刻，回答道:“算是，有吧？”
他一挑眉，放下筷子，作认真聆听状: “详细说。”
如果我详细说的话，你会发现我口中的他便是你吗？
我也放下筷子，认真讲到:“他话很少，有时候高冷有时候亲民，但是亲民的时候也有点高冷。怎么说呢，就是认真高冷的时候是冬日里发着寒光的月亮，亲民的时候是大雪天里从云后探出的半轮太阳。”
他眉头微蹙，看这表情，应该是没有发现。
“桑凝，你不愧是语文老师的孩子啊，这描写，你不如去当作家吧。”
我也理不清现在心中是何等心情，他没猜到，我该庆幸呢，还是遗憾呢？所以我只得将这千丝万缕先攒成一团，最终汇聚成一个略带自嘲意味的笑。
“过奖过奖，随口一说罢了，反正也是过眼云烟。”
他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吃饭。
这个傻子……
又在一起黏了几天，他要走了。
说来也奇怪，这连着出了几天的大太阳，却在初九那天晚上下起了鹅毛大雪。
“明天就走了，你今晚别过来了，好好回家收拾收拾。”下班后，我对司熠说。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是有很多东西要收拾收拾，但是还想跟你在一块儿，怎么办啊？”
听到这话，我不禁得意一笑:“反正你明天坐飞机我还会去送你，何必抓着今天不放？”
他却只是垂下眼眸，抓住我的手。满天飞霜落在他浓密的眼睫上，为本就清冷瘦削的他添加了几分破碎感。
“好了，快回家吧，好好休息一下。”我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朝着他家的方向轻轻推了他一把。
“那，那好吧。”他只得妥协，然后向我摆摆手，转身消失在了人海中。
他是晚上九点半点的飞机，所以下班后我就急急忙忙赶去了机场。
等我到时，已经差不多要登机了。
也许见不到了吧，我心下暗暗想到。
可就在我穿越机场外人群时，看到了站在满天大雪中的他。
我向他跑去。
“你怎么还不进去，我都说了我可能到不了了。”
“我就是想再等等，也许就让我等到了呢？”他说话时嘴角在微微笑着，清澈的眼瞳中却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泪花。
我见状也突然感到鼻子酸痛，下意识中，我的手抚上了他的脸，他的脸被冻得冰凉。
“你怎么这么倔啊！”
“因为就是想再看看你。”
我感觉到自己的眼中也蓄满了泪，却又觉得哭出来怪矫情的，便强撑着。
直到他将我拥入怀中。
这段日子以来所有的情绪似泄洪般喷涌了出来，不过我还是保持镇定，平静的让眼泪缓缓掉落。
“时间到了，你快走吧。”我推开他，说话带着一点哭腔。
他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我抹了一把刚掉落的泪珠，道:“伤感什么，不就一年多嘛，马上就能再见到了。”
他也偏过头去抹了一把泪，颤着声音低声道:“也是。”
我拍拍他脸:“好了好了，快去吧，这么大人了多丢人。”
他点点头:“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