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

    沈和一笑意盈盈地送着顾渠出门时,将一物递给他:“这是我那不争气的妹妹让我给葭……表妹的。”

    看顾渠那张清隽的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沈和一面皮上的得意之色几乎掩盖不住,他抬起手肘撞了撞顾渠冲他使眼色:“和樱现下对你表妹的兴趣可比你大,我以前单知道她喜欢俊美男子,倒是没想过这姿容秀丽到表妹这个地步她也是可以的。”

    顾渠接过那封帖子,凤眼清透,不屑之色一览无余,显然懒得接他这些话语,因知道沈和一的脾性,只叮嘱他好好跟进时郁白的案子,莫要肆意妄为。

    流云阁。

    许暮捏着帖子的葱白手指转了转,她看向红翘:“赏花宴?”

    红翘看许暮惫懒地将手肘撑在桌上,淡蓝色的衣袖滑落,春色的翡翠手镯套在纤细的皓腕上色彩艳丽,看得人神思浮动,她定了定心神才道:“京中贵女闲暇之余,便喜欢举行一些大型活动,每每将人凑在一起,无非是比容貌比才华、比家世……”

    话说到一半红翘又暗自腹诽,她家小姐往日因病也并无朋友,论家世实则也够不上贵女的门槛,这回真要去与之打交道还令人担心。

    “这倒听起来有几分意思。”许暮合上帖子,眼里兴致盎然,她虽不知沈和樱亲近她的真实原因,但她乐得去走这一遭。

    “小姐!”红翘心中焦急,但又不知该如何提醒,看着眼前天真明朗的许暮默默叹气。

    许暮撑着精巧的下巴认真思索了一番道:“正好,黑黑这两天在院子里也闷坏了。”

    正垂着头忧心忡忡的红翘闻言身子僵硬了,她有些不敢相信心中那个猜想,颤着声问:“小姐,黑黑是?”

    许暮偏头,笑得很是无辜:“便是圣上赐下的神犬,我这两日刚给它起了名字。”

    红翘脑内回忆起当时五六个家仆都捉不住恶犬的场景,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那些柔弱的世家贵女无论如何都会离许暮三丈远吧。

    再想到自己方才还担心自家小姐被欺负,红翘嘴角抽了抽,想来是她多虑了,她家小姐虽还是顶着一张清秀柔弱的脸,但却总觉有些天真的蔫坏在冒头。

    沈和樱赏花宴那日来寻许暮时被体型庞大的黑黑吓得花容失色,她虽性子骄纵胆大妄为,与寻常贵女相比已算得上有胆识,但猛地对上许暮身边趴着的大狗还是双股站站,几乎走不动道。

    她死死掐着婢女的手臂,伸着手指颤巍巍指着那狗道:“葭葭,这是,这是如何了?”

    许暮伸手轻轻扯了扯绳,看起来颇有几分害羞:“这是表哥新养的宠物,近日里精神不佳,我便想着也带它出去溜达溜达,它颇通人性,并不会伤人的。”

    至于之前被伤到的影琼,许暮选择性地将他摘了出去,那自从她养了之后的的确确是没有伤人了,也不能说她是信口胡诌。

    沈和樱干笑一声,头上的钗环随着她的身子摇晃了下,她几乎是恳求道:“葭葭,这怕是有些不妥,它再通人性,到底是个畜生。”

    “既如此,那我便自己带着它吧,也就不去与你们凑热闹了,这样免得吓到众人。”许暮温婉一笑,看起来十分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沈和樱闻言一下子急了起来,她与众贵女和安荣公主夸下海口,说首辅大人的表妹是个顶尖的美人,今日若不能将许暮带去,她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众人,她看了看颇为颓丧的黑黑,咬了咬牙,心一横闭着眼道:“黑黑如此……可爱,大家定然会喜欢他的,葭葭尽管带上便是。”

    沈和樱这话憋得艰难,许暮眼里划过一抹笑意,她从善如流道:“自是如此,我定会看好它。”

    就怪了,许暮在心中默默补充了后半句。

    许暮今日一身湖蓝色衣裙,梳着飞仙髻,脸上略施粉黛便美得不可方物,凑近看她肤如凝脂,白玉无瑕,沈和樱悄悄捏了捏她的衣袖,许暮柔和看着她等她说话。

    “葭葭,你若真喜欢顾大人的话,我不与你争,我更希望你能开心。”沈和樱那张偏妩媚秾丽的俏脸看起来十分单纯。

    许暮浅浅笑了笑,规劝道:“说什么傻话,表兄是个人又不是物件,他的选择与我们争不争有何关系。”

    沈和樱沉默了下来,其实她心下明白,但若她执意,她就不信凭自己兄长和顾渠的关系会做不到这事。

    一路无言,马车寂静行驶着到了安荣公主府上,沈和樱握着她的手,先行下了马车,她看许暮身子纤弱,就示意她握着她的腕子借力下来,许暮微微一笑,松松垮垮圈着她的手腕轻巧地一跃而下。

    安荣公主乃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儿,先皇后之女,先太子长姐,不过双十年华,府中男宠无数,却无人敢管束,即便被弹劾,圣上也一力压下,反而是那些弹劾她的文官或多或少都遭遇了一些祸端。

    久而久之,也无人再敢触碰安荣公主之事,直到顾渠某日忍无可忍当庭状告安荣公主强抢朝廷命官,目无王法,两人才节上了梁子。

    从此以后,倒也是有趣,这安荣公主再寻的男宠或多或少都有几分顾渠的影子,而那几年顾渠曾经订过的亲事也莫名其妙总黄了。

    许暮牵着耷拉着脑袋的黑黑步入公主府,那只瘦削洁白的手甚至还摸了摸黑黑毛茸茸的头顶。

    府中亭台楼阁恢宏大气,尽显奢靡,沿着铺着鹅卵石弯弯绕绕的小径,许暮和沈和樱穿过草木葳蕤的花园,才踏过那个月亮门,园中秀雅的景致一览无余,黑黑在她们踏入院前被几个仆人牵走了,许暮也并未阻拦,只蹲下摸了摸黑黑下巴上的软毛。

    “见过公主。”许暮随着沈和樱行了个礼。

    安荣公主穿着红金色锦袍,轻颦浅笑,那双狭长的眼眸里媚意横生,一双峨眉细长微挑,红色的花钿在白皙的额头显得她肌肤赛雪,国色天香。

    “起来吧。”这声音酥麻入骨,许暮几乎生起鸡皮疙瘩,她抬眸看那美人红唇扬起,头上华贵的珠钗几乎晃花了她的眼,身边那个一身白衣左横竖看着都有几分眼熟的男人正殷勤地伺候安荣公主给她喂着水果。

    底下的贵女分两排而坐,各个打扮地珠光宝气,争奇斗艳。许暮一时之间竟不知他们是来赏花还是比美的。

    其中姚雪琳赫然在其中,她看见跟在沈和樱身边的许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像是没想到许暮也会受到邀请。

    “你就是顾玄韫的表妹?”安荣公主语气嘲讽,娇软的声调里含着不屑,“抬起头让本宫主瞧瞧。”

    听到安荣对顾渠亲近的称呼许暮心里微微起了些涟漪,她顺从地抬起头,眸中满满怯懦之色。

    “啧,不过如此,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安荣张嘴贝齿划过男人的指尖,暧昧地舔唇吞下那块水果,她斜睨了许暮一眼才轻飘飘地吐出这句话。

    “公主……”沈和樱脸色突变,她上前一步想说什么却被许暮死死按住了手腕。

    “公主教训得是,许暮一介罪臣之女。自当如此。”许暮眉眼温和懦弱,也不见怒气,只低眉顺眼地站着。

    “无趣。”安荣公主哼笑一声,轻狂之言从红唇迸发,“罪臣?商贾之流的后代也配称臣?”

    许暮黑不见底的眸中看不见半分情绪,她似乎被吓到一般跪倒在地,低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一众贵女捂着嘴吃吃笑她。

    “好了,真是扫兴,好似本宫欺辱了你一般。”安荣公主笑得张扬,她长眸眯起打量众人的不屑神色,觉得颇为满意,她叫沈和樱将人带来,便就是想见见这顾玄韫传说中的表妹到底是何方神圣。这沈和樱倒也是个傻的,乐颠颠将人便带来了。

    沈和樱几乎是咬着银牙才被许暮拉着坐在椅子上,她焦急地看向许暮想解释什么,许暮微微一笑,甚至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哎呀。真不好意思。”倏然许暮身旁的粉衣女子手一抖将杯中酒水尽数洒在许暮的湖蓝色衣袖上。

    衣袖黏腻濡湿,肌肤感受到凉意,许暮掀起眼帘,淡淡望了那女子一眼,冷意在眼角蔓延,那贵女被看得脸色一白,心脏突突狂跳。

    “你!”沈和樱美眸瞪大,她伸手指着她几乎气得扑上去。

    “和樱。我下去换身衣服,你在这等我可好?”许暮淡然冰冷的声音将沈和樱的理智尽数拉回,她背后冷汗渐生,她差点在安荣公主面前喧哗闹事。

    走出院中,许暮路过被看管的黑黑时停留下来摸了摸它的下巴,衣袖轻轻拂过它的脸,便直起身子往过来的小径走去。

    公主府中的婢女趾高气扬地叫她自己外出换衣,许暮脸上那抹淡定从容也始终未被打破,她沿着小径将将走过亭台水榭处时,似乎听到了男女小声说话争吵的声音,虽小,但许暮耳力极佳,她看了看四周,脚步慢了下来。

    她步履轻盈地迈过小径,一步一步踩着湿润的泥土,几乎没有发出丁点声响朝着往假山那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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