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这种事情,痛苦的不只有我,还有江温。
我回抱住江温,感受他身上温热的体温,鼻息间,也全数被他的气息占据,江温的怀抱永远温暖和安心,让人想哭。
我吸吸鼻子对他说要是哪天我不记得他了,就别管我了,把我送到疗养院去。我父母留下的钱多,够我在那活一辈子了。
我说江温,总不能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他还得好好生活,要不我不会放心的。
江温一直没理我,他就那么抱着我。
我没在乎他的反应,我又说我其实是想和他结婚的,我只有他了,没想到出了差错。我说下辈子吧,下辈子再娶我。
江温终于有反应了,他捧起我的脸,他说要和我结婚的,明天就去领证。
我笑着摇摇头,说我不会去的。
江温向来温和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他沉下脸,手向后桎梏住我的后脑,把我推近他,吻住了我的唇。
江温还是头一次吻的这么激烈,像是为了惩罚我。炙热的吻落下,带着些失控的热烈,江温强势的啃咬我的唇瓣,舌尖顶开牙关,去纠缠我的舌头。我被吻的缺氧,脑袋发空。
漫长的深吻持续了很久。
江温放开我时,我喘着气,眼神迷离,微热的空气在我们之间氤氲,我舔舔唇瓣,尝到一丝血气。
我嗤笑一声,干脆破罐子破摔,我捏着他的下巴质问他难道要娶一个废人过一辈子吗?
江温没说话,有温凉的水滴到我手上,江温哭了,我有些慌,我刚才那副样子只能说是装出来的,没想惹他哭。
他一哭,我的心也跟着疼。
我凑过吻他下巴,把脑袋搁在他肩上。
我抹去他眼角的泪珠,语气眷恋轻柔:“江温呐,我们各退一步,趁我还清醒,过好这几天好吗,我不提让你把我送走了。”
江温答应了,还说要是我再提就惩罚我,我笑着说好。
往后的几天,我病情时好时坏。江温公司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他找了临时总裁,平时就在家里办公。
江温很忙,他总在书房里睡着,照顾我要付出的精力很大,我也只有在清醒时才会心疼他。
江温把我照顾的很好,我不仅没瘦,脸颊上还长了些肉。
每次我犯病不清醒,江温就把我关在卧室里,防止我乱跑。
但百密必有一疏,开了一晚视频会议的江温明显力不从心,他把我带进卧室,但忘了锁门。
他压力太大,在书房睡着了,没听到我出门的声音。
我走出房门,沿着江温带我散步的路走。
江温醒来时,像往常一样去卧室寻我。他手搭上门把,刚想解锁,门就吱嘎一声开了。
卧室里空无一人,江温吓坏了,他冲出房门寻找我。
彼时,我正站在一个人流拥挤十字路口,绿灯行,红灯停。
我随着人群往前走,到路中间,我恍惚一下,茫然的看着周围。
我站在那了,直到绿灯闪烁,红灯亮起,高大的卡车疾驰而来,我没动。
江温赶来时看的的就是这样一幕,人群散去,我站在路中间,全然没意识到危险。
卡车疾驰而来,也许我站在视角盲区,它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
“棠棠,快闪开!”
江温疯一样的冲我吼叫,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听不见一点声音。
他冲过来了,把我扑开。
几乎是一瞬间,江温我把推开,伴着刺耳的刹车音,路人的惊呼声,江温被撞飞出去,然后重重的滚落在地。
眼前血腥的一幕终于把我唤醒,我跌跌撞撞跑过去,江温被撞的不成人样,他额头上全是血,嘴角也有鲜血流出,一条腿以扭曲的姿势瘫软在地上,身下是大片大片的鲜红色。
“江温…江温…我不要…江温。”
我顾不上衣服上沾满了血,发丝散乱,我哭的撕心裂肺,好像这样就能唤回江温。
我拿袖子去擦江温脸上的血,可是,血越来越多,甚至粘湿了江温的睫毛。
“咳…”
江温还清醒着,他想说话,但是嘴里涌出的都是鲜血。
我不知道江温是怎么想的,他该怨我的,可他只是抬起一只胳膊轻轻抚摸我的脸。
像是在庆幸受伤的不是我。
“呜,江温,不可以,不可以抛下我。”泪水滴到江温脸上,晕出一朵朵血花。
江温的瞳孔慢慢涣散,目光却一直定格在我身上。他笑了,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最后一句话。
“别哭,我…爱你…”
“不要,江温,不要!”他的手从我脸上滑落,我慌乱去抓,却还是坠到地上。
像我从今往后再也抓不到江温一样。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伴着远处划破长空的警笛声,日落西山,暮色微沉,我永远失去了我的爱人。
就像是一颗心被狠狠攥紧,然后掏出,扔在冰天雪地里。
救护车赶来,要拉走江温的尸体,我哭喊着抱着他不撒手,被医护人员拉开。
江温被抬到车上,我已经哭的脱力,被人搀着坐到一旁。
江温被确认为当场死亡,由专人为他整理遗容。
等我再见到他时,江温身上的血迹都被清理,衣着干净,手交叉在胸前,静静地躺在那。
我走过去看,如果不是他脸色过于苍白,就和活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坐在他旁边,我抑制不住的想哭,为什么要救我,我生病了,没有江温活不下去的,他走了我怎么办。
终究是忍不住,我捂着脸放声大哭,像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可现实也是如此。
之后就是江温的葬礼,我难得没犯病,走完了整个流程,之后我就病了。
巨大的悲痛压的我喘不过气,我在房间里昏睡了几天,像上天祷告,希望再见到他。
也许是诚心感动到上天,我见到了他,虽然是幽灵,也很满足了。
但是自从江温葬礼后,我病情更严重了,我忘记之前的所有事,偶尔才会记起江温,甚至以为他一直都是以幽灵状态陪在我身边的。
江温还是像之前一样,没有任何怨言。即使我不记得他,他还是甘愿呆在我身边。
梦境的最后,我坠入了一个巨大的深渊,越陷越深,我茫然的睁着眼睛,任由身体向下坠去。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气,梦境中江温倒在血泊中的场景在我脑海中重现,心像针扎一样疼。
场面太过真实,我觉得那是自己丢失的记忆。
我立刻下床去找江温,我迫不及待想要见他。
江温在厨房做早饭,我震惊他居然能碰到这些东西,但想想他昨晚还能拿东西敲我,现在看来,只有我他碰不到。
仅仅是看着他的背影,我就眼眶通红,我凑到他面前,抽噎着问他:“江温,是不是我害死你的呀?”
江温没想到我会问这个,看着面前强忍泪水的女孩,他叹口气。
“你想起来了?你之前每次记起来都痛苦万分,我不希望你活在痛苦中,唐唐,这不是你的错。”
“别放在心上,我现在这样陪着你也挺好。”
顿了会,他笑着想转移话题:“早饭好了,快去洗洗你的小花脸。”
“可是,江温…可是…”我说不下去,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索性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抱着膝盖哭。江温蹲到我面前,给我递纸。
江温温润的嗓音传来:“棠棠,我很庆幸,你活了下来。”
“棠棠,我爱你,要是没能救下你,我会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中的,我很高兴救下你。”
我反驳他:“我现在就生活在痛苦中。江温,留下来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
江温沉默了,他不会安慰人,因为我很好哄,江温的一个拥抱通常就能让我心情变好,可是现在他也抱不到我。
我问他:“你不怪我吗?”
“不,我说过,谁也没想到你会生病,生病的孩子是有特权的,我会无条件保护你。”
我喃喃道:“江温呐,那以后我怎么办啊?”
他像是早就料到了有这一天,江温说他死前开办了一家疗养院,是怕出什么意外。
他说等我不想住在这了,就去疗养院,那有护工照顾我。
我没再答话,想起明天要复查。
……
复查要检查好多项目,我一一做完,医生说我病情并未再加重,只是也没见好转。
他开了药,让我回去吃看看效果。
我没急着走,问了他一个问题。
“医生,你说,世界上有鬼吗。”
医生震惊的看着我,我来这么多次,每次都是沉默寡言,头一次开口问的居然是灵异问题。
医生试探的开口:“呃,我想,是没有的吧。”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可是,我看到我的爱人了。”
“咳…”他一口茶水喷出来,我往旁边侧侧身子,以免沾到口水。
他捂着胸口顺气,问我:“江温吗?”
“嗯。”
他思考了会,显然不太相信,他说有可能是我的病引起的。
他起身去书柜上翻找什么,没一会,一张名片被递到我面前,我接过,是一家心理诊所。
“医生,我没病…”
“我知道我知道,以防万一嘛,你去看看比较好。”俨然一副哄小孩语气。
从医院回到家,我把那名片扔到桌子上,真是庸医。
一直没说话的江温开口了:“棠棠,我觉得你还是去看看吧。”
我瞪他一眼,他又说:“为了身体着想。”
我向来听他的话,于是不情不愿的拨通电话,预约明天的咨询。
第二天,江温过来叫我起床,我摸索出床头的的手机,才八点。
无视掉江温,我翻个身,拿被子盖住耳朵。
“太早,我不起。”
旁边没了声音,我又睡过去,过了不知道多久,江温又来叫我,他说要迟到了。
我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收拾好自己,坐上去诊所的公交。
接待我是一位女医生,笑眯眯地看上去很亲切。
“叫我张医生就好,你的情况他都告诉我了,现在和我说说吧,你这几天都看到什么了?”她口中的“他”是我的主治大夫。
“不要拘束,就当和我谈谈心。”张医生把我拉倒椅子边让我坐下。
其实我是不太相信他们的,见到鬼这事在他们听来一定是天方夜谭。
但也许是我一个人太久了,我也想找个人说说话。
我和她讲这几天发生的事,出乎意料,她并未表现诧异,全程笑呵呵听着我讲,偶尔附和两句。
我不解的问她:“难道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她说:“周小姐,我相信科学,可许多事情,科学是解释不了的。”
她话说的模棱两可,我没再问。
又聊了一会,她大概有了想法,她说:“鉴于你有精神方面的疾病,综合你说的这些,我大概有了结论,你可能还患上了精神分裂,也就是咱们常说的幻想症。”
“你对江温的执念太深,以至于幻想他还在你身边,这个可以治疗的,以后你每周过来一次好吧。”
我低着头,看脚在椅子下晃荡,没对她说的话做出反应。
说白了,她不信,她认为江温是我幻想出来的。
我不想再来,江温却飘过来,他对我说要我答应医生,也许他真是我的执念化出来的,他还说他不想再以鬼魂的方式存在,也许我治好后,他就可以离开去投胎了。
他话说的残忍,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赌气般的答应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