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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结完婚的同事龚鹿回到科室,给所有人带了喜糖,宛宛也分了几颗,咬在嘴里甜滋滋的,陈勇这时候故意凑到她身旁压低声音道:“什么时候能吃到你的喜糖啊?”

    “咳……咳咳咳……”她听到这话愣了愣,一时忘了咀嚼,糖块滑进喉咙,突然被呛到,脸涨得通红,好不容易缓过来愠怒地看着他,“勇哥!”

    陈勇大笑着:“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他说着又伸手轻拍了拍宛宛的肩:“明天记得带小杨上家里吃饭,你嫂子特意去挑的小龙虾。”

    宛宛和勇哥关系好,他把她当徒弟带,也见过杨宇辉几面,双方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还不错。

    “行。”宛宛终于把那颗糖咽了下去。

    她下班前又和杨宇辉提起了这件事,正好他有空,就说:“我来接你下班吧,我们去给勇哥和嫂子挑点礼物,总不好意思空着手去。”

    他的想法和宛宛的不谋而合:“好,那我在停车场等你。”

    她换下白大褂背上包,正准备推开科室大门走出去,有个同事喊了她一句:“诶洛微,外面好像下雨了,你带伞没?”

    宛宛径直朝外面走:“没事,我有朋友来接我。”

    外面果然下了雨,淅淅沥沥,坐上车,她不太好意思地问:“会不会把你车弄脏?”她从医院走到停车场,避免不了衣服被淋湿了一些沾了水。

    杨宇辉扭头看了看她,薄刘海被打湿,黏在额头上,那张巴掌大的脸显得更小了,衣服裤腿上也可怜兮兮地带着水/渍。

    “你怎么会这么想?”

    宛宛搓着两只手哈气:“什么?”

    杨宇辉说:“弄脏也没事。”

    他只是好奇,为什么都已经这么狼狈了,她第一反应却是她会弄脏他的车。

    “洛微,我们好几年的朋友了,你不用在我面前这么拘谨。”杨宇辉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甚至现在,他们都已经是一个月的夫妻了。

    “没有啦,只是真的身上有点脏。”宛宛拧了一下裤子上的水,实话实说。

    他们到商场买了两条烟,几盒保健品,又给勇哥家的两个宝宝挑了几件可爱的保暖衣,满载而归。

    “我明天几点来接你?”

    宛宛想了想:“中午点吧,有时间吗?你要是麻烦的话我可以自己打车。”

    杨宇辉利落地打了个方向盘,往她住的小区开去,语气里突然带了些无奈:“洛微,我现在是你的合法丈夫,你不用觉得我会嫌你麻烦,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宛宛眨了下眼睛:“我知道啊。”

    “可我们不是假的吗?”她轻笑了一下,“难不成你要假戏真做?”

    汽车忽然急刹车停下,宛宛猝不及防被惯性甩出去了一些,急忙用力抓住车顶的扶手。

    杨宇辉拉下手刹,像坚持了很久终于肯卸下所有盔甲的人:“洛微,连夏出国了。”

    短短几个字,晴天霹雳一样狠狠砸在宛宛心头:“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又见杨宇辉忽然两手捂住脸,脸朝下靠在了方向盘上,低闷的声音透了出来:“她不要我了。”

    宛宛未曾见过连夏这个名字本人,杨宇辉很少和她提及,她也只大概知道这是他喜欢的人,却因为诸多难言的原因最后两个人没有在一起,而绕来绕去,蹉跎的缘分却让宛宛和杨宇辉领了证,说不清这荒唐的世界究竟在捉弄他们什么,只能感叹一声造化弄人。

    身旁低低的啜泣声逐渐变大,宛宛第一次见杨宇辉哭,他的脸还埋在方向盘上,不肯抬头。

    “杨宇辉,”她小声喊了一下,“你别太难过了……”

    她很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可到头来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其实撇开一切,需要安慰的人又何止一个杨宇辉,她自己破碎的心都还没有得到修补,又怎么去温暖另外一个人。

    “我也……我以前也有过一个很喜欢的人,他曾经说过会永远照顾我,我从来没有怀疑他说这话时的真心,但真心本就瞬息万变,晦莫难测,我理解所有,也欣然接受。后来他也走了,也是毫无预兆,已经挺多年了,但现在想起来我也还是有些不太能相信,他怎么会突然就这么抛下了我。可我不怪他,一点都不,他从不欠我什么,他那时候病得厉害,刚做完手术身体很差,以前我总是不懂,后来他往我的卡里打了很多钱,我那一瞬间突然明白,他不会再回来了。”

    说到最后,宛宛自嘲一声:“说来好笑,我现在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做的心脏移植,当时手术成功了,后续排异反应却很严重。”

    “我总是告诉自己该往前走了,却又一直走不出他的阴影,高二那年明明理科差得要命却还是坚持选了理科,填志愿的时候就算考得很差也一意孤行填了医科大,我当时想学临床,可是分数太低最后只录取了药学,我没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这些年浑浑噩噩也走到现在了。我本来不是云市的人,我家在一个很偏远的小镇,我妈去世得早,其实我不管在哪个地方好像都没有值得牵挂的人,也没人会牵挂我,可我毕业了第一个念头还是想回到这里,也许是还不死心,又也许是想彻底等一个死心。”

    她讲这些话的时候平静得吓人,没有悲伤难控也没有歇斯底里,从始至终都好像一个局外人,在心平气和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雨还在下,噼里啪啦敲击车窗,模糊的视线连成一片。这样的气氛里,总是容易滋生悲观的因素,疯狂生长到嗓子眼。

    “如果他还活着,他应该也已经成为别人的丈夫了。”

    “你那时候说让我帮你一个忙,和你领证假装结婚,有一半原因是想让你病重的奶奶得以无憾离开,也许还有一半是想刺激连夏,对吗?”

    “现在她离开了,也许不是因为我们领证,可也一定或多或少有联系,杨宇辉,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都要学会承担自己造下的苦果。”

    就像当年年幼的宛宛许愿二哥身体健康平安无事,最后付出了失去二哥的代价。这么些年的孤单岁月她一个人咬牙挺过来了,早已将因果循环的味道尝了个透彻。

    无论什么都是她该受着的,虽然有点难熬,但也终究熬过来了。

    杨宇辉缓缓抬起脸孔,眼圈很红,他一字一顿沙哑道:“是我做错了吗?”

    宛宛直截了当:“不是,但你也没有做对。”

    杨宇辉眼圈红得骇人:“洛微,你可真是不留情面。”

    这不是什么好话,她却毫不在意:“情面不能吃,也不能让连夏回来。”

    她从储物柜里拿出一把雨伞,撑开伞打开车门:“也许这个时候各自分开冷静一下不是一件坏事,杨宇辉,没到最后一步结果到底如何没人说得准的。今年也快结束了,到时候你父母那边由你去说,你可以把所有过错都推到我身上,总归以后我和他们也不会再有任何接触,我当一次这个坏人也无所谓。”

    “到时候,你再好好去把连夏追回来。”

    宛宛下了车,转身走进滂沱的雨幕中。

    杨宇辉看着她在大雨中越变越小的身影,一刹那觉得她和连夏真的很像,骨子里带着的倔强固执,足够沉沦也足够清醒。

    他也在那一刻下定决心,等到时机成熟,一定不会让悲剧重演,一定会重新把失去的都追回来。

    缠绵的雨哗哗啦啦下了一夜,第二天晴空万里。

    难得不用上班的清闲周末,宛宛懒觉窝到了十一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床,冲了一包燕麦粥果腹。

    原本想好好化个妆打扮打扮,但一看见镜子里那张白翻翻没有血色的脸宛宛顿时就没了心情,最后仍旧顶着张大素颜脸出了门。

    她大学时期过得拮据,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赚生活费,那时候化妆品对她来说还是种奢侈品,基本挪不出多余的钱买,护肤品也全靠宿舍里其他实在看不下去她这样素简的舍友好心匀给她用,最夸张的还是宿舍长,经常揉着她的脸蛋儿说洛微你白长了这么一副小白花脸却不珍惜,你这是暴殄天物。

    她底子好,皮肤白,以前倒没觉得有什么,新生入学军训过后混在一群被晒黑得发亮的学生里显眼得不行,关键她连防晒都没怎么擦过,从那以后也就发觉了天生好皮肤的优势。

    后来工作了,身边接触到的每个姑娘每天都打扮得光鲜亮丽漂漂亮亮,宛宛的生活没有了负担时间金钱都充裕了不少,也渐渐开始注重起这方面来。

    可她大多数时候又还是嫌麻烦,素面朝天去上班的次数也多不胜数,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看心情好就化个妆卷个头发,心情不好就一副口罩上班戴到下班。

    还是杨宇辉来接她,这回他提前过来停在了楼下,她一走出小区门就看见不远处路边带上的一辆车亮了两下车灯。

    昨日的阴霾烟消云散,杨宇辉仿佛一夜之间换了个人似的容光焕发,穿了一身清爽的休闲服,头发往上梳露出精神饱满的额头,看起来整个人都很阳光灿然。

    平心而论,他属于长相上等的那类人,家境优越,各方面自身条件都很好,唯一不足的大概就是毕业后没按照父母所想继续深造学业读博考研,而是早早地就子承父业接手了家中入股投资开的一系列娱乐场所。

    宛宛曾经问过杨宇辉,为什么不继续读下去。他专业课成绩这么突出,一直都是各个教授口中赞不绝口的优异学生,不像她没有读书天赋,寒窗苦读多年也不得要领,最后只是勉强混了个毕业。

    他们同在医科大,杨宇辉的专业却是比她学的药学要吃香热门很多的临床医学,以他当时的成绩,倘若继续深钻下去,取得学位上的突破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可那时候的杨宇辉却只是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满不在意道:“人各有志,我的理想不在学医。”

    “那你为什么要上医科大?”上就上了,要只是随便混混也不会觉得多可惜,可偏偏他那么一个天赋异禀的人,到头来却说自己志不在此。

    “我爸妈希望我学,我就学了。”

    宛宛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候杨宇辉眼中的茫然若失,他明明拥有很多东西,却又好像从来都未曾得到过:“可我只是一个俗人,我只想赚钱,赚很多钱,给我喜欢的人花。”

    宛宛和杨宇辉是在兴趣小组认识的,那时候关系已经算熟,他性格开朗健谈,熟络以后就会经常和她聊天,那也是她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连夏的名字。

    他说连夏大他两岁,是个很漂亮的姐姐,他很喜欢她,总有一天他要把姐姐娶进门。

    只要说到连夏,他的眼睛里总是闪烁着欣喜跳跃的光芒。

    “那以后你们结婚了可一定要记得请我喝喜酒啊。”曾经的宛宛这么说。

    而今时过境迁,往日的话语生了锈飘散碎在风中,他们也都早已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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