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宋栀刚出班级,身后就传来纪秋的声音。
她放慢脚步,等纪秋过来。
纪秋一路小跑过来,朝宋栀笑了笑。
“学姐,寒假有打算么?”纪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露出的一双眼睛像落了细雪,亮晶晶的。
宋栀摇了摇头。
“没有的话,一起去爬山呗。”
怕宋栀不答应,纪秋没等宋栀回答,紧接着说:“听说半个月后有流星,禾山山顶上有一个寺庙,有专门留给香客留宿的厢房,只有十几个名额,你要是没事的话,一起去看流星呗。”
宋栀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好嘞,那我和他们说,到时候我来抢名额。”纪秋见宋栀答应了,笑的更开心了。
宋栀耳尖的从她的话里提取出了两个字,眉头微蹙:“还有谁?”
纪秋的笑容僵了一下,不过因为半张脸埋在围巾了,又走在宋栀的前面,宋栀并没有察觉到她表情一瞬间的不自然。
她欲盖弥彰的咳了两声,掰着手指头声音含糊的数:“陆学长,林续,还有......我们两个。”
“哦......”宋栀没听到那个名字,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本就有心事的她自然也没有注意纪秋明显心虚的含糊语气。
她想事情的时候下意识的垂着眼睛,手指揪着东西,有时是衣服,有时是书包带子,整个人都是出神的状态。
纪秋也看出来她情绪不高,嘴唇翕动,想问的话临在嘴边,一下却不知道怎么问。
“那个......”纪秋咬了咬唇,“学姐,你还没和谢学长和好啊?”
“嗯?”宋栀回神,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纪秋在问什么,迟疑的点了点头。
她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能不能用和好来表示,毕竟是自己单方面的躲着谢连理不肯见他。
从游戏城那天起,她就开始躲着谢连理了,谢连理来找过她几次都未果后,大概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避而不见,识趣地不再出现。
所以距离上次见谢连理,已经过了三四天了。
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他太过直白,宋栀当时被搅乱了心绪,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只能沉默。
等到她冷静下来,才真正的开始想这件事。
那天晚上她失眠了,再回到学校她就不愿意再见谢连理了,她不知道怎么跟谢连理开这个口,沉默就是最好的拒绝。
头两天谢连理还会来找她,她躲着不见,谢连理就远远的跟在她身后,有时课间从窗口望出去,就能看见谢连理在楼下堆雪人。
她有时会静静望着那道忙碌身影,楼下的雪每天都有人清理,等到晚上大雪又落满地,第二天课间就会见到谢连理。
他堆完雪人总是会抬头看一眼,有几次宋栀看他看得太认真,没来得及收回视线,两人的视线在寒风里交汇,他的眼神依旧是赤忱热烈的,不过宋栀时常能在里面看见别样的情感,那是宋栀害怕的躲避的。
谢连理堆了四天的雪人,第五天,随着下课铃响,宋栀下意识的往楼下看,可是直到上课铃再响起来,她也没有看见那道身影,一连好几天,谢连理都没有再出现过,有时候走在路上宋栀鬼使神差的回头,又沉默的收回视线。
谢连理是真的不再出现在她面前了,或许真的放弃了,她觉得自己应该要开心的,可是却始感觉不到开心的情绪。
她习惯性的盯着楼下的雪堆出神,有时上课铃也听不到,她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怎么样,只觉得比之前更糟糕了。
时间就在这种说不上好的心情中过去,唐城的气温似乎又低了一点,整天都在飘雪,随着外面铃声的响起,宋栀收起笔,等待着监考老师收卷。
外面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她抬起手,窗户上的雾气在她指尖下融化,化成水珠滑落,她的考场在七楼,透过窗户望出去,栉比鳞次的建筑上覆满了晃眼的厚雪。
“谢连理!”渐渐喧闹的走廊上远远传来陆亭州的声音。
宋栀猛地一愣,熟悉的名字再次被人叫起,变成了敲开薄冰的锤子,凝结了许久的河流重新沸腾。
等宋栀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起来了,目光落在走廊上停住脚步的朦胧人影上。
周围人都被她的动作吸引了视线,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带着好奇。
隔着一层雾玻璃,走廊的人注意不到里面的动静,陆亭州跑过来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惯力冲得他微微踉跄了下。
他笑着锤了下陆亭州肩膀,两人说着话走远了。
一切就像是宋栀做的一个短暂的梦,以至于之前的种种在记忆里显得如此的不真实。
直到再也听不见两人的声音,宋栀才如梦初醒,看着自己的手,自嘲的笑了笑。
是她把他推开的,是自己要做胆小鬼的,现在又在这里不舍什么,明明这才这正常的轨道。
他们就该是这样的。
登山那天正好天气晴朗,连续飘了半个月雪的唐城终于迎来了太阳。
澄澈的阳光洒落,像是一掬清水笼罩整个唐城,宋栀按照纪秋给的定位让司机开到了禾山脚下,她到的时候只有纪秋和林续,林续凑在纪秋耳边不知道说什么,惹的纪秋一拳拳往他身上招呼。
林续被打的龇牙咧嘴了还笑得跟傻子一样,纪秋翻了个白眼,转头就看到了刚从车上下来的宋栀。
“学姐,这里!”
宋栀拢紧衣服,朝她走去。
来爬山的人不多,成群结伴的往山道走,山道上的积雪被清干净,蜿蜒向上,透过干枯的树丛,隐约能看见山顶上寺庙的檐角。
宋栀刚在纪秋面前站定,一辆车缓缓地停在她背后,宋栀还没来得及开口,“咔哒”一声传来开车门的声音。
“学长。”纪秋和林续喊了一声。
宋栀闻言转身,先是看到了陆亭州,陆亭州笑着打了个招呼。
随着她面前的车门打开,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先是搭在车门上,修长的腿迈出来。
看清那人面容的刹那,她几乎是呼吸一滞,剩下的三个人没说话,纪秋心虚地眼观鼻鼻观心。
耳边只剩微微的风声,宋栀瞳孔轻颤,映着那人的模样。
“好久不见啊,小宋同学。”
谢连理嘴角微弯,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两只手插在兜里,身姿颀长挺拔,灰色的棉服敞开露出里面的厚卫衣,他围了一条红色的围巾,偏长的头发全部被扣在了棒球帽里,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穿搭,在他身上却别样的好看。
见宋栀半晌没有回应,他弯下腰和她平视。
那张少年感十足的脸骤然靠近,宋栀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身子,呆呆的与他对视。
那双眼睛好像蒙着层光,像宝石一样:“看呆了?不跑了?”
宋栀知道他在打趣她躲他的事,耳朵尖悄悄的漫上一点粉,挪开了视线。
她一言不发,谢连理也乐得逗她。
“好不容易把你骗出来了,你再躲我我就真的要伤心死了。”他说,做出一副无辜心痛的表情,“我这一个月,茶不思饭不想的,都瘦了。”
“得了吧你。”陆亭州适时开口,将手搭在谢连理身上,笑骂,“净跑火车,你再说宋同学就要着火了。”
宋栀闻言蹙起眉头,表情难得有了些起伏,羞愤的狠踩了一脚罪魁祸首,转身就走。
谢连理被踩的脸抽了一下,脸上挂着礼貌的笑,手却在陆亭州腰间拧了一把,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咬牙切齿道:“坏人姻缘是要绝财运的陆亭州。”
然后跟着宋栀的脚步就走了,留下陆亭州一个人在原地捂着腰跳脚。
“封建迷信你!”陆亭州神情狰狞,龇牙咧嘴的跟上去。
山道不宽,只够两个人并排走,纪秋有意当两人和好的推手,让两人独处,拉着林续走在前面,两人在前面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嘴,互相嫌弃。
宋栀不理他,他也丝毫不在意,在宋栀旁边自顾自的说话,时不时怼一句后面落单插嘴的陆亭州。
他们来的有些晚了,时常能见到从山上下来的游客。
“他们手上都系了红绳哎,我们到时候也去求一个吧。”谢连理说。
宋栀扫了一眼,没说话,反倒是后头的陆亭州起劲了。
“迷信,真迷信你。”
“那你别求。”
“我就不,我就求。”
谢连理懒得和他斗嘴,抬眼就看到隔壁山道下山的手牵手的一对情侣,眸光一闪。
宋栀双手放在兜里取暖,忽然袖子一紧。
她顺着揪着袖子的手看过去,谢连理停了脚步靠在栏杆处,连带着她也停了下来。
幸亏上山的只有他们,所以被拦住的只有陆亭州。
“好累啊小宋同学,我爬不动了。”他语气懒散,连装都装不起来,哪儿看得出累的样子。
陆亭州眼珠子一转,和谢连理对上了眼神,快二十年的交情让两人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想干什么,他成功接受信号,半是助攻半是报仇的踹了谢连理一脚:“你走不走,不走我给你叉下去。”
“你看,他还催我。”他说着还晃了晃拽着宋栀的那只手,无力的叹了口气。
宋栀跟他眼神对峙了几秒,最后还是甘拜下风。
于是最后的画面就变成前面的纪秋和林续在打闹,中间的宋栀扯着谢连理一只袖子,后头跟着一个吊儿郎当的陆亭州。
“你能不能扯我手?”谢连理问。
“不能。”宋栀虎着脸答。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