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招考试结果出来了，蒋正祥一伙儿全被录取。
主任把这消息传给校长，事儿很快就闹大了。
“你是老糊涂了呀。”校长直接拍案而起，吓得主任往后踉跄了几步：
“那蒋正祥和熊静静是该去昌大的人？”
主任叹了口气：“我也没办法，实在拦不住。”
“你是年级主任，拦不住也得拦！”
“他们都是自己偷偷报的名，都有国家奖状，我就是用命也没法儿拦啊。”
校长还在气头上，这事儿他是真没办法接受：
“我御杰是国家重点中学，那年级前二十，都是半只脚进清北的人。你倒好，直接把一二名给送走了……那昌大到底是给你多少钱，让你这样践踏学校的荣誉？”
主任低下头沉默了。
他起初只想送走蒋正祥，哪曾料到把自己外甥女也给搭进去了。他悔啊，肠子都悔青了，可已经尘埃落定，还能怎么着？
“你把他们仨都叫来，我给他们做思想工作，让他们再复读一年。”校长不可能放过任何给学校争光的机会：
“现在就叫，我在办公室等。
主任按着校长的意思，给他们仨都打了个电话，可蒋正祥关着机，没法儿打通。
“蒋正祥没接电话，我给他发了几条短信。”主任把手机关机揣进兜里：
“六班第一节我的课，我得去了。”
“你就坐这儿等，我找人帮你顶。”校长握住鼠标，打开电脑后敲了几下键盘，“记得还小张一节课。”
主任就近贴着沙发坐下，随后一言不发。
吴天楠穿着睡裤来的，他进门说了句校长好，看到主任后，就嬉皮笑脸地跟他打起了招呼：
“老刘，今早没课吗？”
主任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坐着别说话，等人来。”
“还有别人，不是我的表彰大会吗？”
“等你明年考到北体，我单独给你开个表彰大会。”校长不无讽刺地说：
“至于待会要开的，是□□会。”
吴天楠搓了搓光溜溜的小腿，在这阳春五月，他突然觉得阴风阵阵，甚是瘆人。
熊静静来时去蒋正祥的楼下吆喝了许久，所以俩人在吴天楠到学校的半小时后，同时出现在了办公室。
氛围不对劲，熊静静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她跟校长和主任问了好，就伫在门口没敢继续往前走。
校长挥了挥手：“把门关上，都找个地方坐着。”
俩人都坐下。
蒋正祥睡得正得劲，还迷糊着呢。他要不是听熊静静说，得去办理离校手续，准得睡到正午饭点。
“我知道你们都报考昌大而且被录取了。”校长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你们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是这个决定，对你们来说绝对是愚蠢的。”
“昌大我从小就想上，名牌大学，又离家近。”吴天楠接上话了：
“简直就是再明智不过的决断了。”
校长瞟了吴天楠一眼，无视他的话继续说：
“你们不该局限在这小地方，年轻人要有抱负，要想着怎么为祖国做贡献，再去谋小家。”
吴天楠连连点头。
“读了这么些年书，孰轻孰重难道还不清楚？”校长继续说：
“都是名牌，头跟尾没有差？”
吴天楠坦言道：“只要喜欢，谁他妈管是头还是尾。”
主任扬起手做出要揍吴天楠的样子：“你好好讲话，当这里什么地方，你和你兄弟的秘密基地吗？”
吴天楠挠着头笑了笑，不再说话。
蒋正祥没什么耐性，他来是为了办离校手续，可不是来听别人拌嘴的。他打了个哈欠，扭过头看着校长：
“离校手续，可以开始办了吧？”
校长放下手中的茶杯，把里头的人都打量了一遍：“哪个跟你说今天过来办离校的？”
今天不能办，那蒋正祥也就无需再呆下去了。他还是困，想回去补个回笼觉，于是起身就往外头走。
“又是哪个让你走了？”校长有些恼火：
“没看见我在说事？”
蒋正祥先打开了门：“那你什么时候讲完。”
“你们仨，先给我写一份‘不就读申请表’递到昌大，。”校长说：
“你们必须得上顶尖学府，这是你们肩上的使命。”
蒋正祥露出习惯性地冷笑：
“我不会退学的，我就要去昌大。”
校长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你这样对得起那些对你寄予厚望的老师和同学，对得起你哥吗？”
“他们，关我屁事。”蒋正祥冷冷地回应着，把门推开后就走了。
校长气得脖子都抻直了，两眼无神的瘫坐在椅子上，许久才对着主任吐出一句话来：
“刘博识啊刘博识，你看你带出来的都是什么人，一个个目无尊长，都他妈是流氓！”
吴天楠算是逮到校长的把柄了，便转过头对着熊静静咳了一声。
熊静静被吴天楠一挑一挑的眉毛给逗乐了，可她强憋着，没敢笑出声，还翻了个白眼，好像在叫他安静。
校长深呼几口气，觉着走了第一名，能留下第二名也不错，于是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
“静静啊，你向来乖巧懂事，我相信，我的话你必然是会听的，对吧？”
熊静静点了下头，又开始疯狂地摇头：
“其实多数人都觉得昌大不错……”
“你们才十七八岁，你们懂个屁！？”
“她能解的题，你五十多岁了还是解不出来，到底谁比较靠谱啊？”吴天楠迅速接上话。理是歪理，但他不可能看着熊静静被欺负：
“况且你想什么，真觉得我们不明白？”
话说到这份上，校长也就放弃挣扎了：
“你们走吧，以后别反悔就行。”
刘主任领着俩人出去了。
同学们都在教室里埋头苦读，但是每个班总有那么几个静不下心、总爱东张西望的，他们发现了走廊外的仨人。
“我想回教室看一看。”吴天楠把手搭在主任肩膀上，嬉笑着脸：
“顺便把我考上昌大的消息分享给同学们，好让大家也跟着高兴高兴，没准还能起到带头作用呢。”
主任很嫌弃的把吴天楠给推开了：“指望你带个好头，那还不如去求神拜佛，就是没效果起码也能图个心安。”
“少瞧不起人，我的兄弟可是全都以我为榜样的。”
“那帮人你确实该叮嘱，要是你走了，他们再内乱搞出些麻烦来，锅可都得你背。”
吴天楠脸上跑过无数只草泥马：“锅还能这么甩？”
主任和熊静静一路无话，直到站在校门前，主任才没忍住开了口：
“老舅不逼你，只希望你可以花点时间重新衡量一↓利弊，纵使真要去昌大，你至少可以换个专业。”
熊静静挽住主任的胳膊，拉着她继续往外走：“老师这个职业，是我从小就接触且熟知的，我爱它爱的厉害。”
主任没说话，熊静静接着说：
“就像我爱你一样，我爱你所从事的职业，我想要成为跟舅舅一样的人，站在讲台桌上，多威风啊。”
“少跟我扯这些。”主任戳了戳熊静静的脑袋，“像我一样，三十好几还不成家立业吗？”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熊静静笑了，“长得端端正正挺正经一小伙儿，迟迟不找对象，这谁能想得明白。”
吴天楠跟在后头听得很清楚，他突然就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
“我明白了，主任肯定是有啥难言之隐，可现在恋爱自由，公开出柜正常的嘛！”
主任翻了个白眼：“煞笔！”
熊静静和吴天楠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笑个屁。”主任有些羞怒，“时间还长得很，你俩都给我再想想，别脑子短路短到底。”
吴天楠应了声好，灰溜溜地跑去车库取车了。
“知道。”熊静静也连着点了两三下头，“老舅你晚上记得来家里吃饭。”
“我跟你妈讲了，晚上没空。”主任将两只手插进裤兜，“行了，赶紧回家，到了给我来个信。”
熊静静走出校门去公交站台，不一会儿，吴天楠就开着那辆粉红机车出现了。他把油箱上的头盔递出去：
“我上次帮你，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熊静静没接：“干嘛？”
“陪我吃饭，再陪我看场电影。”吴天楠把揭面盔的前甲抬起：
“如果可以的话，再陪我去趟游乐场。”
“你自己也要报名，不过是顺带加上我。”熊静静不情愿地说：
“而且，当初你也没说要报答吧？”
其实熊静静想去游乐场玩，她太久没有户外生活了。可机车上的不是蒋正祥，她又觉得自己没有去的理由。
“知恩图报，这不是常识性的操作吗？”吴天楠把头盔又往前送了送：
“别婆婆妈妈的了，趁阳光不大，赶紧上车，今天陪我玩一天，以后不烦你就是了。”
“说话算话？”
吴天楠没什么耐性，他下车直接把头盔套在熊静静的脑袋上，推着她的肩膀往前走：
“我没啥优点，就是讲话好使，你要选择不信，那就等着以后继续被我纠缠。”
为了大学四年的清净，熊静静乖乖上车了。
毕竟吴天楠黏人的功夫有多恐怖，她很早感受过了，且一直到现在。
蒋正祥在床上躺着，直接把午饭给睡过去了。孙红梅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总是被提醒说“骚瑞，对方关机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或留言”。
孙红梅气不过，等客人都走了，她就吭哧吭哧地跑到蒋正祥家门口，用佛山无影脚疯狂踹门。
蒋正祥是醒了，可周围的邻居也都被吓惨了。他们纷纷探出头去寻究竟，看到是孙红梅，就都笑开了。
小王：“孙大姐，来喊吃饭的吧？”
孙红梅点头：“是啊，阿祥这小子还没起呢。”
刘姨：“红梅啊，你敲门也小点音，人阿祥应该是昨晚学太晚，累着了，你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孙红梅：“电话都打烂了，打不通啊。”
小张：“我清早回来，路过阿祥房间，里头那床嘎吱嘎吱响的，动静别提多大了。要说累，指定是累。”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孙红梅也全都听进去了，可是小张说的那个大动静，倒是让孙红梅有了想开火的欲望：
“什么好事都让你给听见了，等你媳妇带着孩子从乡下回来，我也把你上回在店里跟陌生姑娘搭讪的事，讲给你媳妇听听，你看怎么样？”
“姐，我开玩笑呢……”小张嘿嘿笑了几声，把头缩了回去：
“泡面熟了，不唠了啊，您先忙着。”
那边的门关上，蒋正祥的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