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正祥把车停好,通过校门的脸部识别,一路飞奔。楼下救生气垫已经搭好,可警察和消防员却全都站着不动,丝毫没有准备营救的迹象。
“主任,”蒋正祥来到人群前,“你找我?”
年级主任瞧见蒋正祥,赶忙拿起喇叭:“静静,你不要冲动,我这就让蒋正祥上去找你。”
熊静静穿着玫红色的短袖,正对天台的入口坐着,晃悠着双腿,不时扭过头往下看几眼。她吼道:
“我只见蒋正祥,要是有第三个人出现在天台,我马上就跳下去。”
主任推了推蒋正祥:“上去,快上去。”
蒋正祥没有挪步,四处打量了一番,随后望向有肩章的警察:“谁发现熊静静要跳楼的?”
“你们一中的学生啊。”警察有些急躁了,“这个节骨眼,你就别问废话,赶紧上去,把人救下来要紧。”
吴天楠也在学校上晚课,熊静静要跳楼,就算所有学生都被赶回教室,吴天楠也不可能走。
这一点,蒋正祥心里很清楚。
他又把楼下站着的人看了个遍,确定没见到吴天楠:
“熊静静不会跳,她只是闲得慌,大家都离开,她也就乖乖回教室了。”
蒋正祥说完就要走,可这毕竟是关乎人命的大事,周围的老师哪能按耐得住,纷纷说道:“性命大事,可玩笑不得啊,先上去吧……”
大家叽叽喳喳地乱说一通,可蒋正祥不为所动,甚至在走动时玩起了手机,完全不把随时可能坠楼的熊静静放在眼里。
年级主任和戴肩章的警察把蒋正祥拦下来后,紧接着老师也都跟来了。
“小兄弟,你必须要回去救人。”警察说,“女同学真出点意外,你良心过意的去?”
蒋正祥站在脸部识别的位置:“她不会跳。”
“不管她跳不跳,你都得给我上天台。”年级主任挡在蒋正祥面前,吼了一嗓子,“这不是数学题,没有概率让你算,别给我摆出一幅势在必得的样子。”
蒋正祥在学校几乎不讲话,可他现在必须要说服大家,这样才能离开。尽管此时没人愿意听他讲话:
“真活不下去的人,都是躲着离开的。”
“我承认,承认你的猜测正确好吗。”年级主任真的着急了,“可楼上坐着的,是我亲外甥女,所以请你帮个忙,去把他带下来,求求你了。”
蒋正祥不喜欢别人对自己低声下气,这样只会让他的逆反心理更强烈。
可这次他没拒绝,同意了。
他觉得自己关心的重点不该是熊静静是否会跳楼,而应该是怎么做。
如果他的猜测成立,流言会传他是个冷血动物,那他在最后的两个月时间里,会过得比往常更加艰难。若猜测不成立,他会落得个见死不救的称号。
综合利弊,他应该去天台。
天台上的照明灯功率很大,堆放在四周的杂物几乎一览无余。蒋正祥明白熊静静加害自己的可能性极小,但疑心病还是叫他仔仔细细的将周围看了个遍。
确认安全,他才冷冷地从嘴里蹦出俩字:“下来。”
熊静静见到蒋正祥,脸上立刻便有了笑意:“你听到我有危险,担心我,所以开车来了?”
蒋正祥又重复了一遍:“下来。”
熊静静扭头往楼下看了眼:“再凶我,我真就跳了。”
风从天台掠过,吹起熊静静的头发,让她下意识抓紧了边墙的内沿。
蒋正祥都看在眼里,可他不懂怎么跟认识很久的人说话,只好选择沉默。
“我可能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就像现在。”熊静静要继续下午没有说完的话题,“可我没有恶意,没有人愿意成为别人的负担。”
“你跟我去楼下。”蒋正祥说,“我只想完成任务回家。其它的我不在乎。”
“你可以不在乎,”熊静静说,她缓慢的站起来,“被喜欢的人嫌弃,这种滋味你永远不会有,可我却一直在感受。因为我所有的好意,你都用恶意来反馈。”
风越来越大了,楼下的人又开始骚动,蒋正祥的心跳也跟着在急剧加速:“你到底想干嘛?”
“下去啊。”熊静静笑了笑,示意蒋正祥过来,“我往前跳,你接住,然后我们去楼下。”
蒋正祥果真往前走了。
他觉得熊静静假装跳楼惹来这么多人,如果只是想要自己陪她玩举高高的游戏,那她的心智可能达不到该年龄段应有的水平。
这完全是小朋友才会有的行为。
蒋正祥微微张开手,动作显得很是僵硬:“跳吧。”
熊静静弓着腰,没敢往身后看。可她重心很是不稳,摇摇晃晃的,感觉再来一阵强风,就能把她吹到楼下。
蒋正祥有些着急,脑海里甚至闪过直接冲上前将熊静静拽下来的画面。
可惜风险太大,他觉得没有尝试的必要,便往前又走了几步:“快下来。”
“那我可真跳了?”
“跳,往前跳。”
熊静静把蒋正祥扑倒了。
倒不是她体重超标,而是她顶到了蒋正祥有伤的左腿,害他站不稳,两人便都摔在地上了。
蒋正祥推开熊静静,擦了擦嘴,慌忙从地上站起来。
这都能亲上?
熊静静早已红透了脸,心里又惊又喜的,跟在蒋正祥身后,话也不会说了。等她出现在楼下,大家悬着的心也就跟着落下了。
把初吻以这种方式给心爱的人,好像也不错。
就在大家围着熊静静的时候,蒋正祥悄悄离开了。
蒋正祥可以随时切换状态,他知道被琐事困扰并不明智,因此他可以在网吧连着打两天游戏,回到家仍旧能以最高的效率完成学业。
所以先前在天台上发生的事,从走出校门开始,也就都被他抛开,进而扔进记忆储存器里了。
学校对熊静静很重视,害怕影响她的高考成绩,因此半点负面消息都没让流传出去。
她在家静养的那些时日,主任把蒋正祥叫去谈过几次话,也都是学业上的事。
蒋正祥同一件事听得多了,就会厌烦,好脸色自然再难摆出来:“分班没有用,要不你给我批两个月假,高考那天我再回来?”
“不行,这是至关重要的两个月。”主任放下手里的枸杞保温杯,“而且你离开学校,对静静不见得是件好事。”
“要么你把熊静静调走,”蒋正祥说,“要么你给我批假,反正这两个月对我来说也没用,我就算现在去高考,昌大也是有的。”
主任面露惊色:“就那么想去昌大?”
蒋正祥知道只要自己愿意,国内的顶尖学府,他可以随意挑选。可昌大是国内法律专业最顶尖的地方,那里最适合他:
“就去昌大。”
主任是过来人,他清楚自己外甥女对蒋正祥的感情,更清楚蒋正祥如果参加昌大的自主招生,必定能考上。
如此,就算蒋正祥不在学校,熊静静也不会颓丧,毕竟他的离开是有原因的:
“你去参加昌大的自主招生,我帮你准备报名阶段的工作,如何?”
蒋正祥先前想过这件事,可他一直担心考中后,蒋正贵会频繁来找自己,这样他就不能再以学习为挡箭牌,去拒绝与之见面。所以,他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可以参加,但是不能让蒋正贵知道。”
“参加自主招生,必须得看你哥怎么想,老师是没法儿替你做决定的。”
蒋正祥站起身,他觉得没有再商量的余地了:“那我不参加自主考试了,问题还是回到原点,调走熊静静或者给我批假,你看着办。”
主任也跟着站了起来:“你这样,叫我很为难。”
蒋正祥才不管别人如何,他只懂得在不主动侵犯他人利益的前提下,保全自己的利益:
“或许你可以试着什么都不去做,也许这样效果会更好。”
看着门被打开又合上,主任叹了口气,端起保温杯坐了下来。他朝热水来回吹气,又抬起头对那些竖起耳朵偷听的老师笑了笑,随后嘟着嘴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
老师们可都盼着蒋正祥考名牌,主任也知道自己不该为了熊静静而引诱他报考昌大。
可人要是有了私心,其他东西便都成了次要。
他等几天会再去找蒋正祥一趟,因为在精神上,他已经同意了蒋正祥的要求。
从办公室回班级,蒋正祥要上两层楼,经过七间教室。往常,楼梯转角都会站不少女生,嘴碎的男生同样会在一旁议论纷纷。
他的座位在最后面,靠近卫生角的地方,单人独座,离前一排有三块砖的距离。
这倒不是别人有意为之,是他自己挑的,因为私人空间足够大,他即使做与课堂无关的事,也不至于影响别人。
蒋正祥在语文课上看了半场球赛,眼皮开始打架后,他也不做抗争,趴下就睡着了。
可吴天楠喜欢惹事,他尤其钟意找蒋正祥麻烦。这不,语文老师刚走,他就帮别人收作业收到了蒋正祥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