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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一日午后,众人歇于一片竹林处。

    酷热的死寂中,霍建安听到远方传来的马蹄声。

    他双眉紧蹙,一双眼因为思索微微眯起,嘴唇轻轻发颤,带着满脸的担忧说道:“殿下,该是有追兵来此。”

    高宗闻言,惊诧不已。

    他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李响等人便感到地面开始剧烈晃动,像是大地发出的哀求与悲鸣。

    马蹄声由远及近,隆隆作响。只见坐于马上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他那两只粗壮的手臂绘着繁杂的图案,雄壮的胸膛上则是有着数不清的刀疤,这些伤痕像是炫耀般昭示着他的丰功伟绩。

    他一边放声大笑,一边驾马疾驰而来。

    霍建安瞧着他这架势,高声大喊道,殿下,来者不善,请务必多加小心。

    说罢,他便抽出刀来,严正以待。

    眼前一道银光闪过,原是这男人挥刀而来,一把刀被他耍得威风凛凛。骏马嘶叫着,如滚滚江水奔腾而至,尘土飞扬,激起大片竹叶飘散于空中。翠绿的树叶还未落地,男人就已到霍建安的眼前。

    霍建安大感震惊,堪堪举刀拦下他的攻势。

    男人一面邪笑着,如盘绕于柱的恶龙般凶神恶煞,一面说道,洒家受张大人之命,今日来取太子的项上人头。朗朗笑声还未尽,又是一刀迅猛地朝霍建安挥去。他不断地快速进攻,两人打得是难解难分。

    一时之间,两人分不出胜负来。逐渐地,男人失去耐心,神色开始变得扭曲乖张,犹如人间恶鬼。他从马上一跃而起,整个人飞腾于空中,眼露凶狠,迎面举刀朝霍建安砍去,为的是一击致命。

    霍建安久经沙场,到底是身经百战。他不慌不忙地躲避开男人的攻势,趁他愣神之际,用尽全力,用刀背重击男人的虎口;男人只觉虎口微麻,似是使不上力般,大刀掉落于地。

    蓦地,一把刀架于男人脖颈处。

    霍建安沉声道:“为何卖命于张君睿。”

    听罢,男人哈哈大笑道:“俺本是亡命之徒,不日前被捉于酒楼,官府下令斩杀俺于断头台前。行刑的前一晚,张大人来访于狱中,让俺卖命于他,可得一线生机。俺自是同意,横竖是一死,不如死于外头,更加自由自在些罢。”

    高宗闻言,朗声道:“若是你卖命于吾,吾可保你性命无忧。”

    “殿下,万万不可。”沈武直摆着手,满脸惊恐道,“若是他再起杀心,背叛于您,您可是会惨死于他刀下。”

    “殿下,您是爽快人。洒家自幼就干起了盗窃杀人的行当,可谓是恶贯满盈,但唯有忠诚二字是俺坚守之底线。”男人粗粗的眉展开,眼角处的沟沟壑壑堆叠在一起,满嘴络腮胡,一脸认真地看着高宗说道。

    话还未落,沈武就急匆匆地打断:“呸,不过是下贱胚子为了活命,口无遮拦的话罢了。说起忠诚更是可笑,你卖命于张君睿,眼见现在刺杀不成,性命难保,便倒戈到殿下这边。”

    高宗却是抬眼瞧着沈武,眼里似有光一闪而过。沈武看着他那神情,自是败下阵来,虽心生不满,但再无二话。

    随后高宗扶起男人,面目和善道:“该如何称呼于您。”

    男人爽朗一笑:“殿下,您叫俺宋深即可。”

    至此,宋深与他们一同赶往京中。

    若是说起为何宋深这么快便倒戈高宗,其中是有些缘由的。

    原是宋深有极强的慕强心理,他自幼耳闻霍建安英勇善战,在战场上可谓是以一敌百。能与霍建安较量一二,他是摩拳擦掌、兴奋不已,自是满口答应下来为张君睿卖命。

    与霍建安交手后,他在心中暗暗想道:“果然霍建安如世人所说是战神下凡,观他喷张的肌肉,如小山般错落排布;再看他能够与对手沉着冷静的对打,绝不露出一丝破绽,端的是无懈可击之态,真可谓是妙哉妙哉。”

    遂败于霍建安刀下后,宋深只觉得佩服之至,他自愿跟随于霍建安两侧,为其效劳卖命。

    遭此插曲之后,李响等人便开始不停歇地赶路,路上风景无数,可惜无人欣赏。

    众人是日赶夜赶,终是抵达京城。

    甫一进城,滔天的喧闹声呼啸而至。

    满街的商铺、酒楼鳞次栉比,五颜六色的招牌悬挂于屋檐上。吆喝声不断,笑闹声不断,是一派盛世的景象。

    街头叫卖的人群里,还有金发碧眼的西洋人。他们长得高大威武,一头金色卷发,水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手里则是持着五彩斑斓的玻璃球以及上了发条的鹦鹉玩具。

    好些少女被他们神秘莫测的面容吸引,带着好奇和审视的眼光瞧着他们。

    街尾还有身穿黑色西式服装的人在进行着表演,他们挥舞着黑色的帽子,便有成群的鸽子从黑帽中飞涌而出。

    李响被眼前的一切所吸引,他不禁叹道,原来这就是京城。

    他自小在山间长大,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温城。小时,母亲总会与他说起京中的趣事来,像是长相怪异的西域人,会变魔术的神秘男子,亦或是街边各式各样的美味小吃,都叫母亲流连忘返。

    母亲也只是幼时随她的父亲去过一趟京城,那段年幼的往事像是画像般永远保存于她的心中,永远的那么美好,永远的那么开心。

    现在,他就站在天子脚下,看着这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只觉得豪气冲天。

    他爽朗地大笑着,从马上一跃而下,牵着骏马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偶尔看到有趣的事物,他便抬头望着沈墨,像是急不可待地要与她分享一二。

    沈墨看着他如孩童般天真的样子,温柔一笑。

    这抹笑被李响尽收眼底,他牵着马来到沈墨身旁,与她并排行走。

    突然,经过一处拐角时,一蒙着面的大汉拦住高宗等人。他低眉顺眼、不卑不亢道,殿下,沈大人邀您去沈府歇息。

    高宗闻言暗暗吃惊,随即说道,谢过沈大人,那有劳阁下带路前往沈府。

    遂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沈府走去,却浑然不知藏匿于人群之中的一神秘男子正偷偷尾随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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