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三日后,温城街头出现了一名男子。

    此人身着丝制的蓝色刺绣长袍,手持扇子,身边跟着几名侍从,瞧着是富贵人家做派。

    言谈举止间,能知晓这人的学识非常渊博。

    忽然,男子问起旁边卖胭脂的小贩来:“阁下可知季府?”

    小贩瞧着他,观他眉毛稠密,睛如点漆,唇如涂朱,似玉般温润,周身带着灵气,虽稍显稚嫩,但已雏形初现,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小贩咧着嘴笑道:“公子,温城谁人不知季府。季府有名奇女子,以美和勇扬名温城。倒是她的丈夫虽是温城的乡绅,却是贪生怕死者。那日土匪来袭,他可是抛妻弃子,独自逃命。”

    男子似是被勾起好奇心来:“那她是如何应对此事的?”

    小贩看他甚是好奇,自是得意。他便扮演起那说书先生的角色来,一脸神秘地说道:“公子你可是不知,那日土匪来袭,温城可谓是漫天大火。数十名百姓惨死于他们的刀下,尖叫声不绝于耳。那名奇女子为此早做准备,她叫来家仆布下天罗地网,直等土匪来。他们斗了一天一夜,终是等来沈武大将军。大将军骁勇善战,一刀挥去,土匪已是人头落地。这场纷扰,才算是告一段落。”

    男子听罢,拍手称快,直言:“好一名奇女子!待吾去瞧瞧,便知一二。”说着,男子持扇轻晃,脚下生风,往那季府走去。

    只留小贩在他身后喊着:“公子,买些胭脂罢。是上等的好胭脂,物美价廉。”

    转眼间,男子便到了季府门口。看着这华屋高门,他倒也不怕。

    他命底下侍从去传话,只说一名姓高的公子要求见沈武大人。

    沈武已是等候多时,一听这话,便明了是太子驾临此地。他脚下不停往门口小跑去,看到太子,就行起大礼来:“原是属下来迟,望太子殿下见谅。”

    太子姓高,单名宗。他一边温柔地笑着一边扶起沈武:“沈大将军不必行此大礼,此次吾南下,多是有劳将军了。”

    沈武不知为何,脸颊倏然赤红一片,他呐呐道:“吾定会保护殿下,殿下无需担心。”

    若说沈武与太子相识否,那答案自是相识。

    原是那日沈武进京殿试,高宗也在殿廷之中。遥遥相望,高宗一眼识中沈武,称他仪表堂堂,似有大作为。

    皇帝听太子这般说,便赐下武状元的称号。沈武是喜极而泣,读书习武二十余载,终是获取功名利禄,不枉父亲谆谆教诲。

    殿试结束,鹰扬宴上,他壮着胆子邀高宗饮酒。高宗瞧他面红耳赤,知他急张拘诸,自是爽快答应。

    那日后,他对高宗就念念不忘起来。本是二十出头,该是娶妻生子之时,母亲多次旁敲侧击地问他,他却说好男儿志在四方,该是先立业后成家。

    再者他多是生活于军营中,偶有回府之时,母亲虽感无奈,却也无法。

    二十有六的年纪,似铁树开花,少男心思初现,爱上的却是个男人。若是与他人说起,定遭风言风语。

    他咽下所有的小心思不表,几日前知太子南下,他的心开始砰砰乱跳,只是默默守护着心上人也是一种幸福罢。

    这头,李响与沈墨于中堂等着太子殿下来。李响好似孩子般,等得着急难耐;沈墨微微一笑,直言不急,似是宽慰他。

    忽闻外头脚步声,两人便知是太子殿下驾到。

    二人齐齐行起大礼来:“恭候太子殿下驾临寒舍,祝太子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请起罢,此次吾乃是微服私访,无需这些繁缛礼节。”高宗一脸温和地说道。

    随即他再次说道:“想必这位夫人,便是温城人人称赞的奇女子罢。”

    闻言,沈墨先是一惊,而后脸庞绯红:“殿下,原是他们谬赞。土匪之事,多是借先生和哥哥之力,他们在前奋勇杀敌,才能化解此次危机。要说小女子的作为,也就是制定一些决策罢了,当是不值一提。”

    “此言差矣,兵勇将猛固然重要;但决策者所做的决策,却是取得胜利的关键。这就是为何刘备三顾茅庐;吴越之争,勾践邀范蠡,望其辅助于他,实现兴越灭吴。当权者礼贤下士,广纳人才,听之用之,这才有今日的太平盛世。”高宗一脸严肃,眼睛注视着沈墨说道。

    沈墨闻言,暗暗一惊。她在心中叹道:“太子果然如世人所说,乃是旷世奇才,治国有道之人。可惜现今,多是那妖男张君睿把持朝政,搅得朝廷上下是不得安宁。”

    “殿下所言甚是,小女子知殿下一路长途跋涉,该是人困马乏。不如先于府中歇息片刻,再做打算也不迟。”沈墨柔声细语地说着,同时命小厮给太子殿下带路。

    沈武自是跟随于高宗左右,美名其曰保护殿下。他被安排与高宗同住一房,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也能快速应对处理。

    午时,趁着秋高气爽之际,众人吃酒赏菊,赞那菊花正直不屈,高洁无私。

    “菊花有着隐士之喻,多是表明隐居求志,不追求泼天富贵,也不爱权贵之势,返璞归真是其高洁之处。虽世人爱菊,但鲜少人能成为如菊一般的人。”席间,李响似是赞叹,似是可惜般地说道。

    “不做菊,也可做竹。竹有高尚之气,其顽强生长之际,逃不开风吹雨打,虽是困难重重,但屹立不倒。先生似竹,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坚韧在。”沈墨一面饮着酒,一面喃喃自语道。

    李响听罢,只觉心中一片柔软:“是呀,为何定要做高雅之士。虽人人艳羡如菊之人,但吾自有吾的道要走。如菊也好,如竹也罢,天生我才必有用。”

    他随即仰天大笑,手舞足蹈起来,高喊着:“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

    遂敲起酒杯来,高吟诗句,全然忘却高宗的存在。

    高宗倒是觉得李响有趣,观他外表是文弱之派,言行举止却是豪爽之派,如此之大的反差,在他身上融合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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