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开局，工作总是繁忙。真忙假忙暂且不论，但各部门都得拿出个态度来向领导献媚。
复工不到一周，大大小小的会，霖慈就参加了不下五场。
中午时分，霖慈本要和阿玲去食堂，临时接了个电话，便自己留在办公室里。
来电是香港那边的对接编辑，编辑称霖慈的小短篇反响很不错，想问问要不要开连载。
这当然是霖慈梦寐以求的！
可毕竟主业工作在身，当下却不能立马答应下来。
“还是开短篇的话，当然也可以。但老师您自己肯定也清楚，短篇始终都是过稿给钱，没有长篇稳定，也不利于积累读者群体。”
千言万语一句话，这对她的漫画事业发展不利。
可霖慈也不是十几岁的热血少女了，不可能不考虑生活成本毅然追梦。于是当下做不了决定，只好同编辑说自己考虑考虑。
放下电话，办公室内空无一人，此刻大家要么休息要么吃饭，四周都静悄悄的。
可霖慈的心却是七上八下，椅子往左转一圈往右转一圈，还是下定不了决心。
忽然，旁边传来两声轻响。
原来，是任自若站在玻璃墙外冲她笑。
“怎么没去吃饭？”
霖慈走出来，神情仍有些恍惚，“在想事，没注意时间。”
“走吧，我也没吃呢。”任自若抓抓后脑勺，“刚开完会。”
两个人去公司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点即食品，在窗边坐下。
“怎么了？最近愁眉苦脸的。”任自若咬了一口饭团。
霖慈思来想去，小声道，“其实......我有点想离职了。”
任自若惊讶，“怎么，覃凤声要你当全职太太？”
霖慈赶紧扭头，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任自若。但同时也担忧道，“凤声最近事业不顺，我想要不要撑一段时间再全职。”
任自若了然，覃凤声的律所最近在z市的确“风头”正劲，不过不是好名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想要整他。
但律所之间明争暗斗，从来也不是稀罕事。这些高学历“文明人”背后的手段若是被人瞧见了，其低劣阴暗程度恐怕是个人都得啧啧称奇。
全看覃凤声有没有本事，能否留有后手反杀了。
“这你怕什么，就算覃凤声律所受影响，但他家大业大的，养一个你还不容易吗？”
任自若帮她取来热巧克力牛奶。
霖慈叹气，想起叶知秋的话，本就不安定的心更是跌入谷底，“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他如果有其他的想法，我也没有当他累赘的道理。”
“夫妻一体，怎么就成累赘了。”任自若安慰，“怎么，你们不当夫妻啦，要离婚啊？”
这话再聊就多了，霖慈自然不然将自己心中担忧全数拖出。俩人吃完出了便利店，任自若忽然道，“这样，我来帮你吧。在你没决定好之前，你手上忙不过来的，我来帮你。”
霖慈自然不肯。任自若坚持道，“霖慈，咱们就别见外了。刚工作的时候，你帮了我很多。其实我一直没跟你说，我在分公司，看着风光，其实被架空了，没什么意思。与其浪费在他们身上，还不如帮你。”
霖慈惊讶，她从未听任自若说起过这个，连忙问怎么回事。
任自若笑笑，神情似乎有些古怪，“覃凤声没跟你说吗？”
霖慈转念想起很久之前，覃凤声言语之间对他的讽刺和鄙夷，但还是摇了摇头。
任自若苦笑，“他和小宁总是老同学，好的穿一条裤子。当初就是他替小宁总出面，把我踢出总公司的。”
“为什么？”
“能有什么为什么？左不过是情感纠纷，我那时候也是年轻，事情想得浅......一进公司就遇到宁樾，两个人谈了一段时间发现不合适，我想分手。她不肯，我再坚持......之后你就知道了。”
任自若点着一根烟，“大小姐不高兴了，余怒都够咱们这些小人物喝一壶的。霖慈，你给自己留条后路是对的。他们这些有钱人，别看平日多么文字彬彬，一遇着事了翻脸不认人。心不狠的话，怎么能把生意做这么大啊。”
任自若说了一大通，最后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霖慈，跟你抱怨了这么一大堆。”
霖慈摇摇头，真诚道，“没事，咱们是朋友嘛。”
“对啊。”任自若笑了，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无论如何，霖慈，咱们是朋友。所以，不要怜惜我，粗暴地让我替你干活吧！”
“神经病啊！”
多亏了任自若的仗义相助，霖慈心情好了不少，趁没人的时候又给编辑回了个电话，敲定连载相关事宜。但中午任自若说的那些话，也在她的心里扎了根。
即便是婚后，霖慈也并不认为自己真的融入了覃凤声的圈子。她们之间更多的还是相敬如宾，井水不犯河水。
而她和任自若也是多年朋友，平心而论，霖慈甚至觉得有时任自若跟她更像“自己人”一些。
任自若的确很够义气，把她手里的重点项目都接了过去。霖慈和他交接时，不忘叮嘱道，“闵嘉老师的书已经相当于完活了，样书我也送给她了。只是她最近要参与评奖，如果有什么临时需要配合宣传的，尽力配合就好。”
任自若笑，“我记得，闵嘉老师很喜欢你。当时你被迫休假，她还是点名要你负责呢。”
霖慈笑着点头。
连载的事正式步入正轨。
这次，霖慈将题材定为谍战。
毕竟她的感情经验不多，不长的青春岁月中的男主角从来都只有覃凤声一人，故而那个短篇漫画的灵感也是来源于覃凤声。
所以死磕于此也没什么意思，霖慈这回画的主要以剧情为主——
故事中的男女主年少相逢后经历意外，为守护彼此，坚守同一个秘密而分开。多年后二人已成为地下党，然而彼此不知对方身份，由此展开一段为国为家为己、荡气回肠的传奇。
她将故事梗概发给编辑审核，编辑也很赞同，于是说干就干。
创作不易，人物设定，情节之间的流动与细节，都需要打磨敲定。霖慈坐车也想，吃饭也想。那天和覃凤声逛超市，霖慈站在饮料货架旁入神，丝毫没注意到不远处一熊孩子推着购物车向她冲来。
还是覃凤声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冷眼看着那熊孩子一头扎进饮料山。场面那叫一个热闹。
“我说你......”
覃凤声皱眉，正欲开口训她，却不想冷不丁被霖慈亲了一口。
“好帅好帅！你刚才的样子好帅哦老公，我一定要画进我的漫画里！”
低头，就看到霖慈顶着一双星星眼，充满崇拜地望着他，仿佛他是救世主。
咳咳......吻多人不怪，一向铁面无私的覃大律师可疑地脸红了。
他伸出胳膊肘拐了她一下，小声道，“这么多人呢！”
语气那叫一个娇羞。
霖慈偷笑，她可不可以理解为覃凤声是害羞了？
霖慈知道自己最近一心扑在漫画上，忽略了他。此刻趁热打铁，搂着他的腰，缠着他，“人多怎么啦？我亲我老公，谁赞同谁反对？”
她本是玩梗，但电视剧乞丐覃大律师乖乖举手表态，“我可没反对。”
“我当然知道啦，你是最支持我的嘛。”霖慈发现她的脸皮现在真是练出来了，哄人都不打草稿的，“我这么努力，不光是为了我自己，主要是为了咱俩。”
“哦？”覃凤声挑眉。
“当然啦，大家总觉得咱俩之间差距太大，不合适，可如果我成了漫画家，有了我自己的值得夸耀的地方，那岂不是非常有利于咱们的夫妻生活？”
覃凤声心猿意马，“谁说咱俩夫妻生活不和谐？”
......
霖慈无语，做贼心虚地看看左右，伸手就拍，“诶呀！跟你说正事呢！”
“我可没觉得咱们之间有差距，所以你完全没必要这么逼自己。”覃凤声摸摸她的脑袋，“霖慈，你本来就有你值得夸耀的地方，成名只是时间问题。”
“我就爱听你夸我。”霖慈嘿嘿笑，感觉此刻非常幸福。罢了又道，“如果我都可以，那你肯定更可以。”
覃凤声正跟销售员交流哪种啤酒活动划算，随口道，“那是当然。”
春寒料峭，尤其是寒冬未尽之际，昼夜温差极大。地下商超的暖气开的又足。霖慈在门口等覃凤声开车过来的空档，就被风吹的连打三个喷嚏。
她自己没当回事，回家后和覃凤声窝着看电影，要不是忽然想起明天就是商宁去打离婚官司的日子，赶紧爬起来扣了几粒药吃。
小孩子体弱，消灭病毒的重任还是交给她吧！
商宁原定的离婚官司被李磊拖到了现在，总算开庭。
再次见面，商宁似乎被搓摩得更加憔悴。
可可的情绪也不高，死死拽着商宁的手不肯松开。没想到覃凤声对待小孩很有办法，他蹲下，拿出藏在背后的一大盒棒棒糖。可可惊讶大叫。
小孩子哪里被允许拥有过这么大盒棒棒糖，当即抱着不肯撒手。
霖慈跟商宁咬耳朵，“放心，只许多看不许多吃。”
商宁难得笑了。
可可又传来一声惊呼，二人扭头。原来是覃凤声将可可抱上肩头，走向了路的另一边，给她们留出充足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