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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成

    “联手?连你出身何处都不知道,我如何能信你?”莫炬野反问道,“你也知道我修为不如你,还双目失明,不另寻高人,怎么偏偏找上我?”

    莫炬野也不是心智有障,她虽然涉世未深,但也明白天上不会白掉馅饼给她捡。锦绣城虽小,但也不是什么偏僻苦寒之地。它在南来北往的交通枢纽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想来修士也不会少,只是都隐藏着……

    “莫道友你有所不知,”谢茂行平静道,“锦绣城先今除去我外,只能感觉到两位修士的气息,那就是你和迟道友。”

    “这……怎么可能?!”莫炬野惊道,“就算这里没有修士,难道你就出不去城吗……”

    说到一半,她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而谢茂行的沉默证实了她的猜测。

    锦绣城已经成为一座孤城了。

    屋内寂静了片刻,随后谢茂行的声音幽幽响起:“……与其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困着,莫道友何不与在下一起出去,到街上一观?想必到时候诸多疑问就能水落石出。”

    莫炬野面无表情:“谢茂行,你方才说这房间设了阵法,修士不得出,现在又要我出,你究竟是何居心?”

    “在下既然来,便自有方法。”谢茂行似是轻而易举地看透了莫炬野心中所想,诚恳万分:“莫道友,你无需将我当做朋友,我也并非为了讨谁喜欢才来的。若你想救迟道友,就需要你全然的信任:至少在锦绣城内,利益一致,我不会对你不利。”

    莫炬野本来仍在犹豫,听见迟泊的名字,眼神微动,忽然下定了某种决心。她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踌躇许久,终于开口:“好,那你说该如何?”

    她听见谢茂行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语气明显雀跃了些:“莫道友不愧是少年英豪,这么快能想通真让在下欣慰……那我们便先着手解决你的目盲问题吧。”

    “阿娘,水和月饼都拿来了。”

    穿着鲜艳花衣裳的小姑娘推门而入,怀里抱着小瓦罐和一个小布包。她一进门看见母亲背对着她,疯狂地呓语着,竟也不意外,走到了重新坐回床上的迟泊身边,将那些东西递给她。

    迟泊不想难为无辜的孩子,而且还这么小,就道了声谢,接了过去。叫小宗的小姑娘完成她的任务后并未走开,而是直直地站在迟泊床边,漆黑到几乎毫无生气的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迟泊的脸,盯得她毛骨悚然。

    为了无视屋内这古怪的气氛,迟泊闭眼开始慢慢调养起了自己的内伤。她的内府现在有股不属于她的火灵气在到处乱窜,将她的水灵气侵蚀得不成样子,导致她现在连呼吸都痛。她必须尽快运功将那股灼烧在体内的,相克属性的灵气压制下去。

    “姊姊为什么不吃不喝?”

    在一片近乎疯狂的寂静中,迟泊听见稚嫩的童声带着本不应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僵硬和平淡问。

    迟泊睁开眼,她对孩子总是多了点耐心:“因为姊姊不渴也不饿。”

    其实是谎话。因为体内灵气平衡被毁,她喉咙发干,几近失声,饥饿难耐,只是出于最基本的谨慎不去碰这种魔窟里来路不明的食物。

    “可是你要是现在就死了,月神大人会很失望。”

    迟泊这回真正地将目光移向小宗,见她面色平静,仿佛并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难以理解的话,“阿娘也会很伤心。”

    “……月神是谁?”

    小宗看着她,黑色的瞳仁几乎要将迟泊吞噬殆尽:“月神就是月娘啊,就像阿娘就是妈妈。”

    迟泊体内的灵气运转猛然一滞。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又问:

    “月娘想杀了我吗?”

    小宗身上的魔气越来越重,越来越深,到最后,整个房间乃至整个空间都盈满了那浪潮一般席卷而来的魔气。迟泊本来被舒展的灵气浸润了几分的内府被这浓重的魔气压得咯嘣直响。

    “不。”她咧开嘴笑了,似乎非常开心——这时迟泊才发现她缺了半截舌头,也不知道怎么能说话的,“她会杀了所有人。”

    莫炬野试着依靠努力眨眼来体会谢茂行治疗的精妙之处,可惜无济于事。她有些纳闷地问:“谢茂行,你不会在骗我吧?这破符一点用也没有啊?”

    “莫道友,清秽符是需要时间画,也需要时间发挥作用的。”谢茂行依旧温和地答道,并未因为莫炬野毫不客气地直呼她姓名而生气,“清秽符是很耗费灵气与心神的一类符咒,属于高阶一品符。虽然不比高阶三品和天地阶符咒,但也是极贵重的,请不要称呼它为‘破符’。”

    莫炬野不吭声了,由着谢茂行提着笔在自己手掌上涂涂画画。良久过后,她才极小声地道:

    “对不住,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茂行手腕一顿,似乎没想到她真会为了此事道歉。她没忍住,轻笑了一下,虽然拿袖子挡住了,但奈何莫炬野失明后四感更为敏锐,耳力极好,听到这声轻笑,脸微微红了红。

    最后一笔落下,谢茂行用袖袍拂去额上微沁的薄汗,疲惫道:“清秽符已成,一炷香之内必能清除魔诀留下的影响,只是往后几日不可直视太过亮的灯或日月。”

    莫炬野此时也将之前强行催动自爆而撑裂的经脉润得不再那样脆弱了,她闭目等待了一会儿,发现一直在眼部萦绕不去的刺痛感的确在慢慢消失,才终于放下心来。

    罢了,也就这一回。

    她站起身,立刻就要走:“多谢了,我们现在就去救迟泊吧……”

    谢茂行缓声道:“慢,莫道友,法阵凶险,即便是你我联手也不一定有完全把握,切忌心急。”

    说到此处,莫炬野忽然想起来在她装作要自爆时,谢茂行其实退出去了好几里远,便奇怪道:“你之前进了这间房不也轻而易举地出去了吗?”

    “是啊,莫道友,若是你不去开那匣子,现在也能和我一样自如行动了。”谢茂行无甚波澜地说,“你知道那匣子里有什么吗?”

    “我没有打开它……”

    “你只是没有时间‘看见’罢了,不过也好。那匣子里面,是两颗眼珠。”

    莫炬野沉默了。

    “你知道幕后主使是谁。”莫炬野笃定道,言语间又浮现淡淡的杀气。

    眼前的黑雾逐渐散去,温柔的白光正一点点充盈着莫炬野的视线。太明亮了,她在黑暗里只是困了一个时辰,就已经不习惯本来应有的光明,和本就该有的辽阔。一张脸在白光的尽头出现,它的边缘在及其迅速地消散着,最终令这张脸浮出水面一般映入了莫炬野的眼帘。

    一张极淡的面孔。并不指其主人的五官,而是指一种神情。一双眼如春风撩动的桃花瓣,将整个面部那种不似寻常女子应有的柔情点化为了戏谑人间的清冷,使得整个人看上去虽似翩翩君子,温润如玉,但又多了几分模糊而坚硬的冷意。

    谢茂行微笑着,并不答方才莫炬野的诘问:“莫道友,你能看见了。”

    见莫炬野仍是发愣,她便抬起手在莫炬野眼前晃了晃:“应该不会落下什么病症,只是需要休息几日。

    不同于她的面容,她的手骨节分明,纤长有力,比莫炬野的手还要大一些。

    “现在我们有两种方法破局。第一种是靠算,算阵眼在何处,算该怎样顺着铭文来破阵,但这种方法耗时极长,需要数天才能解,”谢茂行轻拍了两下莫炬野的肩膀,“第二种便是莫道友,你与我直接毁了整个阵,再将幕后主使杀死。这种方法因为要强行越级挑战,对你身体伤害极大……”

    “那当然是第二种了,”莫炬野不假思索:“能动手解决为什么还要动脑子?”

    “……”

    谢茂行忽略她:“目前的情况是,你我被困在了‘里境’,而迟道友与幕后主使在‘表境’。唯一不变的,无论是表境里境,锦绣城现在都被生生与外界隔绝开来,绝无外力破局的可能。除非凝体期以上强者出手,方能打碎结界。”

    凝体期强者吗……莫炬野想到了忘忧君。她从未见过忘忧君展现出真正的实力,也从来看不透她究竟是何修为,只知道除了宗主外,忘忧君为最强者,其修为一定在乘鼎之上甚至半只脚踏入劫变。那是何等翻江倒海,点石成金之能!她身上有着通往北城的令牌,也就意味着只要她现在点燃它,忘忧君就会闻讯赶来,轻松地将她和迟泊救出去,根本不会费吹灰之力。

    但是她就是不愿。这种近乎固执的不愿来自她羞于启齿的自尊:仅仅是下山遇见的第一个难关,她就束手无策,狼狈到需要师尊来救了吗?她又不是离了大树就无法生存的菟丝花。相反,自拜师赤水宗,她便一直是最天资过人,顺风顺水的那一个,她从小享受的是赞美,而非厌弃。若是让她刚下山两天就落荒而逃,跑去搬救兵,她真是宁可死在这里也不想在师尊,乃至全宗的面前丢这个人。

    “所以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谢茂行没有留意莫炬野的少年心事,还在继续讲解现状:“从卯时起,祭月节便正式开启,我们需要在祭月节结束前打破里境,找到迟道友,并杀了幕后之人,否则我们,包括整个锦绣城的人,都会死。”

    夜晚已经悄然流逝。第一缕曙光从浓重的夜色与交缠的云层中投射了出来,随即灿烂的金光倾泻而下,黎明破晓,旭日初升,刮了一晚的风也在白昼将至之时恰如其分地止住了。

    第一夜已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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