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

    算命的先生和卿卿还有吴珍儿的脸色道微微的变青了一些,

    南星看着这个狠厉沉闷的拆台人。

    将大的那块给算命先生,小的塞进眼前这个厌恶的人和吴珍儿手中贺喜道:“有先生见证,必能百年好合。”

    拉着卿卿疾走的身影,听不到龟壳抛入竹林的泄愤声。

    竹林后的白色身影,一城的少城主,拿着折扇压制着忍不住发出的笑声,随后消失在竹林深处。

    出来园林,卿卿问她:“为什么撮合吴珍儿和风防?”

    南星瞪着她道:“说什么哪,谁撮合她了,我是巴结她,哈哈....”

    卿卿想说的话未出口,她想说风防好像是喜欢南星。

    之后风防的媒人没有在来找南星,但也没有提退婚,城中谣言更盛。

    口碑对一个高在顶峰的人,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而那位不可一世的风家家主,正有气撒不出,看谁也不顺眼,且对南星无可奈何,进退不得。

    听到这些年自己开办义学,给善堂出银子出力,积累出来的仁德名声,已经让南星退婚那日给败的精光,还将吴家搅合了进来。

    正想着吴家,吴家家主就来到了风府。

    一阵寒暄客套后,吴家家主开口道:“风兄,就这样容忍,南家那个小女欺负防儿吗?”

    吴家家主漫不经心的眉眼里,让人猜不透他背后的用意。

    风柏涛没有言语只是轻踱步伐,来回的走动,没有章法的步伐显现了他内心的不安宁。

    他停下的脚步低声道:“我风家现在进退不得,为兄现在举步维艰啊。”

    “我珍儿也不是非风家不可,只不过她属意防儿,防儿也年少有为啊,在这样纠缠下去风家还是原来的风家吗?”

    一语双关的话术,直接戳破风柏涛最后的脸面。

    吴家家主眉眼轻抬来到他身边低语道:“风兄,南家当年是怎么没落的,风兄想重蹈覆辙吗?”

    南星之心,已经昭然若揭,她要将风府掩埋在这谣言之下。

    “临走又提点了风柏涛一句。

    “最近南星和珍儿走的近了一些,听闻还一起去了风兄办的义学堂。”

    吴家家主走后,留下风柏涛,看着半阴不晴的天空怔目。

    取她性命,他实在下不去手,就如同当年,他并未下死手对南明石,后来南明石死了,这都和他无关,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想到这里,他还是自我安慰道,我只是出手,没有想致她死地。

    风柏涛算计着南星,盘算着,怎么样挑起腥风血雨,而风家和自己可以在风雨中独善其身。

    而南星也通过吴珍儿去了一趟义学堂,吴珍儿陪着,未发现任何异常,只给一个病弱的孩子看了看诊。

    失望之余,只能自我安慰聊胜于无。

    事后吴珍儿也毫不示弱道:“你帮着我讨风防欢心,自己想得到的不止你自己说的那么简单吧,我对你想要什么没兴趣,只要你让出风防身边的位置即可。”

    难得的目标一致。

    她笑道:“我保证一定给你让出位置,但是我想要的,对你或许无碍,反而有助力,风家如果落魄,你一直陪在他身边,这共患难的情谊,可比共富贵来的珍贵许多。”

    吴珍儿看着她那魅惑的眼神,没有接话,她说的没有错,她们家不比风家差,且只有她一个独女,她选择风防从来不是为了身为之物。

    且风伯父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人,谁最后落魄还不一定。

    最后吴珍儿撂下一句狠话:“只要你做的事情,不伤害风防即可。”

    南星送走这位大小姐,也松了一口气,以后还需要她,可千万得罪不起。

    这日仲夏真人,稍微的有些心绪不宁,前几日本该来复诊的张叔和张婶并没有来。

    仲夏真人差南星去看看,南星不情不愿的装没有听到。谁愿意主动去贴一个,曾经在落寞时对自己指指点点的人。

    他叹息的看了一眼南星出了门。

    南星则跟在他身后,蹑手蹑脚的,像似一个小贼,仲夏真人笑着喊道:“出来吧,像什么样子。”

    她憋着满脸的笑意,蹦蹦跳跳的来到他身边。

    真人看着她的模样,一颦一笑间像是看到了她的父亲的一点眉眼,又触景生情,心中忧伤更甚。

    一路上左转右拐的路过一个破旧的街道,流民面带病色之人逐渐越来越多。

    南星问道:他们不是住在我们家老宅旁边吗?怎么往这边走?

    真人无奈的看着她道:“你自小虽没了父母,但还有我这个老匹夫,和陆家家主护你,

    以后无事可以多来这里看看,不要待在自己的世界里,

    常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切莫待在自己的一隅,不撞着南墙不回头。”

    南星看着破落不堪的街道和一些不遮风雨的屋舍,“哦”了一声。

    街道满地的脏水泥泞,无处落脚。

    南星看着沾满的泥泞的鞋面,就在她搓着脚底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一双穿着皮质黑靴的清冷声音说道。

    “真人,绕道下一个路口吧。”

    春初时节,满目的杨花纷纷。

    那个十八岁的少女,没有闺阁女子那纤细的手指,常年熬药抓药,她手指关节和皮肤也略微粗糙。

    但是此刻惦着裙摆惊讶,微微扬起的头,目光温和清澈,少了那一份戾气,多了一份动人的温婉和明媚。

    道路尽头涌至一大群人,吵吵闹闹。

    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孩子跪地央求一个人,那人身着乌黑透红道袍目光高抬念念有词。

    屋里屋外的来回转圈,他从屋外的房柱上刮下一片东西,又从怀里拿出一包药粉嘴里还是念念不停也听不清楚说的什么。

    捣碎和水一起给孩子服下,没一会孩子便腹泻不止表情痛苦扭曲。

    南星看那人碎碎念嘴就没停过,最后睁开眼睛对妇人说:“想想你今生的罪业,磕头悔过,心诚则灵,不相信神人则是心灵不诚,自然无法痊愈。

    ”妇人连连磕头,周围人群高呼,“相信神人、相信神人、相信神人.......。”

    南星脑子一热,在心里骂人,这什么逻辑,合着治好是你的功劳治不好还和你没关系,这不是骗子吗?

    说着提脚就要上前,仲夏真人一把拉着她离开了人群。

    “师父.....”拖长的尾音里有着对仲夏真人的责怪和抱怨。

    真人无奈的摇头发出了一声叹息,“疫情肆虐,百姓民不聊生,但凡有法子者也不会信这鬼神之道,百姓也是无奈之举。”

    “那怎么不让鬼神来把脉。”

    风防瞥眼接话道:“鬼神来了你敢伸手?”

    身后脊背上感受到了重重的一掌,仲夏真人厉声道“不可这样口无遮拦,在有下次定罚不饶。”

    南星撇了撇嘴,朝风防重重的剜了一眼。

    路上真人看着风防似有备而来,穿的皮面黑靴,不惧怕泥泞脏水,便问道:“是常来这里吗?来这里做什么?”

    风防恭敬回道:“风家义学堂在此,所以我也来的多些,有时也在此义诊。”

    仲夏真人拂须看着他目不转睛的目光里,逐渐演变成了一种很欣慰的眼神。

    南星吃醋道:“干啥,老头。”

    不过说个义诊就将你迷惑的五迷三道的,见识浅薄。

    风防感受着南星不友善的目光,在下一个路口和仲夏真人告别,南星探探身子看了看他要去的方向,风防看她感兴趣邀请道:“可要一起去看看?”

    真人很乐意撮合道:“去看看吧,开拓一下眼界。”

    她内心窃喜,还面作勉为其难状,一路上他在前走,她跟在后面,他不时的回头看看她。

    进入义学堂,不大的宅院,收拾的妥帖安逸,风防去看孩子们,她特意找了个借口,绕到后院。

    果然和兰草搜集的信息一样,看到了年龄偏大的孩子在处理药材,南星在心里暗骂,敢情上你的学堂,还要做工,叫什么义学堂。

    看着孩子们惊讶的看着自己,她低头审视自己,那里不妥帖吗?

    一个稍大的孩子看她质疑自己的目光,惦着裙摆来回看,笑着道:“姐姐的裙衫没有脏污,是姐姐长的太好看了。”

    孩子们明亮的目光让她感受到了春日的暖阳,她嫣然一笑看呆了孩子还有风防。

    突然冲出的厨娘厉声,尖酸刻薄的语气道:“好好干活,开什么岔子。”

    孩子们如艳阳的目光暗淡下去,南星看向那位厨娘。

    ,花白的头发,满脸沟壑褶子的苍老脸庞,还隐约可见年轻时的一丝模样,余光扫过南星脸庞的厨娘,身一转带着嘲讽嘲笑的眼神道:“呦,这不是南家大小姐吗?”

    暴雨中那个递伞的妇人,不能算一个坏人,但也算不上什么好人。说着刺向她心头的谣言,却在递伞中带着一丝的怜悯,十年中她虽憎恶她们,但也感受了一丝的暖意。

    而现在那个妇人,从腰身粗胖到头发枯槁,身形消瘦,还拖着一条稍微有些跛足的腿,还是当年蔑视着他们的眼神看着她。

    “南小姐,你们家老宅成天的掉砖飞瓦,砸死我的鸡鸭,还有这么多年,你们门前无人清扫,都是我这个老妪替你们干的。”

    傲慢带着锋刺的话语,即使南星无论穿的多光鲜,至多高的位份,她都可以从心里觉得她更高一等。

    她们早就忘了,她们来寻求帮助,无钱财便得到了城内最好的医士,她的父亲的治疗时,她们奉承的嘴脸。

    厨娘还在和她掰扯宅院之间的琐事,南星看着孩子们星光的眼眸轻声道:“大娘,去厨房里说吧,别影响了孩子们。”

    她随着厨娘进入厨房道:“我替大娘把把脉吧,大娘的腿或许可以治好。”

    厨娘疑惑不耐烦的看着她道:“这个地方是风家的地盘,他们都治不好的,你们南家能治好?”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这个笑里面带着心酸,痛楚无奈,订婚时父亲将自己毕生所学整理成册送给风家,而风防是自己父亲唯一的关门弟子。

    可现在,谁还记得当时云都城第一神医南家。

    站在门外的风防,握剑的手,心颤的同时手也止不住的轻颤。

    “大娘知道我师从是仲夏真人了吗?”

    厨娘伸出手腕,嘴里还是不休的说道:“要是治好了,我免了你们家清扫门口的银子,治不好,你那样也跑不了。”

    南星望闻问切,摸骨查因,拿出银针,如疾风般手起刀落,扎了十几个穴位。

    手下的老妇,哭喊连天,只呼轻些,南星轻道:“知道我为什么治你吗?因为你当日赠我一伞,或许你自己也忘了,可我记得。

    治好你,我们就该算算这些年的帐了。”

    老妇忍着痛一脚踢在她的衫裙上喊道:“你以为你是谁,无法无天了,信不信我去府衙告你。”

    “大娘,当年你们住我家邻宅,你相公是个药罐子,是谁分文不收替你们看诊。

    洒扫门口,我父亲那次不是将整个胡同都扫了,什么鸡鸭鹅,我们那次吃鸡鸭鹅没送你们一份?”

    说完她扎下最后一针,拔针后,她轻蔑一笑:“大娘腿都能蹬我了,拿着你治好的腿去府衙告我吗?”

    “只是本该疼半日的腿,我让你整整疼上半月,抵你当日口误遮拦的胡言乱语,没有明辨是非的传谣言。”

    收好东西,她满是戾气的面庞,瞥了一眼门口的风防。

    空气凝结,他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厌恶,这丝嫌恶如一只虫子啃噬着自己的心脏,比剜心还难忍。

    清风掠过,她无视他走了过去,行过他身,他轻声道:“欠你的,我陪你一起讨回可好。”声音虽低,但却沉静有力,不容有拒。

    风扬起她的青丝,凌动飘逸,穿透人心的明亮眼眸,没有了戾气,多了那一份柔美。

    饶有兴趣魅惑的看着他道:“好啊,我倒是很想看看师父,父亲,你会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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