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前文略作改动,昨日香闺图,加了斯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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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澄雪夜归家,风尘仆仆。

    叩开家门,将缰绳扔给平安,就要往内院去见他娘,那披衣开门的老仆慌得喊住他:“大郎慢来。告诉大郎知道,安人病了些时日,才将好转。这时刻里面都歇下了,大郎从我们那小门进去吧。”

    袁澄心里咯噔一下,在石阶上住了脚,转身问道:“生的什么病?”

    老仆小心答道:“些许有些中风,听说已经好许多了。大晚上的,大郎先安置下,明儿一早就都知道了。”

    袁澄品他的话,事在大小两可之间。他离家一个月的时候,信还能互通,后来越走越远,只有他写的信能寄到家,寄给他的信却都错过了,此时还不知舅家发生的大事。

    于是耐下性子,从下人的小院里开了小门,悄悄回到自己房中,胡乱睡下了。被潮衾冷,身上又脏得不自在,惦记朱娘子病情,又想着明日就可去见顾观月,这一夜辗转反侧,竟不如在外时睡得好。

    一大早叫热水来,好歹洗过了,赶忙去见朱娘子。

    朱娘子晨间刚起好就听婢子们来报儿子昨夜回来了,心中狂喜,忙得说:“快去叫他进来。”正说着,袁澄已经走了进来,扑通跪倒在她膝下。

    朱娘子抱着儿子的头,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忍不住嚎了一嗓子:“你怎么才回来啊。”

    母子两个一时哭一时笑,柘枝等劝着才好了些,坐定了。

    朱娘子抹着眼泪,道:“你舅舅没了。”

    袁澄茫然地抬起头,恍然一会儿,才觉得心中微痛,再次跪在朱娘子身下,哭道:“儿子不孝。”古人说父母在不远游,他一走半年,竟不知家里生了这么多事,都叫母亲一个人担下了。

    朱娘子把他舅舅什么时候没的,她怎么突然病了,当时如何六神无主去找孙掌柜,最后怎么让顾观月代他们家去发送舅舅一一讲来。才讲了一半,还没讲到后面打官司等事,柘枝见她气短,忙上来打断了:“娘子,大郎才刚回来,先安排吃了饭吧。”

    随意吃了早饭,张娘子悲喜交加之下失了力气,袁澄扶着她重新躺下,她牵着儿子的手,让袁澄就坐在床沿上,有气无力地说到:“让柘枝讲给你。”竟昏睡过去了。

    袁澄起先还怕他娘不好了,慌得跳起来,连喊两声阿娘,柘枝忙安慰到:“大郎莫急,这些日子常这样,郎中说这是心力亏空禁不得累。”

    见他坐下,又一五一十地将经过讲了一遍,末了叹道:“幸亏那时候顾娘子大方不扭捏,替咱家支应了。如今娘子的身子也渐好,可算都过去了。”

    袁澄默默听着,一时为舅家之事难过,一时为顾观月替他出头窝心,最后竟是心中甜意多占了两分,只恨不能立刻到了顾观月身边。

    将至中午,朱娘子醒过来,袁澄已着人去请郎中来看,再三确认他娘身体好转无大碍了,他才放下心来。便依床坐着为朱娘子讲些旅途见闻,却逐渐有些心不在焉。

    朱娘子见他这样,哪里不知他想的什么,忽问他:“怎么不往花满蹊去?”

    袁澄欣喜抬头:“阿娘?”

    朱娘子微露酸意:“为着个顾娘子,你又是出家、又是出走,她又当真是个好的,我……我还能接着挡你不成?”

    袁澄听她语气含酸,忙认真说到:“阿娘,你放心,月儿她真的是顶好、顶好的,等日后你们处得多了,您就知道了。”

    朱娘子又酸道:“你在这里说日后,人家答应你了?”

    袁澄的笑容掩也掩不住,笑道:“我知道她的心。”朱娘子看着他双眼晶亮,简直无法直视,便听他又道:“阿娘,我这就去找她!”她牵牵唇角算是默许,就见袁澄大步流星跨出门,径直往花满蹊而去。

    顾观月不在花满蹊。

    斯思因腊月要出嫁,心中有些不安,昨日吃过酒之后,她便说要去寺里祈福,顺道求个签。

    凤霞因前年掷出个“婚姻,成”的签子来,不想如今不只婚姻成,还给吴恒生下个女儿。她认准了青莲寺的签极灵,便也要去。小曹氏做人儿媳的,却不好连着两日松散,便说不去了。于是顾观月便与斯思、凤霞二人同去。

    三个人各带丫头承车出门,只两盏茶的工夫,就到了白马山下,又弃车踏阶而上。

    刚下过雪,初初晴天,山上没什么人,除了石阶大概是被僧人打扫过,整片山峦都笼罩在皑皑白雪之下。抬眼看去,路旁落光叶子的枝丫、经冬不凋的松柏,全都披上银色的霜衣,变成另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微风过时,树枝轻轻摇曳,洁白的雪花便如梨花摇落。

    远方的视野更为开阔,蓝的天、白云下白色的山峦,成一幅淡墨丹青画。阳光透过薄云,洒在山头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她们赞叹、说笑着,也不觉冷,很快便进了山门,打破了寺中的寂静。

    进大殿,正好菩萨面前摆了三只蒲团,便凤霞居中,斯思居左,顾观月居右,捐了些钱在功德箱中,默默祷祝起来。

    片刻,凤霞先捧起签筒来晃动,先是掷出两支签不作数,又重新掷过,见那签筒响了几十声,掉出一只签来,凤霞就放下签筒拈起来,旁边有个老僧人,就她的手看了一眼,取出一纸签文给她。凤霞又把签放回签筒。

    次后斯思、顾观月如法炮制,各取了签文。

    忽然有个梳着高髻带花冠,系着宽幅大裙,伎子模样的女子碎步趋入殿内,见她三个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垫子上,说到:“师傅,我想求个签。”那声音就像山泉水,清脆悦耳。

    那老僧人答她:“你求你的。”

    她又说:“我没有钱。”

    僧人道:“解签要钱,求签不用。”

    三人见她摇晃签筒,也不多留,携手走到殿外,站着看那签文。

    先看斯思这支签,上写“第二十一签,姜太公遇文王,辰官,上吉签。诗曰阴阳道合总由天,女嫁男婚喜偎然,但见龙蛇相会合,熊罴入梦喜团圆。”

    斯思看到“上吉”二字,又看到后面男婚女嫁,不由一喜,怕她们打趣她,也不让她们多看。闹着看顾观月的。

    刚就着顾观月的手轻轻读了“行者得道,大吉”几个字,便听得殿内那女子问:“我只认得几个字儿,劳烦大师傅帮我解个签吧。”

    回头看时,就见僧人半眯着眼睛,伸手道:“十文。”

    那女子就抿着嘴,面露难色,慢慢走出来。

    斯思不免轻声说到:“和尚也是死要钱。”

    顾观月道:“想是他寺里规矩如此,不好乱行方便的。”于是对那伎子说,“那个小娘子,我替你看看。”

    那伎子看她三人和善,就走过来,将签文递给顾观月。

    顾观月看了一眼,有些踌躇,只见上面写着:“第五十二签,太白醉捞明月,下下签。”她一时有些读不出口。见凤霞和斯思看她,只好将签亮给她们看一眼,她二人也默了默。

    那伎子便说:“我虽认不全,下下两个字却也认得。几位娘子读给我听吧。”

    顾观月只好读到:“水中捉月费功夫,费尽功夫却又无,莫信闲言并浪论,枉拋心力也难图。”

    那伎子便流下泪来:“我是不行了,原来水中捞月,枉费心力。”说着抢过签文,掩面走了。

    她们三人看她这样走了,心情也略有些不好,顾观月叹口气:“不知她孤零零一个小娘子,遇到什么难事了,才来这里求安慰,却又求了个下签。”也无心再看自己手中的签,三人转过殿后去,拾级而上。

    在寺内逛了片刻走回来,出了山门。

    到了山下平台上,正要告别登车时,听得一阵嚣攘,从官道上跑过来一群人,追着前面一个女子,看服饰正是刚才那名伎子。只见她慌不择路,跑得趔趔趄趄,一跤跌在石板路上。

    后面的人就要掳了她去,她叫着:“放开我,我不去。”

    今日人少,只有几个摊贩在摆摊,都在旁边看着,也没人先上前去。

    斯思不忍,喝到:“你们是什么人,这光天化日的,佛祖还看着,就敢这么欺负人。”

    对面看她虽只是个小娘子,车马、衣饰却不俗,两个婢子围着她,也没有惧色,于是便不敢托大,片刻走出来一个文弱书生样的男子,忍气说到:“你又是什么人,这是我们家事,外人管不得。”

    凤霞也好打个不平,见斯思语结,忙从车辕上跳下来,挺胸插口道:“你知道她是谁,就敢说她管不得。”

    顾观月怕她叫破了斯思的身份,县尊家的小娘子与个伎子关联起来,这却不大好,忙截口说:“你说家事就是家事了?叫这小娘子说,她可认得你?”

    那伎子忙答:“我不认得他们。求娘子们救救我。”

    这下周围的人就指指点点议论起来。其中一个说:“这不是南瓦子里牡丹棚的小唱晴娘么,素日可没听说她有什么亲朋。”周围鼓噪的声音就更大了些。

    斯思听他这么说,又有了精神,指着自己的丫鬟道:“把那伎子拉起来,与我回话。”又瞪着对面的汉子们,说到:“只管告到县衙去,看我管不管得。”

    见她要带那伎子走,对面的人鼓噪起来,也顾不上管她有没有身份了,就要上前拉扯。

    顾观月暗道不好,急忙带着时鸣静春上去,要护住斯思。正慌乱间,忽听得一声:“月儿”。

    她惊得呆住,猛然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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