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我和他没有关系,我是......”话到嘴边拐了个弯,高存邺往外退了一步,说:“我们出来说。”

    赵清夜朝谢士俊的方向看了一眼,高存邺当然知道她的意思,“没事,我们说的不是什么机密的事。”

    赵清夜想了想,跟着他走了出来。

    他们坐在院子中的凉亭里,然后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你们就这样坐着啊。”谢士俊笑嘻嘻的问:“要不我给你们开个头?”

    “你给我闭嘴。”高存邺朝他喊道:“怎么哪地方都有你?”

    “好啊,我闭嘴。”谢士俊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赵姑娘,刚刚我和父亲谈了谈,”高存邺说:“父亲说等家中事情告一段落,打算启程去幽州,亲自去拜访你娘。”

    高存邺看着赵清夜轻声道:“我打算同父亲一起,我没别的意思。”

    “你也要去幽州?”赵清夜怎么也没有想到高存邺和他们同去。

    “没事,父亲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的恩情,我也想对恩人当面表达感激之情。”

    “......”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忽然听不懂了。”谢士俊在墙头上焦急的叫道:“怎么突然变成报恩的戏码了!不是高叔的女儿嘛!”

    高存邺义正言辞道:“赵姑娘自始至终都是恩人的女儿,你莫要在胡乱猜测。”

    “......”谢士俊直接问赵清夜:“你刚刚为什么没有解释!”

    “我认为父亲与女儿这种亲子关系,就算不大相似,也有相似之处。只要眼睛没有问题,应该都能看出我与高老爷判若两人,又何必多做解释,多此一举。”

    “......”

    “......”

    一番话说完,西苑难得清净了下来。

    高存邺看着始作俑者的谢士俊,谢士俊看着瞒报军情的高存邺,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噼里啪啦。

    “都是一场误会,”高存邺尴尬的咳嗽一声:“我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出门在外,请赵姑娘......”

    “还有我,”高存邺的话还未说完,谢士俊突然插嘴道:“我也要去幽州。”

    赵清夜正在思考高存邺也要去幽州,突然谢士俊也要去幽州,不由出声道:“你去幽州干嘛?”

    难道她这一次带三个人回幽州,真的没有问题吗?!

    她只想要高承亦一个人回幽州啊,他是阿兄的爹,这两个人瞎凑什么热闹啊!

    “实不相瞒,我师父曾送我一柄红缨长枪,在这溪源无用武之地。”谢士俊情绪激昂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还耍着那红缨长枪,明年的春闱难道你不准备了?”高存邺问。

    “春闱有你在就够了,”谢士俊不在乎道:“就让我这朝气的少年郎执一长枪,马踏狼烟,封狼居胥。”

    “你真的要去幽州参军?”

    赵清夜突然问道,在她的眼中,这位富贵里养出的唇红齿白的少年郎,能吃得下边塞的苦吗?不会是他头脑一热?!

    “......”

    谢士俊没有回答赵清夜的问题,而是转身直接从墙上跳了下去。

    赵清夜:“......”

    “......”高存邺安慰赵清夜道:“你不要放在心上。”

    景元元年七月初一,万里无云,秋高气爽。

    赵清夜趴在车窗,她看着匆匆划过的景色,时隔四月有余,她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当然不止她一人。

    高存邺与谢士俊坐在最前面的一辆马车,中间的马车里面是高老爷,最后是赵清夜的马车。

    一路下来,谢士俊同高存邺在马车里吃了睡,睡了吃,高存邺还能看书打发时间,但谢士俊就只能撩开车帘,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一路官道而来,见到的不是丛山峻岭,就是荒无人烟,于是没过多久,谢士俊连车帘都不掀了。

    “存邺,休息一下吧,要不要看看外面的风景?”

    “你自己看吧。”高存邺看都不看他,直接回道。

    “……”

    “你看的什么书?”谢士俊没花找话。

    “李太白诗选。”高存邺回道。

    “……”谢士俊撇撇嘴。

    太平盛世,谁不想歌颂颂德,谁又愿意听良药苦口的诤谏。

    每次题目不是诗词,就是长赋,而赋偏偏是高存邺最不擅长的,相较于赋,他更擅长策论,他现在算不算临时抱佛脚?

    谢士俊想到这里,又觉得讽刺,尺有所长寸有短,他是希望有一天,高存邺能够成为一名臣子,他会勤政爱民,为百姓做主。

    谁见了高存邺不说才华横溢,胸有千壑,连他自己也佩服,却偏偏就因为不善歌赋,而被拒之门外,真是讽刺至极啊!

    车厢里一时安静了下来,高存邺拍了拍谢士俊的肩膀:“你也不必为我抱不平,世间本就没有完全的平等。”

    高存邺顿了顿又说道:“你还真跟出来了!”

    “那是,再说了我爹谢凛有那么多的儿子,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还个个都比我优秀。”

    “......”高存邺想了想,“其实,我们这次去幽州......”

    “算了,你们去那里干什么我不在乎,我只是借你们这舒服的马车,只要到了幽州,我们分道扬镳也行。”

    高存邺眉头一皱,警惕的看着他:“你在打什么主意?”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都不想走仕途,”谢士俊道:“我这去了幽州,明年的春闱,我不就不用参加了嘛。”

    “能致仕,我自然欢喜,若是一生白衣,我也读遍了先贤的书,也不枉此生了。”

    谢士俊哼了一声,“你怎么就晓得世道,便一直如此!当年也不过是吕氏政变而已,若是懿太子还在……如今谁又敢肯定,没有下一个吕氏呢?”

    “谢士俊!”

    高存邺拔高声音:“你为何如此这般不喜仕途?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你我一起上学堂,终于有学成之日,也有秀才之名,如果放弃岂不可惜。”

    “古人不是还有句话吗?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朝堂之大,你又怎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又怎知这是鲤跃龙门,还是万劫不复?!”

    “......”

    “是是是。”谢士俊双手举起投降状:“不说不说。”

    “你好歹是名秀才,身无官衔,怎可枉自论朝堂之事?”

    “是是是。”谢士俊继续示弱。

    “……”一拳打在棉花上,高存邺头疼的劝道:“你也该收收心,争取为溪源县,考个状元。”

    谢士俊瞅着他,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你说谁?我?考个状元,你咋不让我去当个皇帝呢!”

    “我之前便和你说过,这秀才还是我爹硬逼着我去的,我志不在此。”

    谢士俊拖着下巴:“即使有秀才傍身,对于我这浪荡公子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在其他人看来,我仍然姓谢,是陈郡谢家的子孙。”

    “你已经决定了?”

    “是啊,没决定怎么会跟着你去幽州呢。”谢士俊恢复吊儿郎当的说:“我这一去啊,就没打算再回那个谢家了。”

    “谢叔知道吗?”

    “知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他也不在乎,没有我他还有二弟三弟四弟五弟六弟七弟。”

    “虽然我想走仕途,但是我们高家,在朝中没有任何助力,远不如继续从商有人脉。”

    高存邺看着谢士俊:“但你们谢家是官家,如果你能高中有个一官半职,不是难事,以后说不定还能一步高升。”

    “呵,我们谢家的事……算了。”他说:“我那不着调的父亲,不知道和左相拐了多少个弯......”

    谢士俊晃着自己翘起的二郎腿:“这谢家的浑水,我是不想再趟了,更何况陈郡谢家的名垂千古,千古流芳,我也都不在乎。”

    “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打算。”

    “怎么?后悔了?”谢士俊嘿嘿一下,“晚了,都已经出发了。”

    “……”高存邺虽然心里波涛汹涌但面上不显,“你打算留在幽州?”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他反问道:“你不喜欢?”

    “你自小生活在江南,小桥流水人家,你觉得你能适应古道西风瘦马?”

    “子非鱼,焉知鱼不能?”

    “是与否对于我来说无所谓。”高存邺看着他说:“弃文从武,你三思而行。”

    “弃文从武?”谢士俊笑着说:“我本就文武双修,何谈弃之?”

    “……”气的高存邺直接转过脸,不再理他。

    谢士俊哈哈哈的笑起来。

    高存邺继续看着书,想的却是谢士俊的心思。

    高存邺从一开始认为,只是谢士俊的一时兴起,但是没想到,谢士俊直接放弃仕途,放弃大好前程,一头扎进死胡同,大有一走到底的架势。

    最令高存邺不解的是,他们谢家的态度,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谢士俊可是嫡长子,他们世家望族,不是最重视出身吗!

    即使庶出的再优秀,也比不过嫡子在族中的地位吧。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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