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散88

    “十九,住手吧。”

    木十九依言收手,看着傅钲语气不善地问:“你还来干什么?!”

    傅钲明白了,原来这两人对他抱有敌意了,他笑着说:“自然是找我老婆,难道是找你?”

    木十九露出嘲讽的眼神说:“你老婆?谁是你老婆?”

    傅钲却懒得再和他说,转头望着丝丝说:“你叶儿姐呢?”

    丝丝疑惑地问:“你们不是分手了吗?还找她干嘛?怎么?后悔了?”

    傅钲愣了下,蹙眉眉问:“谁说我们分手了?”

    “你不是要冷静吗?还把叶儿姐送你的礼物都送回来了,不是分手是什么?!”丝丝指着他骂。

    “我送东西是因为——”那些东西价值连城,还是法器,他要出门,不放心留下,就先送回来而已。

    等等,他意识到什么,语气难得的沉重问:“丝丝,你叶儿姐是这么认为的?”

    分手?他从来没想过,只是需要点时间纾解压力罢了,可显然,他让她误会了。

    “难,难道不是吗?”

    傅钲倒吸一口凉气,脑袋瓜子嗡嗡的疼。

    “我怎么会和她分手!到底是谁说的?”

    丝丝听着他压抑着的语调,心里突然有点虚,分手的话仿佛大概依稀是她说的吧,但电视不都这么演的吗?

    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她还要倒打一耙:“你,你,虽是没说那两个字,但所作所为就是那个意思,别以为你后悔了,装作无事的样子,叶儿姐就会原谅你!”

    傅钲揉着太阳穴,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叶儿姐呢?到底在哪?告诉我,我去解释。”

    “她,她——”她了半天,丝丝也她不出来,她不敢说啊,怕傅钲会打死她再拿她泡酒的吧。

    木十九看不下去了:“她走了。”

    傅钲顿住,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去哪了?”

    木十九:“不知道,一觉醒来,就不见了。”

    傅钲瞬间觉得浑身的血液像是变成冰渣,巨大的恐慌笼罩着他,他的心里像是空了一块,后背沁出冷汗,瞬间就把衣服湿透。

    明明还未到冬天,怎么就觉得到了寒冬呢?

    “什么,叫,一觉醒来,就不见了?”

    “你也知道叶儿姐的本事,她要想离开,谁又拦得住呢!”

    傅钲失魂落魄地开着车在路上晃,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他去了福利院,去了垃圾场,去了火化场,甚至还去了余恒远的别墅。

    原想循着他们到过的足迹去找,最后才发现他们一起走过的地方寥寥无几,从相识到现在,她一直都在帮他破案,他没有给她身为女朋友的宠溺与呵护,到最后还气走了她,是他错了。

    他嘴角撕破了,眼睛也肿了起来,鼻梁还火辣辣的疼。

    刚才在余恒远的别墅里,他们又打了一架,他把所有的错都怪罪在余恒远头上。

    余恒远说:“是你们爱的不够坦诚和纯粹。一个把所有事藏在心里,自以为为对方好,什么也不说,一个却处处利用那份感情,还把一切当成理所当然,傅钲,是你自己把人弄丢的。”

    余恒远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他第一次从余恒远眼里看到那么浓的悲伤和绝望:“我寻了那么多世,才换来和她相遇,而你呢,你做了什么?她走了,你以为只是简单的走了吗?是离开这个世界了,她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任何一个角落了,你明白吗?”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她来去自由,不受天地的约束,只要她不想再见到他,究其一生,碧落黄泉,他也别想再找到她。

    龙魂和含章已经被她收走,他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人,他拿什么去找?

    他后悔了,如果时光能倒回,他一定毫不犹豫的杀死过去的自己,他怎么会把她弄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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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凝玉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山洞里,除了她还有不少人,老老小小蜷缩在一起,衣着褴褛,面黄肌瘦,像是一群难民。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不是衬衫牛仔裤,而是一席灰蓝色的窄袖对襟长裙,裙上也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污渍,长发挽成简单的发髻,双手粗糙,不少划痕。

    叶凝玉只惊诧了一会,毕竟活得年头太长见识不少异事,自己本就是游离于三界之外的存在,又有什么新奇的。

    她身旁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男孩,那孩子一双乌黑的大眼滴溜溜看着她,嘴里还含着手指。

    叶凝玉看那孩子长得可爱,忍不住逗着玩。

    那孩子也不认生,朝她一个劲儿的乐,妇人见状面带微笑,将孩子凑得更近了些。

    她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不敢贸然搭话,只能暗中打量这一群人。

    没一会,从洞外跑来一人,那人叫嚷着:“山匪来了,快跑!”

    一大帮人听完,呼啦啦又往外跑。

    才跑到门口便见迎面奔来一群人,那些人凶神恶煞,手里拎着刀,呼啸着见人便砍。

    逃窜的人群像是猎物,而这群刽子手就是从深渊而来的怪物,出手毫不留情,以杀人为乐,甚至还变着法的取乐。

    一瞬间残肢断臂鲜血横流,山林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和狰笑。

    叶凝玉在太平盛世活得太久了,这样的情景让她头发发麻,心里涌起阵阵呕意。

    刚才那妇女见她怔愣,推了她一把,随后将那孩子塞到她怀里:“姑娘,你长得漂亮,就算被抓住,他们也不会杀你。但我的孩子快两岁了,求求你救救他。”说着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几个头。

    叶凝玉回过神,怀里的孩子十分听话,许是特别喜欢她,一到她怀里,就搂着她脖颈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叶凝玉见和这孩子有缘,那妇人身上也带了死气,显然命不久矣,前路茫茫,虽不知天道让她到这里所为何事,但也绝不是想要她死,便不在推辞应了下来。

    “夫家姓木,孩子至今未取名。祖籍永州化县古树村。”

    叶凝玉一一记下,见山匪已向这边杀来,在妇人和几人的掩护下,她从另一头悄悄离开。

    那孩子不哭不闹,叶凝玉倒也幸运,竟是很轻松的避过山匪到了安全地带。

    走了半天,她忽然觉得身体有异,体内涌起阵阵热流,一会感觉身体异常沉重,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直往身体里钻,一会又觉得像失重,身体像被无形的大手将她上下抛着。

    她闭着眼,好半天才缓过来,一阵眼,忽然发现眼前有些不一样。

    眼前愈加清晰,所见之处能看到各物的灵气,包括山川胡海,一眼就能瞧出气数。

    她回头看刚才离开的山头,那里已经弥漫着死气,一些冤魂徘徊在上空,正迷茫的看着自己,那妇人也在其中。

    叶凝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手心里豁然出现一个红色的图腾,那图腾似龙非龙,曾经跟了她很久很久,但后来随着时间空间的流转渐渐消失不见,她也基本失了一身的奇异道法。

    图腾的归来像老朋友似的让她异常高兴,她又试着调动身体的灵气,果然,曾经的道法和异体像是出走多日又找到了家似的全部回来了!

    功法的回归让她心安不少,她又看着半空中的冤魂,轻叹一声,她的道法对人无用,不然也能救他们了。

    她念了几遍往生咒又画了引渡的阵法,将那群魂魄超度了。

    做完这些,她才有空看着怀里的孩子。

    这孩子气息纯净,一生顺遂,“孤身太久,可能不怎么会带孩子,如果有适合的人家,将你送出去好不好啊?”

    那孩子含着手指,忽然咯咯咯笑了,她将手指从他嘴里拿出来,用衣摆擦干净,才一会,那孩子又抬手将手指塞到嘴里,叶凝玉试了几次,索性放弃了,“你也姓木?倒是巧了。”

    又想起那妇人说孩子还没取名,她懒得取,又问:“你可以自己取个名字吗?”浑然不察这才两岁不到的孩子会不会听得懂。

    也是奇怪,那孩子像能听懂似的,她话音刚落,便咿咿呀呀的发出简单的音调:“咿,咿,呀。”叶凝玉听着像是在说“一”。

    嗯,道生一,一生万物,蕴含无尽可能,笔画也简单,挺合适:“嗯,行,就叫木一。”

    她所处的这个时代叫赤烮王朝,历史上从没出现的国家。

    但谁能保证历史的长河一定是笔直的呢?

    就像他们这些所谓的奇人异事不被现实承认,但也不能抹去存在。

    赤烮也许就是长河中的未被发现的一道细流。

    但这条细流奸臣当道,苛捐杂税,百姓民不聊生,山匪横行,暖客貂鼠裘,路有冻死骨。

    叶凝玉带着个拖油瓶在乱世中艰难的生存,但长得好看就是原罪,一路行来总有心怀不轨之人,好在叶凝玉总能逢凶化吉。

    她想了想索性化了妆,装扮成老头,老人和孩子也能降低对方的警惕,方便行走。

    这一路行来,她脑海里想得最多的还是傅钲。

    也不知怎么的,思念像是变成了一颗芽,破土而出。

    从初见到相识,到最后的决裂,每一幕幕像是养分滋养着嫩芽肆意疯长。

    她到这异世已经三年,也不知现世过了多久,傅钲是否真的已经放下。

    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也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娶妻生子。

    她也是希望各自安好,毕竟她的生命太长了,傅钲只是漫长旅途中一道让她驻足的短暂风景,她曾想过止步,可最后才发现,他们之间隔着何止一条银河。

    其实当初知道要离开的时候,她也有过不舍。

    她鼓足勇气抛开一切,拨通了他的电话,可无法接通,那一刻她才知道,傅钲在她心里比她想象的还要重要,她的精魄一直未养好,原来不是七星棺聚魂效用减弱,而是因为傅钲才是她的药。

    可他真的放弃了,在经历了那么多后,最终选择回归普通人的生活。

    这么多年,她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中,找不出第二个能让她如此舒心的存在。

    当年,只要他再往前一步,她想结局会是不同。

    叶凝玉又是理智的,当她又一次因为他无眠时她忽然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她会被自己织的网困住,迷失在情欲中,执念若成了魔,便万劫不复了。

    于是,她将所有与他有关的感情团成团,封存在右眼里,想换取安宁,可谁知,她右眼所看到的都是他的身影。

    后来,叶凝玉右眼的瞳仁越来越黑,某一日醒来,竟是什么都看不到了,而且右眼变得沉重,压在下眼睑上似要脱落,叶凝玉也渐渐失了耐心,情欲的重量不是她能承担的,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亲手挖了右眼,扬手抛在林子里。

    木一见状,哭得撕心裂肺,几下爬到她身上伸出手捂着流血不止的眼眶。

    叶凝玉愣了会才反应过来,她没有痛感这件事这孩子还不知道呢。

    当下也没办法,只能瞎着眼满脸鲜血的哄着怀里的孩子。

    唉!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木一已经近五岁了,虎头虎脑特别精神,身子也较同龄孩子壮实,就是还不太会说话。

    这些年为了生存,她不得不重操旧业,寻来龟甲,依靠阴阳替人算卦占卜。

    赤烮三十八年春,叶凝玉带着木一路过飞琼郡,在路边茶棚歇脚的时候,巧遇一官宦子弟带着家仆在殴打一年轻男子,那男子怀里还护着一只.....鸡?

    茶棚里的人对此漠不关己,乱世死人太多,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个人自扫门前雪,说不定还能活得久一些。

    但是那只鸡,不太安静,喔喔喔拼命挣扎着扰人清静。

    叶凝玉本也不想管,但木一扯着她袖子,睁着无辜的大眼望着那只鸡,叶凝玉瞬间明白过来:“你想吃?”

    木一点点头。

    叶凝玉想了想,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来着?

    她倒是没什么口腹之欲,但最近木一饭量见长啊,也是,孩子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想想也有点可怜,生不逢时,要是在现世,这个年纪的孩子哪还会饥一顿饱一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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