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特使抱臂立在一边没有出声,陈虎闻言沉思片刻疑道:“如此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为了混淆视听,掩饰凶手布下血隐虫的痕迹,二是凶手有两拨,此番布置亦是为了毒杀崔驸马,但此人不知崔鸿之沐浴习惯,没料到药包的存在,一番布置并未派上用场,但无论是哪种情况,此事都指向神木阁。”

    宋祈安身上的嫌疑,又又又加重了几分。

    但她似是对此浑不在意,检查完屋内各处,又命人将那药包捞了起来,准备带回去细细查验,看起来真的像是个公私分明、大义凛然只为查清真相,还死者和自己一个清白的忍辱负重之辈。

    不知怎么的,陈虎总觉得宋祈安身上有种说不出来古怪之感,但他一时还想不分明,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检查完汤池,只待洒在府中各处的“药汤”出结果,等待的间隙,宋祈安几人在崔府用了顿简单的朝食,一大早忙活到现在,宋祈安早就饿了,也不客气,很快便吃完了一碗乳粥、一叠透花糍和一份小菜,府上下人见宋小姐胃口不错,顺势又端上了一叠兔子形状的粉白色糕点。

    谁知宋祈安在看到那碟糕点的时候,原本愉悦舒展的眉目却是微微一蹙,眼睫轻闪间,放下了手上的筷子,下人还道是这道菜不合宋祈安的胃口,正准备将糕点撤下去,却被特使拦住了:“不必麻烦,我们又不是来做客的,下去吧。”

    下人应声退了下去,特使瞥了眼宋祈安:“你不吃了?”

    宋祈安“嗯”了一声,起身走去了门外晒太阳:“我吃饱了,特使大人请便。”

    这种小动物模样的糕点最近在京州很是风靡,因其软糯香甜,是很多女孩子喜欢的东西,陈虎与特使一人两个平分了那点心,随口问道:“宋小姐,这些吃食是不合你的胃口吗?”

    “没有,饭食七分饱便足矣,再多便是负担。”宋祈安不咸不淡避开了陈虎的话题,离开了饭厅。

    雪后初晴,温暖的日光均匀落在廊上,院子里积雪被扫在一处,堆在一颗挂满了红色祈福带的矮松下,宋祈安看着布条上若隐若现的“福”字,沉默无声。

    去年中秋刚过,正是沈淮之的生辰,她特意下山请了“福”,在其房间里好一顿布置,谁知沈淮之非但没有领情,还吐槽她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宋祈安不得不把他的房间收拾齐整,撤下了那些写着“福”字的红绸。

    “宋祈安,我再说一遍,我不会跟你回京州去,别再折腾了,回去做你的大小姐不好吗?”

    沈淮之总是这样,不论宋祈安如何努力学习养虫子,如何认真研习毒经医典,他都会把宋祈安所做的一切,视作千金小姐一时兴起的游戏,将她的所有好意拒之门外。

    宋祈安被沈淮之关在了门外,却并不气馁,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只要沈淮之身边没有其他人,她便不会放弃。

    “师兄,生辰吉乐,明日我再来找你~”宋祈安开开心心回房养虫子去了,沈淮之房中烛火轻摇,他做贼般心虚的将一条尾端画上了一只“小乌龟”的祈福红绸一股脑收入了衣袋,心中早已心乱如麻。

    宋祈安来不及收回的视线被特使捉了个正着,他的声音依旧恼人又冷漠:“宋小姐在看什么?”

    “没什么,药水应该有结果了,我们走吧。”宋祈安转身欲走,却见那位特使大人不信邪得上前又将那祈福带仔细查看了一番,宋祈安无奈站在原处等候,特使大人亲手解下了一条红绸拿到了自己面前。

    “宋小姐也觉得这祈福带上的符咒不太对劲?”特使这么一说,宋祈安才注意到祈福带上除了福字,还画着些让人看不懂的符咒,天地良心,她可不认识这种东西。

    见宋祈安一脸茫然摇了摇头,特使冷峻的面色朝向了院中侍奉的仆从:“这东西哪儿来的?”

    特使开了口,下人们不敢怠慢,忙出声回道:“回禀大人,这是老夫人除夕前从城外香云寺求来的,本是打算驸马成亲时带去给公主添福的,暂时先挂在这院中用以吸收日月精华灵气。”

    特使微眯起眼睛:“可笑,香云寺会在祈福带上画这种东西?”

    下人们闻声立时跪做一团:“小人不敢说谎,这真是老夫人亲自从香云寺拿来的东西……”

    “这鬼画符有什么问题吗?”宋祈安疑道。

    特使将矮松上的祈福带尽数扯了下来,面色骤然一沉,深不见底的眼底满是愠怒之色:“大胆!咒小人的术法,也敢挂起来等着给公主送,我看你们真真是活腻了!”

    信息量有些大,宋祈安一时没反应过来。

    咒小人!

    给公主送的祈福带上画有咒小人的咒术!!

    这还是崔家老夫人从庙里请来的祈福带!!!

    贺云芝的“哀嚎咒骂声”犹在耳边,宋祈安望了眼跪成一片连声求饶的下人们,默默退去了一边,接下来府上定然有一番折腾,这都不是她能插手的事儿,袖手旁观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该抓的抓,该就地处理的处理,宋祈安在一片鸡飞狗跳的哀嚎声中,一一检查了各处“药水”,却意外的在柴房附近的一处枯井边,发现了些端倪。

    宋祈安的“药水”实则是素日神木阁喂养虫子的“流食”,很多虫子都好这一口,而此药水除了能查毒物,还能对一些血迹、毒液顺道儿一起检查,只要不是被人以特制药水反复精心处理过的,普通残留物都能查出端倪。

    眼下枯井外一圈,包括井沿和井沿内壁,都有不同程度的“变色”反应,原本黑不溜秋的“药水”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红褐色,这是一年之内大片血液留下的痕迹。

    宋祈安望了眼身前黑黢黢、隐有阴风传出的枯井同身侧的陈虎道:“陈校尉,此处曾经有血,但我不确定是人血还是牲畜血,要不要细查,还请您自行定夺。”

    崔府疑点重重,金吾卫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处疑点,谨慎起见,陈虎先命人往井中丢了只大公鸡,确定没什么异样,正准备招呼人准备下井探查,却被特使拦了下来。

    “不必麻烦,我带宋小姐下去一探便是。”特使的要求立时引起了宋祈安的不满,但她并未表现得太过明显,面上依旧恭敬道。

    “特使大人,不是臣女推脱,只是这井这么深,臣女又不擅武艺,轻功更是不值一提,贸然下去只怕得跌个半死,况且这井口又这么小,特使大人即便武艺非凡带着臣女这个累赘却也施展不开,这样吧,臣女再给你们配一些药水,方便你们下去探查,特使大人放心,臣女哪儿不去,就在井边候着随时接应,您看如何?”

    陈虎也觉得特使的要求不太合适:“是啊特使大人,不如先由属下的人下去探查,若确有古怪再请宋小姐下去也不迟。”

    不知怎么的,特使却似是铁了心一般,对众人的解释劝阻之言置若罔闻,作势便要上前去抓宋祈安,宋祈安忍无可忍,侧身躲开连退数步恭敬的面上多了几分惶恐:“特使大人,若您一定要臣女下井一道探查也不是不行,只是男女授受不亲,只你我二人恐有些不妥,还请让陈校尉同行。”

    特使面色一怔,似是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颇有不妥,讪讪将手收了回来,默许了宋祈安的提议。

    陈虎率先跳下了井,而后是特使,最后宋祈安被一根绳索从井外吊了下去,与她一道被吊下来的,还有一桶“药水”。

    井下空间堪堪能容纳三个人,井底正中央一只玄武石雕因常年缺水,已被风沙侵蚀的不像样子,陈虎四下敲敲打打了一番,排除了井下有密道密室的可能,如此探查便显得格外简单,宋祈安将“药水”撒在井下各处,静待其反应便是。

    昏暗的井底不见天地,宋祈安蹲在一边观察着杂草纵生几乎被堵死的进水口,陈虎特意上前检查了一番,确认入水口的确没水,用剑柄“哐啷”一下捅开了那个小小的进水口。

    宋祈安在一小堆乱世杂草里扒拉了一番,摸出了一块破布:“这块布看起来,像是锦云斋的东西?”

    陈虎接过那块布看了看,又将布交到了特使手上,宋祈安没看错,那的确是京州城最大的衣坊锦云斋的手艺。

    “谁会把这么贵的料子撕下来塞在这儿?”陈虎敏锐的觉察到了异常,顺势在那堆东西里继续扒拉了起来。

    宋祈安同样一头雾水,与陈虎一道翻找了一会儿,并无其他发现,转身正欲看看“药水”反应情况,无意间却是瞥见了抱臂立在井壁旁,正眉头紧蹙十分不满盯着自己的特使,宋祈安顿觉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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