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001年夏,报到第一天,之秋早早的来到学校。教导处楼前乌泱泱的,同学和家长们占满了这块原本不小的空地,大家相互熟络的打着招呼聊着天,热闹非凡。

    之秋一个人来的,她办完相关的手续,看到公告栏上的分班名单以及班级位置,穿过空地和一条小路,正要向教室慢慢走去。

    “之秋~”有人在招呼她,是初中好朋友师意,从初一入校两人上下铺,到初三同床,关系一直都特别好,只是中间有一点点小小的插曲,让原本不够成熟的之秋受伤良久,不过在之秋的心里,任何事情来去匆匆,只要对方不一直介怀,自己也自然不放在心上太多。

    “你在几班?”之秋上前打着招呼。

    “我在九班,你呢?大刚在14班,你知道么?还有几个人,不知道在几班,也没注意看,你见他们没?”师意声音特别温柔。

    “没有看见他们啊~。”之秋边到处观望边回答师意。

    “你交过费了么?我都排了好久了,还没轮到我。”师意一边用手里的小扇子消暑,一边埋怨道。

    “我交过了,我来的早。我在四班,在你楼下。我等你,我们一起过去。”之秋客气的回应着,说完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一波接一波的同学排队、离开,旁边的几个队伍似乎都比这只队伍快。之秋不慌不忙的观察着在他身边经过的人、家长,高兴、焦急、期盼,启航新的征程,圆梦美好理想。

    两人边聊边走,来到教室门口,师意独自上楼,之秋一个人站在教室外,望向篮球场:花季雨季,多美好的青春。未来三年,这里会有同学们奔跑呐喊的身影,这里将是印证他们青春时刻的地方。我的同学们,都是什么样的啊?

    “嘿”!

    正想得出神,一只手落在她的肩膀上,让她一怔。

    “这么早,不是该精神抖擞吗,怎么在这里发呆啊?”

    之秋楞了一下,面对突入起来的热情,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叫迟玮,也是四班的,我以为我是第一个来的呢,没想到还有比我早的。”还没来及回答,她又接着说道。

    眼前的女孩儿一身黄裙,鲜亮明艳,干练的短发微微发黄,眼睛弯弯的,俏皮可爱,洁白整齐的牙齿,让人看了不禁温暖。

    “你,你好,我是之秋”。

    “我前几天在分班的名单上就看到你了,好特别的名字,让人眼前一亮,我今天一来就碰到你,我们真有缘分。”

    “前天和同学来校园溜达看到分班名单,对这个名字印象极其深刻。锦瑟年华蝶翩跹,秋之悄至意缠绵。名字恰如其人,虽美却笼罩着一丝孤寂和伤感。你,是这样的吗?”迟玮歪着头,俏皮的追问之秋。迟玮看着这个看似文静的女生,似曾相识。

    之秋也并没想到,第一次的见面竟被她一眼看穿。她就像自己几世轮回的羁绊。

    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儿,个头和自己一样,身材中等,不胖不瘦,松糕凉鞋前卫时尚,这个打扮虽然漂亮但总觉着和她的性格不太相符,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合适:“你还专门跑过来看名单吗?我今天才看到,还没注意大家的名字呢。”说完,腼腆的笑了笑,算是礼貌回应。

    之秋话少,没想到竟然会如此热烈的回应这个特别的女孩儿。

    “以后就熟悉啦,嘿嘿”,眼前的女孩儿边说边笑着。

    “这会儿还早,我们俩去操场转一圈吧?”收起了笑容,迟玮娇柔的对之秋说。

    见之秋点头答应,便拉着之秋往操场上走去。

    迟玮自来熟,热情的不得了,之秋被拉着往操场方向懦懦的跟着。

    “你的名字也挺特别的,是哪一个‘玮’?”

    “像男孩儿是不是,我妈妈给我取的,王字旁的玮,是一种玉,我的小名叫琨琨,也是王字旁。她说希望我像玉石,散发有内涵的光芒。”边说边形象的比划。

    “我看别人五行缺水火土什么的,难道我五行缺石头?”

    迟玮嘴巴眼睛要凑到一起了,质疑的表情暴漏无疑。

    “噗”,之秋被她逗笑了。

    “你居然有虎牙。”

    之秋连忙捂着嘴巴,最害怕别人笑她的虎牙,之前就有人起外号:龅牙。

    “笑起来这么好看,多笑一笑。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好不好?有秘密一起分享,有不开心的互相倾诉。嘻嘻。”

    迟玮招牌笑容诞生了—10颗牙齿都漏了出来,却一点也不难看^^眼睛弯成了月亮。

    “好!”

    之秋看着这个女生,不仅活泼开朗,嘴巴像抹了蜜似的,像极另一个缺失的自己。

    之秋淡淡得笑了笑,她不知道迟玮能不能接受自己的慢热,这么爱笑的女孩儿,让自己心里很温暖。迟玮从这一天开始慢慢走进了她心里,走进了她的人生。

    两人边走边聊,讲述着各自初中的故事,相互慢慢开始了解,迟玮手脚并用、声情并茂地讲述着,之秋津津有味的倾听着,时不时评论一两句,两人的笑声就在这片操场上回荡。

    迟玮是乖异的孤独,不是没朋友,只是总觉心灵没有碰撞,大多是在一起聊八卦、听新歌的表面兴趣相投,想找一个真正走进内心的,不容易,因为她的心,也不是随时都敞开。这一刻,看着之秋,她仿佛找到了自己遗失百年千年那片心里救赎的港湾,之秋的笑容亦是让自己感到如此温暖。

    走走停停的两人已经走了两圈,校园里报到的同学也渐渐多了起来。

    “走,咱回教室吧”。迟玮对之秋说。

    “嗯”。之秋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看的出来,迟玮是个急性子,一步有之秋两步大,之秋被带着小跑起来。

    回到教室里,已经零零散散来了一大部分同学,有些在讨论中考分数,有些在谈论初中同校不同班相互听闻过的话题,还有些在相互自我介绍,氛围和谐而放松。

    讲桌上,有排好座位的名单,之秋在倒数第三排中间的位置,迟玮刚好在她的左边,两个人坐下来相视一笑,之秋想着早上迟玮说的话:“我们真有缘分”,好像真的是呢。

    之秋相信缘分的说法,她与生俱来的相信命运。

    两个人的同桌陆续坐下来,巧了,一看就知道都是不说话的闷葫芦,之秋和迟玮又对望了一下,迟玮做出了一个无奈的怪表情。

    之秋的后面,是一个瘦瘦的带着黑框眼镜的女生,穿着青春靓丽,扎着高马尾,虽然带着眼镜,依然挡不住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

    迟玮看到美女,主动上来问候:“你好,我是迟玮,这是之秋”,她边指着旁边的之秋边继续问道:“你叫啥?”

    “我叫兰迪”,边说边笑,真漂亮,像电视里面走出来的。

    “兰迪,陪我去买瓶水吧。”兰迪刚说完自己的名字,旁边有一个小姑娘灵活地跑过来喊兰迪陪她出去,那条个性的“冲天辫儿”真是让人过目难忘,娇俏可爱。

    “好。”她答应着女生,又对她俩说“我先陪她去买东西”。

    之秋眼光随着小女孩儿出了教室。然而将“冲天辫儿”女生送出教室的同时随即映入眼帘得是一个高高瘦瘦皮肤黑黑的男孩儿,风风火火,前面的头发竖起了几根,像是被风狠狠吹过,手里提着一个斜挎包,当年非常流行的一中新式书包。

    之秋心想:“又是一个注重潮流的公子哥儿”。不禁想着,心中却是一阵悸动,连忙收回了眼神,转过头去。正碰上迟玮好奇的目光,之秋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这边男孩儿刚进教室,恰好碰上之秋的目光:似清风明月间的一捧清澈,如暮色霞光婉约回荡。

    她,是作为全市作文一等奖到他们学校交流演讲的女生!去年的作文比赛,学校两两结对子,一中二中分在一起结对。他清楚记得,这个女生叫—之秋。见她连忙转身,自己也回过神来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原来,他就坐在后面。

    原来,她就坐在前面。

    美好的重逢。

    回想去年的见面,这个女生第一次让他有想要认识的冲动。瘦弱的身影沉寂清冷,像是经历过万千风霜;长长的头发高高束起,又像是一抹不被任何浸染的碧波,泛起轻柔涟漪在心中层层叠起。在学校讲台上面对全校同学演讲时那种自信的眼神,和现在完全不同。

    不一会儿,兰迪和“朝天辫儿”手拉着手说说笑笑的回来了,看到同桌来了,男生熟络的跟兰迪打着招呼。

    他从之秋身上收回眼神,和兰迪很快进入了火热的聊天中。

    “你们班没有向来吗?”男孩儿说着,声音略微沙哑,但仍显沉稳。

    “你可别拿我开涮,我们班没有向来你我都知道,也知道却有你的张弦。你在我们班也是小有名气的。”兰迪邪魅的收起下巴,不屑的眼神狠狠的回击了同桌。仿佛在说:“再乱说,我就把你的事情全部抖出来。”瞬间对方哑口无言,乖乖地做出闭嘴的表情。

    之秋听到两人断断续续的聊天,不禁转头一瞥,想着刚才男孩儿和兰迪的谈话:他们一定之前就是认识的吧?不然怎么聊得那么开心?而且聊的话题似乎都能戳中对方的要点,才能让对方介意又无奈。

    之秋正独自迷惑,这边迟玮也好奇的转过头去,望着两人:“聊什么呢?感觉你们俩要打起来了,男子汉要有风度啊!。”迟玮边说,边用手指点点男生面前的桌子,像是刻意提醒,其实就是加入聊天,开一个玩笑。

    听了迟玮的话,男孩儿和兰迪都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之秋看着他们聊得热火朝天,从心里佩服迟玮这样天真烂漫又有高融入度的性格。

    过了没多久,全班同学似乎都到齐并对照作为坐了下来。19点30分铃声想起,瞬间整个教室安静了下来。一名中年男子穿着蓝色衬衫,黑色西裤和一双有质感的皮凉鞋,手里夹着几本书走上了讲台。

    “同学们好,我是申永,是咱们班的班主任,未来三年我将陪大家一起度过…”

    申老师五官精致,像是异国男子,只是,眼神十分温柔,没有隔壁班主任那种严厉的神情,似乎接下来的三年会相对轻松了。他在讲台上慢条斯理的讲着,同学们津津有味的听着,一上午下来,同学们似乎一直情绪饱满。

    也许青春就是如此,让人无法停止奔跑,热烈、洒脱,他们都是巳时的阳光,温暖得,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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