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叮呤咣啷——”一串桌椅翻倒、器皿破碎的声音。

    “呀啊！！”一声女人的尖叫，像开启了某个恐怖仪式的开关，骤然间，求饶声、哭喊声和奔逃的脚步声齐响，交织在一起，混乱不堪。然而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所有的声音都寂灭下去，只余下单调的风声。

    她不敢想象外面发生了什么，紧紧缩成一团，惊恐地瞪着眼睛，眼眶酸涩，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

    终于，远处的人家的鸡叫了第三遍，天亮了。她胡乱擦干残泪，拖着发麻的双腿下了楼。

    院子里的景象和昨日所见别无二致，仍是一派荒凉萧瑟。破损的屋瓦下渗漏的水滴结成冰凌，被蠹虫啃食的横梁将断未断，残缺不全的窗框和门框摇摇欲坠，怎么看，都和昨夜窥见的高门大户大宴宾客的繁华之景天差地别。

    胡乱飘飞的雪花直往脸上扑，她打了个哆嗦。

    “咕噜噜噜——”肚子里发出不应景的抗议声，她想起昨天也就只吃了一顿。多年的流浪生活使她最能够忍饥挨饿，也最受不了忍饥挨饿。

    “罢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她喃喃自语，往厨房走去。

    刚一脚迈进厨房门，她就被灶台前忙碌的那个“人”吓得后撤一大步，差点被门槛绊倒。

    隔着厨房里朦胧的雾气，黑猫蹲坐在桌上，眯缝着眼睛看她。它身旁的桌面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早餐。

    她内心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屈服于饥饿，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坐在桌边。今日桌上有两副碗筷，其中一副应该是为她准备的。

    那个“人”干完手上的活就默默退了出去，并不靠近她。

    她放下心来，和昨天一样，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喂猫。黑猫的食欲很好，不挑食，饭量比她还大。她想，鉴于它是一只能通灵的猫，不同于凡猫，吃得多点很正常。

    酒足饭饱后，猫跳下桌子，自顾自地蹿上院子里的枯树玩耍。

    她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双脚渐渐又痒又痛。在廊檐下寻了一块干燥的木板坐下，脱下草鞋，才看到冻得发紫的脚趾头上出现了淤块。这是长冻疮了。冻疮对于她这样一个流浪儿来说，算是家常便饭，所以她也不怎么感到烦恼，平静地穿上鞋。

    忽然，她察觉到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有人在看自己？

    一抬头，就看到猫在对面厢房的屋顶上打滚，黑色的身子和白色的积雪形成鲜明的对比。

    想起刚才脱鞋看脚的一系列动作，她没来由地感到羞耻，强作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中午，照旧去厨房蹭了一顿饭后，她回到阁楼小屋里休息。废宅的其他房间都四处漏风，唯独这个小房间还能留存一点儿温度。

    她在靠背椅上坐下，托着双颊，望着窗外的飞雪发呆：一天前，她还是一个无家可归、食不果腹的流浪儿，现在却坐在屋子里、不用为食物发愁，就算这座荒宅有鬼怪，又有什么关系？她不也好好地活到了今天吗？

    忽然，房门“咚”地一声响，被粗鲁地撞开。回头看到一张贴着黄纸的脸，她骇得差点儿又从椅子上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