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

    本就咕哝着令人作呕的声音,在你出现之后变得疯狂尖锐起来,暗无天光的洞穴里集聚了一大群感染者……更确切地说,是丧尸。

    你敛目而视,手中的枪支渐渐凝聚出冰冷而又幽绿的微光,过后……爆破乍现。

    腥臭的液体从一个个七孔流血皮肤灰白,断成一节节的肢体中流出,你面色苍白地掷弃掉擦完武器的手巾在探查过周围后走出洞穴,看着外头仍是灰蒙蒙的天空皱起眉头。

    半晌过后,之前分散开去的人已经回到集合点,报告完事务后见你还在恍惚便又喊了你一声,你一愣看着少年有些担忧的目光笑笑:“我没事,只是……希望等会不要下雨啊。”

    只是……每每看到这些丑陋的脸庞,都会想起以前那个孤身一人的自己,想起那个还没遇到他的自己。

    *

    从小你便没见过你所谓的父亲,也从未在这满城荒芜之中真正享受过被庇护的待遇,母亲瘦弱的身影更在一片血色中消失无踪,所以你唯有在年岁跨过黑色童年越过少年步入青年的时候让自己往上爬,在周身插满荆棘与倒刺,让那些怀揣龌蹉与恶意的人与物有去无回。

    强一点。

    再强一点。

    那是你时刻都不敢忘的事,而让你让所有人失去安稳的,便是眼前这些张牙舞爪,理智全无的丧尸。它们贪得无厌地吸食着生人的鲜血,霸占你们的土地,大有让其不生灵涂炭便不罢休的猖獗。

    从病毒爆发并迅速蔓延变成一发不得收拾的那刻起,人们便把现在这个不再蔚蓝的时代称为——末日。

    可人类好歹也是在这片土地称霸已久的生物,从开始的慌乱过去后就开始变得有序起来。想到这里你不禁讽笑起来,那藏在所谓的有序皮子底下的肮脏,只要还是活生生的人都心中有数。

    所以在你被问道要不要留在军部里的时候,是迟疑全无地点头的。毫无犹豫地站在了与死物战争的前线,不仅因为自己有那份能力,更因不想时时都面对着那些恶浊。

    回想到这,你默默失笑,当初自己是被人在郊外救下抬着进军区的,昏睡中总听到有人在你身边低声说着话,可等你醒来后却找不到那把沙哑的声音了,只是这些都被你藏在了心底。

    然后呢?然后或许是一个人太久,即使从了军你也不大打算与人交心,可Q市的军人风格,向来如他们的少将那般正直勇猛,军区建立数年里内部别说内战连大吵大闹的几率都微乎其微,没有什么歪曲斗争你也呆得自得过得豪迈。

    可问题来了,在那少将身旁偏偏还有个严谨得总让你错觉他有强迫症偏向的大校,你这个从不在意小节的人每每见到他都总有一种一拳过去较量的冲动。

    然而……这人尼玛又偏偏还是医疗部队的头。

    这年头,激发了战斗天赋的人虽然不是多得数不胜数,可对比起治疗方面的……都尼玛是草。所以从你爬进少将编制大队的时候,你就和这个打不得看上去还柔柔弱弱的大校怼上了。

    哦对,这人叫张新杰……也是军里的战术策划者,你就更只能憋着了。

    *

    “队长,小奇回来了。”

    声音打断了你的回忆,上边的苍穹仍被阴霾覆盖,你点点头站起:“都检查下装备,要走了。”

    你把图标都打开,再次和所有人对一次回去路线后才看向那头刚喝完水的宋奇英。宋奇英虽然天赋方面和少将一模一样,可性子偏偏和张新杰那死鬼一个模子出来的,导致你见着他总想起张新杰。

    然后……然后就想一枪过去。

    之前腰际间被处理好的伤仿佛又再隐隐作痛,你有点木然。妈的死心脏杰都多少年了还不会怜香惜玉吗?活该除了她之外就没人看上他那个死混蛋。

    说来也是件奇葩的事,曾经桀骜不驯的你最后竟然是被自己当初那么看不顺的人磨平了菱角,而转因是你第一次见到一个城市沦陷在丧尸脚下的事了,也是你进入少将大队的第一个出征。

    在消除因异变而数量庞然增加的丧尸的同时救援生还者,你见着那个好似总是一身干净整齐的人毫不在意自己半身的血迹,在只剩下你一个护卫者的情况下,带着你通过各条丧尸已被消灭的巷道,精确地在人需要治疗的时刻到达目标地。

    然后,又在路过白言飞负责那块的区域时,把你这唯一的护卫指去救援。

    “言飞那边不能被突破。”说话的同时,远处又传来了冲天的咆哮,那是特殊感染者的声音,他推了推眼镜看了你一眼便转身继续前行,“去吧。”

    那时的你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似乎并没之前那么柔弱的身影远去许久,才愣愣地打开通讯器第一次给张新杰发信息。

    『你答应我别死了啊,不然韩队会拆了我的。』

    『四十五分钟后在A区3点集合。』

    他没有答应你什么,更没有说什么尽量,只是口吻平静地告知你下一步行动,仿佛期间不会出现任何差错,包括他受伤甚至是倒下。

    而事实证明,张新杰还真做到了,没有偏差……除了眼镜一边的镜片裂了一边镜片没了,还不知是被啥爆炸冲击到发型有点突破天际之外。你见他这幅狼狈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在不知不觉间吐槽起来。

    “哎哟卧槽张新杰,张副队张大校你这样子让部里那些脑残粉看见了一定会脱粉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新杰看你笑得毫无形象,虽然知道你现在比他好不了多少却还是表情淡淡,没有用天赋,只是打开了医药箱,直接一巴掌把胶布拍到你额间的伤上,然后丢下一句“其他伤我回去再帮你处理”就先你一步往前跑去,留下你一个人在那捂着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妈的死张新杰你回来我一定要把你这个样子拍下去贴大街!!”

    “……女孩子不要说粗话。”

    你和张新杰不对头,或者说是你单方面不对头是整个部里都知道的事情,但每次只要任务里有你和他,却总会把你们编制成一小队。只是能让他这个医疗部的头都执行的任务,编成的队伍成员其实都是那么几个人,其中包括他们的少将。

    久而久之,在经历过太多次生死一线之后,你都会在他帮你处理满身伤痕时失神。你在日复一日中总想开口问他当初是不是他救的你,可当你问出口的时候,张新杰却没有回答你。

    之后你虽狐疑他是不是没听到你那句话,却蓦地没有勇气再去问。个中原因,连你自己也不知道。

    现在这么一想,那时候的自己莫名矫情还迟钝得很。你抿嘴弯了弯唇角,招呼着人出发同时还挺了挺腰,暗自决定着这次回去就把某个消息告诉他吧,虽然之后可能要一段时间不能出任务了……啊不是可能是一定。

    此时的天空还是灰蒙一片,你却没了之前的烦躁。你曾一直在找着当初那个救你的人,却在后来不再敢去确认,只因你怕那人不是张新杰。可当那次你们决定用火攻对付狂哮而来的特殊感染者时,你听着张新杰那把被烟呛哑的声音时,是一下子开窍了。

    然后……然后真一枪过去了。可即使弹迹擦着他耳边过去击飞不远处的丧尸,张新杰还是从容地推了推眼镜,然后像两人第一次一起出任务时一样,把胶布一巴掌拍在你伤口上,最后看着你不知是痛得忍不了掉眼泪还是委屈得不行的模样,第一次露出无奈。

    “那时,我是被你掐哑的。”

    “……所以?”

    “所以你脑后那包是我打的。”

    ……好吧,你知道那个时期的你对外界警惕得很可张新杰打的那包,让你痛了一头半个月!!!不过,都掐哑了你也能想象出当时的他是到什么程度才出的手,嗯还是算了吧。

    可也是从那次知道真相起,你每每埋怨起张新杰来,总会有那些被他处理过的伤口在隐隐发疼的错觉。对此,你称之为心脏的效应,而那个根本原因却对这名字无动于衷,任你而去了。

    就如同放任之后的你粘着他一样。

    *

    枯残只剩瘦小枝条的树,仿佛被大火洗劫过后的场景在两边掠过,麻木也好不忍也罢,终是把最后一块区域搜索完毕的你们心情还是有点沉重。

    进入末日时代以来,尚存的人类不是在致力研究血清,就是和丧尸争夺这片苍夷的土地,其中不乏那些在逆境中激发出天赋的异能者。可就算你再怎么能打,救不了的还是救不了,失去的还是要失去。

    先前出去探索的小队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回来,所以你才会在之前那洞穴里;只能在难以分辨的尸块中找到两枚袖章,所以你才会在回去的路上。你们每天都在向未来走近一步,可你们却也每天都在失去着重要的人,最荒谬的是你们还在去习惯,还要去学会审时度势残忍放弃。

    一手忽然探过扶住了你,你一愣拍拍少年的手,神情渐渐凝重起来:“探索的即使不是攻坚手,可在机动性上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这次我们没有遇到特殊感染者,但那通往地下室的洞穴深不见底,丧尸也多不胜数,怕是有……尸潮。”

    最重要的,已然失去的队友到底是死还是被迫异变,他们全无所知。可既然是在洞穴里找到的袖章,那如果是异变了……

    你紧了紧手,一种不好的预感随之而来。所谓特殊感染者,你们并不是他们是怎么出现的,但有一点可知的是异能者的异变,也造就了他们。他们会煽动丧尸会混杂其中趁机偷袭,如果洞穴里真的有尸潮,那么他们刚刚那分攻击已经吵醒他们了。

    “快走,不要让他们追踪我们的气味,小拾你处理下痕迹……”

    “队长!!”

    先出声的是感知力最强的医生,你咂嘴大手一挥让全体快速前行,“能拿枪的拿上,干上的不能恋战,奇英跟韩队汇报!!”

    丧尸的敏捷程度比正常人高许多,你咬唇边吩咐医生感知到特殊感染者立刻喊,边暗自审读着现在的形式:最为首要的是宋奇英不能出事,可假设渡水后仍甩不掉的话,只剩两个选择……如果这只是一股小尸潮还能边削弱边继续撤退等救援,可如果是大尸潮就只能选择完全调开它们了。

    总之,不能让它们直接冲击到营区去。

    死也不能。

    在医生的叫喊中,你一个旋身抗枪开镜上步,子弹带着绿光穿过早已把舌头外露出半米长的的特感头部。因为特感的煽动丧尸并没有被异能者的干扰所迷惑,一大群或跑或爬地追在你们身后,枪击阻止不了它们的步伐。

    “队长,前面就是桥墩了!”

    “队长要准备炸桥吗?!”

    炸你妹啊!炸了还怎么回去地下室拿回方博士的研究成品?!

    不知怎的平常跑上半天也不会疲倦的你有点喘气,只能咽下怒气叮嘱道:“医生和奇英,直到和韩队汇合前不准回头。其他人□□都往身后铺上,不能让它们过桥,不要再想我以前教过你们那些狗屁的跑路法子,从现在开始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

    因绿色因子在枪膛中逐渐集聚而现的光亮,随着越来越近的丧尸群,伴着光束狂哮的轰鸣,打响了真正的攻防战。

    你们是Q市的军人,是张新杰手下的人,是霸图的人。

    *

    在你身边的两个人也已和丧尸交上手,却始终没有离你太远,你也不知自己按了多少次扳机,射杀了多少个威胁性极大的特感。

    忽地背后靠上一人,喘息之间你听到对方大声笑道:“诶队长,杀了多少个了?”

    你舒展了下有点僵硬的手指,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不再那么辛苦,“丫的谁这么无聊去数劳什子,反正……”

    “比你多!”说完,双枪齐发,前方那正把一近战特感脑袋按在地上揍的青年旁的两丧尸瞬间只剩一无力随时都会倒下的躯干,然后不到一会就被刚刚那青年拳击带出的火焰燃烧殆尽。

    衣衫被汗水浸湿,你倚在战壕上紧促着眉头以驱散那不适感,身旁的人似乎发现了你的异常,不再离你半分。可就在你利落地换完弹匣准备继续的时候,一只断臂忽然从远处旋转飞来落在你身前,独有的腥臭说明着它的出处。

    你忍不住靠了一声,大声怒道:“妈的小拾能不能严谨点不要乱扔垃圾啊!”

    站在高点举着权杖的人也同样喊得大声,“失误!!”

    “哎哟队长你能不能别三句不离粗口,也不知道张副怎么对的你。”

    “你小子有种去告密,回去不练死你我就不姓张!”

    到处都是丧尸的叫喊与搏斗声,你看着身前那发臭的肢体,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到底还是没忍住露出嫌弃作呕的表情,身边的人看着你还没笑出来就被你一掌扇了脑袋,“队长别装了,装也不能划水。”

    一脚踹飞那恶心的玩意儿你连吐两口气,□□□□握在手里不再颤抖,你一把扑过身旁的人以躲开特感吐来的腐蚀性液体,“这和装有个……可没啥关系。”

    拍拍身下的人示意他不要动,枪架已有你身手利落地上膛,不再是普通的子弹被绿光包围着,穿梭在一片艳红中极为显眼,“……你这傻逼。”

    你看着远处被丧尸扬起的黄沙,翁张的唇角微顿后默默弯起,手上的动作愈加利索的同时声音却越来越小,可在这个时候那不过几个字的句子传在别人耳里竟成了丧尸狂嗥绕耳中最为真实的话。

    “这是胎教问题。”

    *

    老实说,对于你和张新杰的结合,你是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意外这个不是蹦跶在科研室就是医疗部,不是整天思考着怎么把眼光用眼镜聚焦起来烧掉军事地图就是挺着那你看不惯的身板站在一群肌肉大汉中指导的人,会对你的靠近半推半就。

    而那些情理之中,却又恰好应对着这末日时期的肮脏。虽说嘴上说着男女平等,在这生命受到迫挟时谁还管你那么多,强者为大弱者便只能出卖自己卑微求保。

    能像你在这乱世中生存下来的女性不多,像你母亲那种宁死不屈的也少之又少,而你见更多的那些无非都是匍匐在别人脚边,露着一张娇媚的脸,殊不知那表情令多少人作呕。

    就是在这个大背景下,就算是军部的人也会有陷入其中不自知的,所以你根本不奢求会有一个对像你这样的人一心一意的男性。倒也不是什么妄自菲薄,因为就连你自己也没想过找人过日子,也深知自己什么模样,明白并不是每个人都是韩文清十年如一日的那口子。最重要的,在你最艰难的时候你所依靠的……只有自己。

    而且像张新杰那种本就大家院子出来的公子哥,即使没到末日在那个开放的年代,对于□□不可能没有接触过。

    所以你对一夜春宵处男情节啥的根本没太多纠结,想上的时候就上,谁也不能预料下一秒自己会不会就成那没有思想的死物,及时行乐才是该有的态度。

    你不知道张新杰是不是也和你有一样的想法,反正都是少将大队的人,还一个中队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偷个闲天雷勾地火,然后提起裤子不认人该怼的还是要怼,该看不顺眼的还是看不顺眼。

    哦……那个不顺眼,没包括张新杰了,毕竟连床上都磨合了,总得磨合出感情来的对吧,不然看着他的时候多隔阂人啊。

    就在你和张新杰狼狈为奸第三年,你被调去五中队当队长。有那么一天晚上回宿舍,一开门就见到那个端着正经八百的模样内里却藏着驱使他来这里的某种不入流想法的大队副队。

    这么一见,你徒然发现自己还是挺想他的,只是当你知道他为啥来时就一点都不想想了。张新杰给你带来了一玉石戒指,然后在你把玩着戴上还暗道这个看似死板的人还是会讨人欢心的时候,他说了句话。

    “这是家里传下来的。”

    “……??”

    你愣愣地看着他毫无在玩笑的表情,脑子转过弯来后一把抓下戒指放在桌上:“我不要。”

    张新杰似乎料到你这举动,表情没变又掏出一纸,语气平淡:“那就在这签字吧。”

    你伸长脖子一看……日,结婚申请。

    “张新杰你脑子被研究所里那些脑残实验品同化了吗?”他把你这话当成耳边风,还继续好心地掏出一支钢笔,和已经签上张新杰三个大字的申请整整齐齐地放在桌上,然后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王八气势全开还好整似瑕地看着你露着日狗的表情,“二选一。”

    你张口结舌地瞪着他好久,才合上僵硬的下颌,面无表情地说:“其实还有第三个选择,我一手扔了这玩意。”说着你昂了昂首指着桌上的东西,也不知是在说那戒指还是说申请。

    听你这话,他的表情并没有任何皲裂,只是推了推眼镜,淡淡回你:“你还有第四个选择,调到我医疗部。”

    干,让一个中队队长级的DPS调到放眼都是大奶小奶平胸奶的奶妈队,有你这么整人有你这么浪费人才的吗?!官大压死人啊?!整我就要奶吐我啊?!

    那个时候,你能从清晰地对方反光的眼镜中看到自己被气到五颜六色的脸蛋,一站一坐僵持许久,你一把抓过桌上的玉石套到手指上,眸中似乎都要冒火地吼他:“这样行了吧,张·队!”

    行行行,你胸大你说话,你官大你说了算,阴险的眼镜仔!

    你看着张新杰露出好看的笑,但在你眼里却是那么欠揍,然后他继续从他的八宝袋中掏出项链,动作轻柔牵起你的手褪下戒指,将其串在项链上后圈到你颈上,“戴手上怕妨碍你,这样戴着吧。”

    “哼。”你撇过脸不看他,小心翼翼地藏起心湖上落下的涟漪,还有底下像微光般亮起的微不足道的星火,死活不肯承认所有以往就存在的小小的心悸,在那么一刻如河川并入大海般,见到了汇集成海的曙光。

    可事实上,在这个插曲过去后的日子里,你和张新杰的相处模式并未有多大改变,反而是其他人看你的目光多少存了不同。

    张新杰所在的医疗部独立为军区一部,所以即使他一人兼二职为韩少将大队副队,同在一编制部队的你并不为医疗部的人所熟悉。流言蜚语一出,每次出完任务挂彩后上医疗部的时候,你总收到各种各样的有色眼光。

    刚开始你还能忍安慰自己揍奶妈算什么好汉,但日子久了还被搞小动作了你就忍无可忍了,二话不说抡起拳头硬是送挡在那些八婆前面说是伸张正义的汉子一三百六十度托马斯阿姆斯特朗回旋,吓得那些小女人把她当成跳进鸡窝的黄鼠狼一样,整个诊室鸡飞狗跳。

    然后张新杰端正地来,眼镜被揍飞地拖着你走,大门一关又得喝茶去了。

    对于你,张新杰总能戳到你最怕的处罚。

    在那事平息后许久,你在出任务掩护撤退时玩大了,眼睛一张头顶是白花花的天花板,脑袋一侧看到的是关于你的调任令,然后袖子一掀整个医疗部的人都不敢直呼的名字响彻人耳。

    殊不知在你昏睡时看到你无事后,坐在少将办公室中出神的人,一见到韩文清就是张嘴说着你短期调任的事,没有一点铺垫的话丝毫不像出至严谨出名的他。

    “怎么?”

    “……孩子没了。”

    这事你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的,久到你调任期满能和医疗部里的姑娘小子插科打诨,久到那个当初被你赏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小伙子跟着你到霸图五中队。

    久到这个末日从深夜过度到黎明,张新杰从未放松过牵着你的手的时候。

    *

    从第一个眼看生存无望选择自我了断而牺牲的队友出现时,你便开始忍住心底的苦涩,“奇英这会应该和韩队汇合了吧。”

    “嗯。”小拾也已从高点下来坐在你身边,你拍拍他的脑袋吩咐着分散前最后一事,“给他们通气,尸潮倾巢而出,地下室那里的已经不足为患了。”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你,见你摇头后一副快哭的表情打开了通讯器。你知道这个已经长大不少双天赋全开的少年,并不后悔走出医疗部的大门跟你跑来前线,现在这幅样子……大概只是在懊恼自己没完成张新杰交给他的任务吧。

    “都准备散吧,能拖多久就多久。”你低首瞧着那支跟了你许久的枪,抿嘴而笑:“你们都是好样的。”

    分开的时候桥头的火光被燃烧至极致,丧尸无法突破其中通过桥梁,然后又被你们扔出的胆汁所吸引疯狂地追逐着你们的脚步。

    你无法回头去看被特感长舌缠绕的队友,只是一次又一次地痛骂自己已经不能精准射击的手,然后咬着牙继续迈动麻木的双腿。土制的爆炸声不时响起,□□点起的火种让丧尸变得更加狰狞。

    直至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久,跑进林区后你忽地察觉风声从旁而过,小拾已经熟稔地占领高处权杖噔地一声敲在树干上,冰墙一现挡住了呼啸而来的丧尸。

    你看着通讯器中一字一字显现出来的话,到底没忍住眼里的酸涩。

    『胆汁就剩你那有了,你往左边引去我来挡住右边的。你好歹也是我队长,高塔迂回什么的一定不在话下吧,这个点张队他们肯定已经到桥头了。诶老实说我还是习惯叫张队而不是张副,所以我都那么拼了你就别那么多顾虑让我好好完成他交我的任务吧,虽然胆汁是真他妈难闻还难洗。』

    毫无章法的句子显然是在慌乱中打出的,你一把用力地擦干眼角的水珠。打开胆汁就是往自己手臂上淋的同时,不顾身子的疲惫肾上腺素不要命地往身上扎。

    你有那么些资格可以对不起还在肚子里的娃,但却不能对不起一个个倒在身后的队友。你相信……这个选择题,张新杰也会有这么个答案。

    *

    明明是出发前才见过的人,在这会再遇见就好像隔了三秋那么久。你没有去管泛绿还满是针孔的手臂,只是倚着身前那人的药箱,曲起腿艰难地瞄准。

    这个时候,从桥头另一边被丧尸拥簇而来的巨型特感,终在小丧尸的撕咬下倒下。你看着那已经不能动的尸体,竟能想象出你的队友到底是基于一个什么的情况下才能把胆汁浇到特感上让其自相残杀的。

    而且,追着你们脚步而去的丧尸已经返回,就已经预示着你最恐惧的事已经发生。你捂着嘴任由武器从手中滑下,抽搐着缩在地上抽泣:“都不在了。”

    一双温热的双抚着你额间的淤青,你知道那是谁的,泪眼朦胧中是张新杰不变的眉目,他拂开你汗湿的鬓发,声音明朗:“他们一直仰视着的,不是这样的你。”

    你愣愣地看着他,待到喘息渐渐平缓,你正了正身踉跄强忍着苦痛坐起紧握枪支。张新杰没有扶你,只是在你用尽力气打着颤摆正据枪姿势的时候,弓下腰背当枪架。

    绿光从眼前掠过,仿佛卷着怒气直穿几个耀武扬威的丧尸。张新杰唇间荡起笑意,在身后再无动静的时候,稳住颤抖的枪膛然而从你手中拿过它。长茧的手细细摩挲擦去你的泪痕,他站起看了你一眼,而后义无反顾地走向硝烟之处。

    那一刻,你在那属于母亲为数不多的记忆中,忆起那么一句。

    总有那么一个人,他一点都不完美还总会惹你生气给你烦恼,但当他拿起一点都不合身的武器把你护在身后的时候,他就是你的英雄。

    你没有见过你的父亲,没有见过母亲口中的英雄,但现在你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英雄。他不懂风情不会讨你欢心,打不过你还总需你掩护,但这会他那你总看不惯的身板,却能把你护得平安能把你身上所有的责任都肩负起来。

    那是张新杰,你的男人。

    “也只有新杰,能在这时候让你笑出来。”

    “……韩队竟然会任你来这里。”

    被说话声拉回思绪,你才发觉女子正帮你清理手臂上的胆汁,动作温柔着实连你也不忍打断,安静听她继续说着:“你呀,已经足够强了,强到能够把所有恶意都击退。但是现在,就把剩下的交给别人吧,你只要安心把小的护好就行。”

    “其他的等新杰回来给你处理吧。”你没说话,对方也没在意,只是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安置下一个伤兵,却在转身前一顿又再看着因伤不能动弹毫无之前强悍之气的你,“女子虽弱,为母则强,你得等到他回来再睡。”

    你无奈地点点头,虚弱的笑容里坚韧犹在。

    *

    灰蒙渐渐散去呈日暮之势,看着少将班师回朝,一直站在你身侧的张新杰这才扬起唇角,蹲下身把眼皮快要合上的你圈进怀中,把你早已绑上绷带的手放在腹上。他推了推眼镜拿过你的狙,又把你之前倚着的药箱背起,一个用力抱着你站起身。

    张新杰站在狼藉之处守着你,看着他的部队迎着天光带着胜利而归时,他轻蹭着你耳鬓温和道着睡吧。

    最后在你睡去之时,温柔了眉目:“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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