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期间周湘宁拿着自己一直攒的零花钱和奖学金买了一张去宁阳的车票，偷偷去医院看过周航。

    宁阳市第一医院。

    周湘宁走到病房门口时，病房门虚掩着，那一刻她深呼吸，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走进去，见周航躺在病床上，睡觉的时候很安静，模样很疲倦。就连睡觉的时候眉头都紧锁，人瘦了许多。

    她没过多打扰，起身准备离开，就看见护士已经走到病床前换药水。护士看见周湘宁明显怔住又很快恢复正常。

    “你是病人家属吗？”护士想确认一下。

    周湘宁点点头。

    护士向她礼貌微微笑，“你叫宁宁吧，你哥哥有几次睡着了都在叫你的名字。”

    护士走后，周湘宁重新坐下去认真看着周航，更多的都是心疼。他的嘴唇苍白得不像其他正常的病人。

    周湘宁看见他手臂胳膊上的伤疤触目惊心，有几道是陈年旧伤，还有几道是新添的，周湘宁知道这是他在自残。

    她之前在图书馆查过资料，心理书上说患者可能会因情绪低落或负罪感而进行自残行为，希望通过□□上的疼痛来减轻精神上的不适。

    周航跟这个情况一模一样。但又有哪里不一样，她只希望周航好起来。

    病房外。

    医生眉头紧皱，摇头叹息告诉她：“情况还是不乐观，药也是按时吃，病情还是没有好转。”随后跟着医生进了办公室。

    医生从电脑桌抽屉里面拿出报告单给她看。

    “你是周航的妹妹？”医生看着墙上挂的钟表已经十一点多。手敲了又敲办公桌欲言又止。

    她不说话，只点头。

    “心病吧，你爸爸妈妈工作很忙吗？好久没人来探望了，要多关心病人才好得快啊！”医生话里有话，说完就起身离开去探其他病人的房。他不曾多次打电话告诉病人亲属，没有哪次能够正常通话，都被挂断。

    周航的主治医师当时见周湘宁一个小姑娘，天气冷还这么晚一个人还在医院，想再询问她的家人呢？但被送来报告单的实习生打断。

    处理事情以后，再回头时小姑娘早已不见人影。医生又摇了摇头，现在有钱的父母都怎么了？孩子生病只会送到医院，打钱然后不闻不问。

    大年初一的时候，周湘宁下午从超市购物回来，从小区门口一直走到家门前。这一片区都是旧小区，热情的居民蛮多，过年很热闹。

    之前要搬迁，好多居民闹着都不愿意搬。

    政府拿着没办法就暂时没动，旧小区的居民们都一致认同，让大家安安心心过完年再搬。住这一片的，经济情况都跟不上，现在搬只能说是雪上加霜。

    家家户户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都沉浸在幸福中，站自家门前张罗着贴对联迎接新年。

    “湘宁！你买东西回来啊！新年快乐。”隔壁D栋一楼的林婶满面笑容地跟她打招呼。

    “林婶新年快乐。”她勉强挤出笑容，她一点不想笑。

    她还记得周母以前也喜欢热闹，现在倒是很安静，只是她也已经习惯一个人，过新年也一样。

    以前她不是没有闹过，最后都无济于事。父母永远不会和好，他们之间早已经对彼此没有爱。

    在什么时候呢？大概是周航的出生，彻底消耗没了，周航又能有什么错呢？

    周爸托秘书安排往家里送新年礼物，她原本想拒绝，可是周爸没给她说话的任何机会，以马上开会了为由，匆忙挂了电话。

    她家在C栋的二楼。

    周湘宁上楼梯瞧见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化着精致的妆容，眼睛明亮有神，嘴唇红润动人。一身职业装。

    女人对邻居说话谈吐优雅又不失温柔，她应该就是周爸的秘书。

    “哎呦，宁宁你回来啦？你爸给你送新年礼物呢，真是幸福啊！我们做邻居的也跟着沾沾喜。”邻居笑嘻嘻地替她迎接，她没说话。

    在很小的时候爸妈离婚，她跟周母的生活就一直都很拮据，周母打了一份工，解决温饱没问题。她放学偶尔会去帮帮忙，不过周母不让她帮，叮嘱她安心学习。只是后面换了份对于周母来说的体面工作，也跟着换了一个新家庭。

    “周小姐，这些是周总吩咐我给您送来的。”女人指了指被手下送到门口放成一排排的礼物，秘书冲她微微笑，行为、态度都很是敬业，她突然想起病床上的周湘。

    这让过惯节制生活的周湘宁很不习惯，她微微皱了皱眉，周母经常叮嘱她没必要的时候不要乱花钱。现在看到这些，不禁思索。她没跟这些市面上的人打过交道，一直生活在小县城里。

    周湘宁不想麻烦自己，也不想给周父的秘书带没必要的麻烦。

    反正送了她也不会用。索性直接上前开门，秘书见周湘宁挺配合，便叫人把东西都搬了进去。

    动作很快，一下子就搬完了。秘书临走时只留下一句话:“周总让我转告您，新年快乐！”

    她看着客厅堆得放不下琳琅满目的东西，只觉得有些头疼。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当年对江铃的愧疚吗？

    不想思考那么多，突然感觉疲惫袭遍全身，卷缩在沙发上搂过抱枕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周湘宁揉揉迷糊的眼睛，没拉窗帘，外面黑压压一片。

    “咚咚咚”

    “周湘宁！你在不在家啊”声音很焦急。

    她没听清，因为此刻还处于睡意朦胧的状态，没开灯，慢慢摸索摸到门把手，靠近才能听清一些。

    不过门外很快已经没了声音。打开灯，透过猫眼，见李映冷得发起抖来，一只手不知道拿的是什么东西，站门口伸出另一只手准备再敲门。

    她连忙打开门皱着眉，“怎么回事？”

    见周湘宁开门，李映像见到救星一般，随后毫不客气地换好拖鞋。跑向客厅摊坐在沙发上。周母知道李映经常来家里面玩，特意另外准备了一双专属拖鞋。

    一阵寒冷的风从门口透进来，周湘宁关上门，她紧跟其后顺便给李映倒了杯水。

    “宁宁，你总算开门了，我..”李映气还没完全顺上来，喝口水继续道:“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将手里还拿着的礼物塞到周湘宁怀里。

    “宁宁，新年快乐！这个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说完李映还笑嘻嘻的，转头看见桌旁堆着包装精致的礼物满是惊讶，站起身凑近看。

    “谁送的，这么多？我怎么又不是第一个，我来晚了？”脸上很是不悦，满脑子问号，行动都开始变得迟钝，李映开始质疑自己。

    “是啊，你来晚了，是周禄。”周湘宁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情绪表现，语气平淡。

    “我靠，之前不管，现在怎么又要管？什么情况。”李映双手叉腰，替她打抱不平。

    周湘宁没说话。亦不会想到和吃年夜饭的时间李映会在这个时间来找她。

    窗外传来别人燃放的烟花声不断响起，传入耳中，她走到阳台上，绚丽的光芒在夜空中绽放。

    “没在家吃年夜饭？”周湘默默注视着她。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李映慌慌张张，从带来的礼物翻出饭盒，仔细查看，盒子没有损坏。

    “快尝尝！我妈做的，她叫我打包送过来给你。”李映递过筷子，双眼亮晶晶充满期待周湘宁品尝。

    是水饺，她接过起筷子尝了两口，味道还行。周母过年也会做，周湘宁跟着也学会做法。

    “还不错吧！我妈亲自包的，你要是明天还想吃，来我家！”李映拍拍胸脯。

    “我可一直惦记着你呢。”李映趴在窗台看着烟花。

    周湘宁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很不是滋味，生理反应有点难受，眼角突然有些酸。

    李映突然上前拉着她，“走，出去看烟花啊。”

    周湘宁觉得那时候真的两个女孩子的友谊真的单纯烂漫。

    楼顶是视野最广阔的地方，在八楼。旧小区治安管没那么严，楼顶的门没上锁，经常有居民把洗干净的衣物抱上来晒。片刻，李映已经带着她爬到楼顶。

    “怎么样，这下看得够清晰吧？”李映早已气喘吁吁。

    周湘宁静静地凝望着绽放在空中的烟花，“烟花即逝。”

    “宁宁，你说什么？”李映顾着休息，没听清周湘宁说的话。

    吹了一夜的凉风，第二天周湘宁感冒好几天就没出门，在家呆一整天，晚上吃药准备睡觉，看见一旁的电脑，才连上网，“叮咚”响了好几声。

    班级群没什么动静，只有班主任在群里面通知提前开学的时间，谁都不敢讨论，下面都是一堆“收到”的消息。

    和班主任建的班群对比，班长另创的一个班级群都是同学们的吐槽，一部分讨论寒假作业，大部分都在互相诉说对提前开学的不满。

    同学A:[提前开学那没几天了？]

    同学B:[我出五角钱敢打赌，提前开学肯定是老翟特意向学校申请的]

    理不是里:[谁家学校开学这么早？没天理，呜呜呜呜]

    同学D:[还呜呜，赶紧写你的寒假作业吧，到时候开学有你哭的]

    嘤嘤嘤:[蒋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呜呜呜地叫]

    往下翻才发现陈嘉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她没给陈嘉备注，他头像显示的是离线状态，看信息时间是昨天发的。

    嘉:[新年快乐]

    一句新年快乐很简洁。

    周湘宁看到是卡点发的，以为是群发，还是习惯性礼貌回复他。回想起那天他说的话。

    粥粥:[同乐]

    聊天记录没了下文，周湘宁点开他的空间，很干净，仔细想想好像跟他的本人也差不多。

    开学前几天，周湘宁没想到自己也赶起作业来了，题很简单做得也快。有空余的时间她甚至已经先提前学习高三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