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和中学。

    “下雪了，”走廊上有同学大喊。

    下课趴在课桌上的周湘宁轻轻抬起头，天空中飘着洁白的雪，雪花飘落在窗台上。她的位置靠窗，能近距离看到，下初雪了。

    她的眼睛如同一汪清澈的湖水，皮肤白皙。只是天气入了冬，鼻尖被冻得通红。

    走廊上挤满人，教室瞬间安静。

    “周同学，谢谢你帮小爷我写数学作业。”

    声音很大，响彻整间教室。像是故意的，这是他想吸引周湘宁的注意力。

    周湘宁没理他。

    “喂，学霸！”男生绕到周湘宁课桌旁毫不客气地坐下去。

    “拜托，自重行不行？”作为周湘宁的同桌，李央最讨厌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有人不打招呼就坐她位置。

    周湘宁小小的脸被帽子挡住了一大半，一时看不清她脸上是什么神情。

    见周湘宁不搭理他，旁边又来只母老虎，母老虎是他给李映取的外号。

    他识趣地起身把位置让开，临走时还顺走她课桌上的作业本。这是常事。

    李央见怪不怪，一副马上吃到瓜的表情:“宁宁他怎么还这么执着。”

    今天星期五最后一节是班会课，老翟是不会放过任何能检查作业的机会。

    “周湘宁同学，你作业又没写？”她像往常一样被叫起来，出现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老翟盯着她若有所思，周湘宁站着却是一脸镇定。

    跟蒋理称兄道弟的几个同学见状带头起哄 :“翟老师！你不会又要包庇哪个同学吧？成绩再好，也不能这样啊。”

    台下一阵唏嘘。

    “对啊！老师，你哪次不打我们。怎么到周湘宁这里就不一样了，是不是偏心！”

    “班干部就应该要重重地罚！”

    听到这里，蒋理咬咬牙心里暗骂:“我靠，说的什么玩意儿。”

    “周湘宁坐下吧！蒋理，放学叫你家长来办公室一趟。”

    被点名的蒋理觉得莫名其妙:“不是，老翟你冤枉我啊，作业我写完的。”蒋理举起作业本，奈何翟老师从不回头。

    放学铃声一响，教室逐渐安静。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都收拾书包都走了，周湘宁也在默不作声的收拾书包，准备离开。

    “宁宁看吧，我就知道有瓜吃。”李央幸灾乐祸。

    “一肚子坏水！”周湘宁笑着调侃李央，她知道是李央跟她舅舅翟青点的水。

    “我先走了啊，老翟还在校门口等着我。”云和中学可以申请走读，周湘宁和李央都是走读生。

    关系户就是不一样啊，说话也方便。周湘宁感慨。至于李央为什么姓李，大概是跟她妈妈姓。

    教室外的雪早停了下起了雨，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她和李央结伴去上厕所就看见天上的云黑压压的一片，她没带雨伞。

    正思索怎么办，突然间一把雨伞出现周湘宁视线前面，她眼神似闪过一丝惊讶又恢复平静，待看清来的是谁以后便头也不回冲向雨中。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又是蒋理。说着冲进一家烧烤店门口躲雨，拍了拍滞留在身上的雨水。

    “阿嚏。”

    “有点冷，”周湘宁打了个冷颤。

    “那不是你们学校高二（2）班的周湘宁吗？”一群正在旁边吃烧烤的混混小声嘀咕。

    “你知道她？”

    “长得怪好看、成绩又好，谁不知道？美女谁不喜欢。”不过是理哥的看上的妞，说罢，小混混起身走到周湘宁身旁。但她一动不动，完全没有怕他的意思。

    “周湘宁对吧？考虑不考虑放学去见见理哥来场校园恋爱？”小混混摸摸下巴，笑得一脸不正经。准备上手。

    不料被打了一拳吃痛踉跄往后退了好久步，张嘴就想开骂：

    “老子......”

    “干嘛呢，没看见嘉哥坐那吗？想干什么？”

    小混混见是陈嘉的人，瞬间有几分清醒 ，陈嘉......混在周边的谁不认识。

    对面是家奶茶店，周湘宁没看清人脸，只听清他们叫他嘉哥。还下着毛毛雨，隔着一条马路，再加上他带着帽子遮着。

    脸完全是朦胧的，不过感觉还有点好看。

    “算你运气好，下次哥哥还找你”说罢准备一走了之，不料被拦了下来。

    “还下次呢？”

    “嘉哥我不知道是你的人，早说嘛！没有下次了，我这就滚。”说着夹起屁股就跑，周湘宁见对面那人还是一动不动。

    “小周同学？”

    李亭叫第一遍发现她没反应，又叫第二遍:“周同学？没事了，伞给你。你快回家吧！不然你父母该担心了。”

    听到回家两个字，周湘宁才回过神，接过伞礼貌地说了声“谢谢。”让李亭没看出任何情绪。

    李亭慢悠悠地回到奶茶店。

    “不得不说，传闻说的是真的，这小周女神长得水灵灵的。”李亭犯起花痴。

    周湘宁刚刚上高一就出名到现在，听说是市状元，上学得到的奖拿到手软。现在她高二，新生致词就是她念的，成功收获一堆高一新开学小迷弟。

    “你喜欢？”他不禁怀疑陈嘉也是其一。

    少年的隽秀的脸埋在阴影里“不是”声音冷冷清清但好听极了。

    十二月初通往旧小区的马路旁，两排的梅花树开得正盛。周湘宁家一直住在旧小区这边，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搬，离学校蛮近。

    等她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外面的雨也停了，似乎是和她存心作对，已经是七点半路上差不多耽搁一个小时。

    和平日不同的是，家门口停了一辆价值不菲的车。

    她上楼熟路地在书包外格拿出钥匙开门，换好拖鞋才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抱着一个没几岁大的小女孩，被男人哄得乐呵呵的，很开心。

    “小宁放学了，快去洗澡，待会儿感冒怎么办，”周母说完则回厨房准备饭菜。

    周湘宁没说话，长辈的事情她从不过问，从房间拿换洗的衣物，然后乖乖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周湘宁回想起今天发生的种种，这行人她怎么没有见过。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洗完她快速换好衣服，走出浴室。

    那把透明的伞还安安静静椅在门口鞋柜旁。

    “小宁吃饭”听到周母江铃的的叫喊，便洗手吃饭。

    饭桌多个男人和一个长得可爱的小女孩。

    “姐姐好！”

    “你好”这让周湘宁有些不习惯，没跟小孩子过多交流过，垂下头继续吃饭。

    江铃突然开口:“宁宁，妈妈知道你从小跟你哥哥一样懂事，本来是想早点说这个事情的，但...。”没等江铃把话说完周湘宁将手里的碗筷放下随后打断。

    “没事，我知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她对这些事情见怪不怪。

    父母在周湘宁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她的抚养权归江铃。江铃早在外面有家，现在也有个在上幼儿园女儿。

    “你爸说，想让你过更好的生活，但我还是尊重你的意见。”

    搁着门，周湘宁没说话。

    早上被闹钟吵醒，再加上一晚上没睡好，周湘宁很没精神。今天是12月25日，是圣诞节也是她的生日，周湘宁出生在冬天。

    “性格也跟这冬天差不多”冷 。江铃以前经常这样说，也许是因为对周航的愧疚，这些年对周湘宁的态度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穿着卫衣，外边搭一件蓝色毛绒大衣，带好围巾，周湘宁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很好看。她跟江铃打声了招呼便出门。

    昨天的车已经不在了，夜里江铃敲她的房门最后告诉她，“好好考虑。”说是考虑，倒不如说是通知。

    周航是江铃的心结，她不爱爸爸，周湘宁的出生才让这个家有了那么一点和谐，还是改变不了江铃的离开。她心疼哥哥，小时候生活在父母相爱相恨的家庭里，久而久之的阴郁就导致生了心理疾病，这两年更是严重。

    路上走着走闻到熟悉的味道思绪飘回。

    抬眼一看是依旧是那家“恒记蛋糕店”两年再叙，今年只有她一个人。

    里面开着空调，店里店外温度天差地别。宁阳市的冬天的气温低，一直都是这样冷。

    她发着呆，今天客人似乎很多，等排到周湘宁的时候，已经有二十分钟了。

    她打包了一份芝士蛋糕，从店员手里接过，她说了声谢谢转身就离开。

    “不用谢，不用谢！” 店员小哥脸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欢迎下次光临，您慢走。”

    刚迈出店门的同时，身后便有人叫她的小名。

    “小宁宁！”周湘宁转过身看见，离自己不远处，严妍挽着一个男生站在那里。

    严妍是周航的女朋友，只是两年前分手了。

    男生的身形高挑，整整比周湘宁高一个头。一身黑色的运动装，穿着定制的球鞋，貌似刚刚打球回来。

    大雪天打什么篮球？周湘宁觉得新奇，人都快冻没了。男生带着帽子，有点远，看不清楚脸上的神情。她只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眼熟。

    严妍见周湘宁没有反应，松开挽着男生的手，上前挽住她。

    “宁宁看什么”周湘宁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严妍姐你怎么来了。”

    “往年不都是我们一起过生日嘛？”严妍露出微笑。

    云和县和宁阳市还是有一点距离，过来应该浪费了不少时间。

    “陪你过生日怎么不开心？”

    听到这里周湘宁立马如实回答:“没有很开心。”往年确实是一起过她的生日，只是周航缺席了两年。

    见她似乎不怎么开心，严妍又笑吟吟地递上礼物“祝我们小宁17岁生日快乐噢！”

    待男生走近，周湘宁抬头才看清楚，这双眼睛怎么这么熟悉。雪好像停了。他是单眼皮，长得还有点凶。

    看刚才的动作，她猜是严妍姐交的男朋友。老牛吃嫩草？周湘宁想都不敢想。

    陈嘉见她盯着自己不动，瞥一眼就别过神对着严妍道:“走吧，” 声音冷淡。

    周湘宁身体哆嗦一下，突然感觉有点冷。

    严妍说她手里的6寸芝士蛋糕太小了，起身提出要买块三层的，周湘宁连忙拦住她，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陈嘉在一旁看戏。

    上菜的中途，严妍提出要去上厕所，留下她和陈嘉。

    陈嘉一双似笑非笑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没说话。

    窗外下着大雪，周湘宁却觉得屋里面很“闷热”，气氛上升至尴尬，周湘宁埋头吃饭，不敢抬头，没有一点儿声响。

    陈嘉也没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严妍回来就看见两人谁也不理谁，陈嘉平时就很高冷。

    饭后她被一通电话的急事催走不忘回头说句 “交给你了。”只有周湘宁没听清。

    陈嘉说送她回家，原本不想麻烦别人，其实很近，但天已经黑。

    陈嘉说:“不行。”

    外面的雪停了，今天晚上的星星格外的亮。

    两个人一前一后，路灯下两个影子，一高一低。

    “不记得我了？”陈嘉双手插兜不以为然地问。

    “什么？”周湘宁一脸茫然表示没听懂。

    陈嘉喉结滚动继续道:“生日快乐”。

    少年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周湘宁顿了顿脚步。祝福就算了，礼物呢？

    她还是有礼貌回答:“谢谢。”

    没等她反应，脖子上有一股冰凉贴上来。陈嘉叫她别动，语气很不耐烦的样子，她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

    等陈嘉说可以了，她低头一看，是一条银项链。周湘宁长得瘦又白，被校服外套遮挡的锁骨若隐若现。

    “我不要，”更不敢收。周湘宁准备取了下来，陈嘉阻止她，再次开口:“真的不记得了？”

    周湘宁摇摇头，她哪里见过像陈嘉脾气这么凶的男生。

    “行吧，你要是不想要就丢垃圾桶吧。”陈嘉一脸不在意的表情，将小票也一并送给她。

    周湘宁拿起小票瞳孔震惊住但又恢复正常了，开什么玩笑，这得我多久的零花钱啊。

    “我突然又不想丢了，”周湘宁挽回场面。

    陈嘉没说话，周湘宁从包里拿出糖递给他。

    陈嘉低头看少女掌心里的五颗小白兔糖没有接，她还是跟以前一样。

    “这是把我当小孩哄么？”语气充满质疑。

    “你要不要？”少女的声音甜甜的。

    “行”陈嘉面无表情接过她的糖。

    回到家，关上房门，周湘宁呈大字形躺在床上 有意无意把玩着手里的项链。

    一时间想不起来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