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为什么要现在报警？”梁念气得声音都劈叉了，“他是不是我男朋友你不知道吗？”

    “他为什么知道？”杨程和某不知名人士同时插了句，被梁念气急败坏地打断，“你俩都闭嘴。”

    人不至于，至少不应该对着路人发火，但现下她确实被气得有点狠，顾及不了自己情绪以外的任何事情。

    简直傻B，无赖，贱人，不知廉耻……

    她这辈子会的所有脏话恨不得倒豆子似的全送给杨程。

    他暂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实际性的伤害，报警了估计也就是口头教育一下，等会儿知道他们是认识的估计还会被往玩笑的方向引导。

    此刻场上局势2:1完全利于我方，就算要给他安排个警局一日游，在这之前先给她出个气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梁念反思了一下自己到北渝这一年的每个吃亏场面，发现她真的是吃一堑吃一堑又吃一堑，一点也没长记性。

    每回都是觉得大庭广众之下不会出事，然后每回都是过了阴沟偏偏在明渠里翻了船。

    低估了敌人的无耻程度，让他们明目张胆的颠倒黑白混淆了大众的对事件真实性的判断。

    她有了新的想法，怕自己手劲不够，从沈聿淮旁边绕过去到桌上拿了汤勺。借助一下工具，对着杨程的脸哐哐砸了两下，砸得杨程嗷嗷叫，脸颊肉眼可见的红肿一块。

    这比给他两巴掌管用多了。

    她的一番操作直接震惊旁人。

    梁念顾不上他们，自己心里舒坦了，用汤勺抵着他的头：“都有我闺蜜这个女朋友了，你还敢在外面和别的女生搞暧昧，打得的就是你这种渣男！”

    胡言乱语谁还不会了，她指着周围还在看热闹的人群：“你们给我评评理，这种渣男该不该打。”

    人群并不是很想评理。

    一来不管俩人谁口中的关系是正确的，毫无疑问肯定是认识的，清官难断家务事，管多了只会惹祸上身。

    二来小姑娘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稳定的样子，个子小小打人狠狠，感觉这会儿狗上去都得挨两汤勺的。

    “梁念！”杨程被按在桌上打还挣脱不开，开嚎了，“我回去就告诉你妈。”

    “搞笑，我妈什么时候给你这么大的底气啊？拿这威胁谁啊？”她拿汤勺敲他脑袋，不装了，“你去呗，刚闹掰，稀巴烂的关系不差你这一件事。”

    几个小时前她刚把掉在地上的蛋糕按在魏箐蓉女士脸上，相比之下不痛不痒地打杨程两下根本算不得事。

    再者魏箐蓉女士想借杨程他爸的关系扩展海外市场，杨程他爸难道就不想借魏家的关系在北渝谋得一席之地？

    合作是利益相关互利共赢的，而不是魏箐蓉女士巴巴的求上去，她是真的想劝杨程一句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因为之前魏箐蓉让她给他卖几声笑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人被按着头被敲着，身体挣扎着扭曲着，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条蛆，梁念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她的快乐完全建立在杨程的痛苦之上，他说一个字她就拿汤勺敲一下，别说，他头型不错。她抽空还能跟沈聿淮显摆：“我还挺有敲木鱼的天赋。”

    梁念坚定地认为上回打了杨程一顿后之所以会让他产生了除了愤怒之外不该有的想法，那绝对是因为打得太少了，多打几下就老实了。

    她最后这一下还没如愿落下去，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偏头一看，正是刚刚被她喊了“闭嘴”的不知名路人。

    她真挺郁闷的，一个个的怎么跟手上装了导航一样光往她这一只手的手腕上薅，还都抓得她有点疼，女孩子的手是能随便乱抓的吗？真是不礼貌。

    她努了努嘴，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有些孩子气。

    “她是小屁孩不懂事，沈聿淮！你也是小孩吗？”

    梁念：“我不是小屁孩！”

    这种情况下被冠上“小屁孩”的称呼加上一句“不懂事”，说得好像她是无理取闹的一方一样，而她明明是占理的。

    对方没理她。

    梁念：“……”

    她就说了，男人都是小心眼的种。

    边垚确实是故意不理她的，加重了叫沈聿淮名字的声音，语气不满地数落了一句：“姜姜新店开业，你也跟着闹？”

    沈聿淮没有回答他，把梁念刚刚的话换了人称重复了一遍：“她不是小屁孩。”

    梁念：“对！”

    边垚：“……”

    这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他简直搞不懂。

    火锅店是他老婆开的，帮忙按着人的是他兄弟，不管这女生和男生是什么来历，没轻没重出了事他老婆兄弟都免不了麻烦。

    沈聿淮倒没什么，季姜职业特殊，现场这么多人到时候被哪个路人拍了发到网上肯定又要被黑粉骂。

    自己的老婆自己心疼。

    他从梁念手里把汤勺夺过来：“再敲就过了。”

    除了杨程脸颊上的两下她下了死手，敲头的那几下力道掌握的很好，闷逼不伤脑，梁念留了分寸，但大庭广众下伤的是他的自尊。

    边垚这话说的梁念就不舒服了：“刚刚我被他拽着走不了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出来说别闹事？是他看起来比我更柔弱更需要帮助吗？你们做老板的怎么还拉偏架？”

    边垚被她怼得一愣，哑了片刻才开口，自己都有点心虚：“他不是说是你男朋友吗？”

    梁念叉着腰气极反笑：“他说是我男朋友就是我男朋友啊？！我说他是背着我闺蜜出轨的渣男你怎么不信？我还说你是我老公呢，你是我老公吗？”

    沈聿淮：“……”

    边垚感觉这语言的力量大过于给他两汤勺的，整个人都结巴了：“你别瞎讲！我，我有老婆的……”

    他想扭头解释，又想到周围人多还有很多人在拍照，硬生生地把头转了回来。

    但那一个动作并没有逃过梁念的眼睛，他没扭头去看的人，她替他看了。

    门口的位置站着的是个女人，个子很高，估计一米七往上，再具体些的因为距离远她就看不清了。

    估计就是这男人老婆。

    “打个比方，我就打个比方你懂吗？就是想告诉你，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话也会是假的！”

    边垚不想跟个小姑娘再辩驳这种问题，冲沈聿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把人带走。

    说是使眼色，但他基本上就差写脸上了，梁念出了那口气也没打算过多纠缠。

    杨程被最开始招待她的那个大叔盯着等警察。

    梁念：“我不用去吗？”

    她虽然没碰见过这种事，不知道报警的流程，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她有点影视剧经验。

    这种事情不应该当事人双方在场吗？

    沈聿淮牵住他的手安抚她：“不用去。”

    她手上软绵绵跟没长骨头似的，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对，他刚想抽回手，就被梁念直接按住。

    后面的事情既然会有别人去解决。愤怒之后她开始觉得委屈了，拉着他的手不放：“他打我！”

    “你撒谎！谁打你了？”杨程见不得她这么搬弄是非的

    他正脸贴着椅子坐垫埋了进去，耳朵通红。

    梁念没忍住：“那是人家坐屁股的地方吧？你拿脸直接怼啊？”

    杨程猛地抬头，因为觉得羞耻，他眼睛都充血了，不停地挣扎，然后被大叔拍了一巴掌，头直接按回去，人终于老实了。

    就大叔这两下，哪下不比她拿汤勺砸几下用劲。

    沈聿淮波澜不兴地扫了他一眼，而梁念就有点兴奋，她突然就明白了杨程为什么热衷于激怒她了。

    人就是贱的，就喜欢这种对方看不惯自己又干不掉自己的感觉，她觉得自己的兴奋感来源着实有些变态。

    她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把但又忍不住幸灾乐祸：“用力按，别跟他憋死了就行。”

    然后跟着沈聿淮走的时候又问他：“你刚刚为什么不说话？”

    他眼角微微弯了弯，想笑最后没能笑出来，嘴角扯得很难看：“你自己不是能解决得很好吗？”

    也是，梁念不计较了，毕竟他帮她按着人了，这比说什么话都管用。

    但看沈聿淮表情难看，语气不自觉有些冷了：“你干嘛不高兴？是不是也觉得我丢人了？”

    “没有。”他想碰她的脸，但又红又肿的他不敢碰 ，努力发出声音，每一个字都很用力，“他们为什么欺负你？”

    “你说这个啊？”梁念指了下自己的脸，这一巴掌她其实已经不是很在意了，慢悠悠地回答，“因为我是一个很好的人，而他们都是坏人。”

    当一个好人处于弱势的地位时，就会受坏人欺负。

    这是不正常的常态。

    而想要改变的唯一途径，是拥有话语权。

    从刚才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了，魏箐蓉女士不会听她要讲什么，除非她被魏冕按住了；杨程也不会听她讲什么，除非他成了被按在桌上的那个。

    想要拥有话语权就要和对方站在同一或者胜之一筹的高度。毕竟没有人会趴在地上听一只蚂蚁在讲什么。

    但不管想做什么，这些都不影响她依旧是个爱美爱撒娇的姑娘，她表现得很气愤：“我超级疼的！”

    魏箐蓉打她的时候用的全力，她出门的时候脸上没处理过，人又生得白净。沈聿淮被她一忽悠捧着脸不知道从哪下手好，觉得她哪哪都可怜。

    梁念觉得他的动作和表情都好笑，后知后觉开始觉得脸疼了，很认真的问：“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冷敷还是热敷？”

    完了又问：“会毁容吗？”

    怕毁容还来吃火锅？

    但一对上梁念可怜兮兮的眼神他又没说出口，最后拿了主意先去医院。

    被沈聿淮牵着走她又开始找事：“所以你刚刚应该抓着杨程狠狠地打他一顿。”

    她举着手腕给他看：“我觉得我给他抓脱臼了。”

    “不是，你豆腐做的？”

    小姑娘说话腻腻乎乎，边垚跟了一路听得直起鸡皮疙瘩。

    “还抓着就狠狠打一顿，能不能有点法律意识？”

    又没跟他说话，插什么嘴？

    “我比豆腐金贵。”她一改和沈聿淮说话的语气，态度冷淡，“有个问题，你老婆出门被变态拉着叫老婆，你什么反应？”

    “打……”

    “打什么？”梁念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他。

    边垚：“…打110。”

    这种男人都是嘴硬的狗。

    梁念点头：“所以你做就是对，我做就是错。你打一顿是有男子气概，我打他一顿是法律意识薄弱。然后在你的设想里，我应该从你们出现开始就窝在角落瑟瑟发抖哭哭啼啼，卑微自认倒霉，让你们向群众充分展现自己伟大高尚的一面。这才是你觉得的完美受害人形象。因为没有满足你的设想所以我是泼妇悍妇丢人现眼给你们添了麻烦没有法律意识？”

    打人当然是不对的，但同样不对的事情怎么还分你对我错的，这她就很不服。

    边垚：“我没这个意思啊！”

    “哦。”她给他充分发挥的空间，“那你是什么意思？解释一下。”

    这种说话腻乎，吵架时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劲边垚总觉得似曾相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他把眼神投向沈聿淮。

    “看他干什么？”梁念想上手直接把他都头掰回来，被沈聿淮半途拦截了，只能嘴上吼一句，“看我！”

    季姜：“……”

    “……”边垚，“她平时都这样？”

    “发挥失常，她平时会逻辑更严谨一点。”沈聿淮清咳了一声，出来做和事佬，“应该是被你气到了，你道个歉吧。”

    边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