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三)

    西方妖王与仙门南华洛心阳一战,洛长老牺牲,妖王也不知去向,西方战事乱作一团。

    掌门总算等来了师尊,老泪纵横,“知春啊,你可算出关了,心阳没了,偌大的仙盟,如今死的死,伤的伤,这以后,可怎么办哪!”

    “不必多言,我今晚去西方镇守,给他收尸。”师尊垂眸瞧着墙壁巨大的雕刻画,那是第一仙盟师祖都还净老祖雕刻的,一个个凹槽都蕴含着先祖流动的灵气,在如今灵气稀罕的今世,早已是一件无价的极品灵器。

    “这样,你也把剩下的仙门弟子都带回来吧,无论是死的,还是活的。”掌门看着外边三两个年轻弟子走去的背影,话语也变得浑浊起来,“是该这样的,也只能这样。”

    “知春,你说的法子,真的凑效吗?”

    “三分可能。”

    掌门眼底有几丝不忍:“仙家的未来,人界的未来,只能依靠一个孩子?”

    “嗯。”师尊眨也不眨地盯着雕刻山水,似乎在预估着西方镇地的距离,他这般冷漠的模样无疑刺痛了掌门的心。

    “罢了,你就这样办吧,”掌门说,这才有了一副中年人的颓唐模样,他疲惫地叹了口气,“你舍得,你大义,从小便是这样,你是仙道魁首,我是仙门中庸,就连掌门的位置,也是你不要才丢给我。”

    “结果就是做个掌门,有十二长老坐镇,我还是混得这么差,长老没了,弟子也没了,到头来,什么也没护住。”

    唉声叹气了半天,掌门从伤春悲秋的情绪里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他身旁看壁画的师弟早已没了踪影,只留下了一地珍奇昂贵的仙器。

    心有大爱吗?如果师父在世,看到自己把仙门运行成这般糟糕模样,可能就不会任由这个心有大爱的师弟放弃掌门的职位了,掌门一件一件收起仙器,嘴里碎碎念着,还是在埋怨着一事无成的自己。

    没过几天,西方镇守地回归的消息传了过来,仙盟第一人陈千树灭了西边的妖兽大本营,连斩西方两大妖副首领,将妖兽大营洗劫一空。

    隔壁的东方妖主听说陈千树来了,也不敢日日笙歌了,夹着尾巴钻营地里好一番刻苦模样。镇守东边的纪雪鹤喜不自胜,晚饭都多吃了两碗,总算不用忍受东方妖主惨不忍睹的歌声了,明明是只耗子,非装作自己是只夜莺,晚上鬼哭狼嚎的真是好意思,扰人清梦!

    陈千树一出关,妖兽之乱稍稍平稳了一些,但他带走收敛来的尸骨和洛心阳的遗物,又轻飘飘地走了,留下的人一脸懵,西方镇守的是另一只门派青云门,因为陈千树消灭妖兽过于干净,西边暂时没出问题。

    就是东方妖主旧态复萌,扰得纪雪鹤气血上涌,不停的给妖营安插卧底,势要里应外合,哪天一次干掉它。

    ……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两个春秋,魔尊病重,又没有儿子,只有晚年收的一个徒弟,还是挖了仙盟的墙角,颇是不厚道,但这老不死的不要脸啊,世人骂他,他还觉得自己很光彩。

    老家伙把魔尊的位置传给了唯一的徒弟后,撒手人寰,走得那是一个干净利落。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了桃树下的顾星若身上,小桃红睁大眼睛看着主人近似透明的皮肤,那浅蓝色的经脉藏在其下,整个人透着一股不堪折的虚弱。

    她发现主人最近越来越贪睡了,有时三天都醒不来,虽然修仙之人不食五谷,但是主人灵气稀薄,不吃灵米,不喝灵茶,怎么撑得住?

    小桃红只好喂主人喝灵液,她刚把灵液喂完,就瞧着主人的睡颜发起了呆,心里七上八下,其实她早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树木通灵,如今世上灵气稀少,修仙一道正在慢慢衰竭,她的主干深埋地底,汲取地下泉水,才养出她这个有了神智的小花妖出来。

    但现如今活动着的妖王们,她感觉不到他们属于同类,就好像妖和妖之间也会有隔阂一样,即使是南方妖王牡丹,小桃红依旧觉得两个妖精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物种。

    或许,他们甚至不是同源的妖怪,这个灵气消散的世上,不可能会出现这么多如此强大的妖王。

    “小桃红,发什么呆?”顾星若悠悠转醒,她把镜子塞在了怀里,这一动作把识梦喊醒了,识梦灵活地飘到了她的左耳旁,乖巧地看着小桃花妖。

    小桃红看不见识梦,但是能看到识梦的本体镜子,她本能地亲近镜子,可又吃镜子的醋,主人天天和镜子待在一起,她都没有这么对过我!于是这矛盾的心理,让小桃花妖对其视而不见。

    “主人,你又睡了五天了,”小桃红皱眉说道,“是不是病情又重了?木师兄又出去了,要不我们去找掌门吧?”

    “没事的,我没事,只是最近太累了。”

    “可是!可是……”小桃红欲言又止,小手攥着死紧,“我一直都有很不好的预感,主人——”

    “我好怕……”

    顾星若摸着小桃红的团子头,笑着安慰她,“不会有事的,就是我不在了,也会保佑着你,小桃红只要每天开开心心地,做个快乐的桃花妖。”

    “……为什么她要哭?”识梦悄悄地问,“我死的时候都没有人哭,哭是指很伤心吗?很难过吗?”

    “哭,是指不愿意失去,是害怕孤独。”

    又是一句听不懂的回答,识梦懵懂地看着桃树下的两人,他见顾星若把小桃红哄睡着了,便自顾自说起话来:“你们真奇怪,明明不在一起,却能这么了解彼此,我可是和他们在一起,才这么了解他们的。”

    “他们?还有其他人?”顾星若反问,这两年的相处间,她偶尔发现识梦的装扮有所不同,说话方式也会有所改变,“喜欢喝桃花酒的那个不是你,可对?”

    “你也不傻嘛,不过我是最强的,他们都只能出现那么一小小小会儿,大部分时间都是我识梦!哈哈哈哈!”

    “但是,桃花酒……”识梦喃喃自语,“没有喜欢喝这个的啊,难道……”

    那天正逢春日。

    春日桃花开,刚好喝花酒,宋师姐又溜达了过来,拎着两壶桃花酿,这可是洛老头压棺材板的好东西,存了上千年啦,她笑眯眯地摆了个小桌子,邀请顾星若喝酒。

    “虽然你不能喝,但是你能看着我喝嘛!”宋无馨小口小口地抿,装模作样地给对面倒了一杯,小桃红从桃枝上跳下来,和宋无馨闹成一团。

    白瓷碗里,桃花酒颜色清亮,散着浓浓酒香,香味把镜子里的识梦勾了出来,他依旧是一身白色衣袍,袖口缝着灰白色丝线,一点朱砂点在了眉心,一双凤眸目不转睛地盯着杯里的酒液。

    “想喝?”顾星若给发呆的识梦传音道,“你想喝的话,都给你喝。”

    “……”识梦看了眼同穿白袍的顾星若,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趁师姐不注意,顾星若端起碗,放在了识梦面前,识梦不言,整儿掉进了碗里。

    顾星若眨眨眼,识梦又从空荡荡的酒碗里爬出来,凤眼瞧着顾星若,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顾星若又倒了一碗,没管已经和小桃红闹到小溪边的宋无馨会有多肉疼,从善如流地放在了识梦面前。

    这样连续八碗之后,识梦好像饱了,制止了想继续倒酒的顾星若,他好似第一天见到顾星若一般,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着重瞅了眼白纱下的左眼,沉迷装死的麒麟又是一阵心悸,恨不得自己没有活过。

    “我可以帮你一个忙。”识梦说,他说话的韵律很怪,一字接着一字,好似不是在说话,而是在传达一个思想。

    “什么忙都可以吗?”顾星若追问,敏锐的直觉让她有些许预感,“你都可以做到吗?”

    识梦点点头,他的头发不是银色,是接近银色的灰白,头上面还戴着凡人的一种斗笠,说了最后一句话,他转眼间消失在了空中。

    “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可以做到。”

    喝了近一壶桃花酒,果然被宋无馨问责了,可是她上下左右全部嗅了一遍,都没有在顾星若的身上闻出桃花酒的味道,最后只好泪汪汪地抱着剩下的一壶回了南华山。

    ……

    冬日的桃树下,顾星若想起春日的那天,她见识梦的眉头紧皱,久久不言,心知那位特殊的识梦,是连主体识梦都鲜少知晓的存在。

    但是,到了正确的时机,我的愿望,他或许真的可以帮我。

    师尊也是这么想的吗?

    大雪厚重地落下的时候,东方妖主和纪雪鹤打起来了,忍太久的效果就是,纪长老爆发了,活捉了东方妖主,囚禁在了阵地,布下了天罗地网,把妄图劫狱的妖兽们,来一个抓一个,来两个,抓一双。

    东方妖主一脉妖妖自危,生怕被纪雪鹤这变态抓走,变成抓妖的诱饵。

    同年,新任魔尊礼玄秋和妖兽签订了同盟,将包括西方妖王在内的几个大妖王框在了自己这方,魔尊正式宣布参与人界争夺,一时之间,大量的魔修赶往妖兽驻地,给妖兽派注入了新鲜血液。

    又过了半个月,南方,西南方两大镇守点失守,仙盟的两个长老一死一伤。

    被妖兽践踏的人们数也数不清,血水染红了湖水,岸上白骨旁,一朵小白花静静地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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