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世界

    男人再度清醒过来时,已是月上中天。房间内外都很安静,能够清楚地听见屋外的风在呼啸着,还有树枝吱嘎吱嘎的声音。

    “你醒了吗?”

    男人眼睛还没睁开,尚且只是呼吸频率在意识回笼时变化了一下,就被房间内的其他人敏锐地捕捉到了。

    紧接着传来走动的声音和刀被从刀鞘中推出的铮鸣。

    还真是警惕啊。男人在心里感叹一声,随即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披着白色披风的金发少年,披风的帽子很大几乎把他整张脸都遮住,少年站在离床边一步远的地方紧紧盯着他,右手搭在腰间的刀上。

    另外一位个子很高的人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戴着单边眼睛,一缕白蓝两色的头发不羁地垂在耳边,提着一把一人高的薙刀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你感觉怎么样?你的身体受创很严重,还请暂时不要随意动作,也不要使用灵力。”金发少年用低沉的声音对他说着。

    “我咳咳...我知道了。”男人的喉咙依然疼痛难耐,只能艰涩地低声说话“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不请自来,实在是抱歉咳咳咳,等我恢复一些,我会向主家说明情况。”

    “我会转达的。你还有什么需求吗?”山姥切国广神情稍微放松一些。

    男人眼眸微闭,感受着四周飘散的属于此地主人的灵力,稀薄,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却是再温暖不过的久违的灵力。

    “啊,要是不嫌弃的话,请多和我说说话吧,什么都可以。”

    “......他就只说了这些。对了,他还说他叫做桐。”山姥切国广第二天早上换班之后对大广间里的“家长们”汇报道。

    “这不会是障眼法吧?假装成和善的样子骗取信任之类的。”蜂须贺虎彻皱眉。

    “有这种可能,但是也有可能确实像他说的那样。”长曾祢虎彻点点头,补充了一句。

    蜂须贺虎彻闻言白了他一眼“赝作就是赝作,这么巧合的事情想想也不可能吧。他多多少少都会和那件事有关联!”

    长曾祢虎彻好脾气的笑笑,不再多言。身为赝作的哥哥常常会谦让骄傲的真品虎彻二弟。

    “想要多对他讲话,莫非是想套我们的话吗?好奇怪的要求。”一期一振发表看法。

    “说起来我还是更在意他是怎么突破本丸结界的。”大包平也皱着眉,旁边是捧着茶乐呵呵的莺丸“而且到底为什么要进来,本丸里面有什么秘密吗?还是说是觊觎像我这样天下无双的刀剑呢?”

    莺丸脸上笑一僵,他仿佛听到其他人正在讨论的声音顿了顿后又若无其事的响起。他无奈的拉了拉旁边义愤填膺的现眼包,端起茶杯塞进对方手里。

    “现在事情还不能定论,大家小心为上。”

    之后的几天,在大家的照顾下,桐的双手是恢复得最快的,可以用点力气,也能够靠在床头和照顾他的刀剑讲话了,虽然能够谈论的话题不多。

    出乎意料的是,桐很擅长折纸,在安静的时候,常常用纸折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给房间内的刀剑们。

    像是五虎退,他听了名字的由来,便折了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还折了小狐狸,马,小判,油豆腐等等等东西。除了折纸,还会剪纸,比如剪小裙子,剪不动明王,剪刀剑们的小像等等。

    于是,这几天在刀剑们的话题中桐成了热门。也可以看到短刀们挥舞着精巧的折纸和剪纸跑来跑去,其中也不乏活泼的胁差少年。

    加州清光坐在房内的矮桌边,目光犹疑地看了眼在院子里挥舞着剪纸的短刀,对坐在对面一脸平静的大和守安定抱怨“太天真了,那个男人我们可是一无所知的,还带着可疑面具!居然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他,还拿他的东西!”

    “安心啦,三日月他们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只是普通的纸罢了。”大和守安定安慰他。

    “那他现在也是阶下囚,什么时候才能审问他呀,我可是一天都等不及了!”加州清光目光一下子不善起来“绝对,那个男人绝对知道些什么。”

    “他现在还虚弱呢,不过按照他的恢复速度,应该很快了。再等等吧。”

    “一天都等不了!一想到他可能接触到主人,我,我。。。”下一刻,加州清光腾地站起身来“我去找三日月!”

    和他抱有相同担心的刀剑也有不少,于是战略指挥部·大广间又熙熙攘攘起来。

    这边的热闹丝毫没打扰到桐。此时他正在五虎退亮晶晶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折着纸。

    “桐先生,这,这次要折什么呢?”五虎退期待地看着桐手下还不成形状的纸条,细声细语。

    “暂时保密哦。”桐低声笑道。

    “呐,桐先生,你怎么会这么多折纸的?我也想学!”乱藤四郎坐在床边,女孩子一般秀气的脸庞上绽出一抹兴味盎然的笑容。

    “唔,学折纸是因为姐姐很喜欢。”

    虽然戴着面具,乱藤四郎依然可以看见提及姐姐后,桐的目光柔软下来“你愿意学的话,我也可以教你呀。”

    “姐姐?她现在在哪里?你还有其他的家人吗?”乱藤四郎一下子精神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桐。

    桐低低地笑了一声“我家这一脉就只有父亲和我们三人。我的父亲忙于族中事务,我的母亲早亡。自小就是我们姐弟二人互相陪伴着长大的。”

    乱藤四郎眼里闪过奇异的光芒,连忙小心地追问“那你在这里你的姐姐知道吗?”

    桐不再答话,只冲她笑着摇摇头。

    乱藤四郎撅了撅嘴,拉起一旁一脸茫然的五虎退的手“突然想起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我们就先走啦。”

    两刃走后,桐房内难得的没有无人看管了。

    桐侧头看看窗外,外面依然是一片雪景。倒是出了太阳,少有的晴朗。

    收回眼,手上的纸条在他的巧手下已经差不多完工了,头颅高昂,尖尖的嘴微张似是在鸣叫,双翅展开着,底下两条细细的腿。

    是展翅的白鹤。

    桐将它放在窗边神色莫名地看了一会,便躺回床上沉沉睡去了。

    有只白鹤早早地就落在窗外,观察了他许久,离去时顺手摸走了小小的纸鹤。

    半个月之后,桐身上的伤口以非人的速度好了一大半,已经勉强能够下床行走,虽然偶尔还是会有踉跄的时候。

    因此,当桐被邀请来大广间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

    桐推开大广间的门,门内整整齐齐地坐着数十位刀剑付丧神,无一不是身着出阵服,本体就摆在各自面前的桌子上。

    整个房间寂静而又沉重,只听得到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正对门的桌子空着,领他来的平野藤四郎示意他坐过去。

    坐下来之后,压切长谷部严肃道“桐先生来本丸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您对我们的待客可还满意?我们今日邀请您过来,是想要您解答我们的一些疑惑。”

    “不请自来,本就是我的失礼,主家不仅没有责怪还给了重伤的我去处和治疗,我已经不胜感激了。对于我知道的事情,一定知无不言。”桐客气地回答。

    一旁坐着的鹤丸国永面上也难得沉静,笼在袖中的手悄然捏着一只纸鹤

    “最开始发现你出现在本丸的人是我,我想知道你是怎样在不惊动本丸结界的情况下,进入本丸的?”

    “我能进入本丸,是因为这里有一根沾染了我血液的簪子。那是一件一次性的时空传送器,有人用灵力激活了它传送出去。”桐摸了摸垂落在胸前的乌黑长发,抬头看向了摆在压切长谷部面前的簪子。“因而这里的结界也被留下了漏洞。”

    “是的,我们的同伴确实激活了您的簪子,而他也从我们面前消失了。既然这是您的东西,您知道我们同伴的去向吗 ?”压切长谷部目光沉凝地看着手上的簪子。

    “不可以。”桐遗憾地摇摇头。

    “哼,这并不是不惊动结界的方法。还请不要隐瞒哦。”蜂须贺虎彻不满地挑眉,桌上虎彻本体随之铮鸣一声“你们这些人,把我们的结界当作纸糊的吗?想来就来就走就走?”

    “我不精通结界,本丸的结界在我看来并非是纸糊。不过是钻了空子罢了。”桐隔着面具轻笑。

    而且因为本丸的主人长时间不在,没有灵力补充,算不上纸糊也算不上非常坚固。

    这个结界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再用几次非常规手段打开结界,就会崩溃。

    “桐先生,您身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药研他跟我说您身上的伤口位置非常阴毒,是奔着切断筋脉去的。”一期一振端坐在桌前,金色的瞳孔注视着桐提问。

    “伤口,是来自于我的仇家。”

    “几年前,我的父亲死于家族争斗。姐姐也落入仇人手中生死不知。我的身上被下了咒,不管逃到哪个地方,都有人跟踪追杀。但是这里的结界,可以隔绝咒。”说着,他指了指胸口。

    “只要我离开这里,追杀我的人便会蜂拥而至。这也是我暂时不能感应你们同伴的原因。”

    大广间内一时寂静,有人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桐先生,请问您认识这个吗?”加州清光拿出了萤丸他们缴获的绣有陌生图案的衣襟,朝他递过去。

    入手一摸,桐心里就明白了七七八八“我可以知道这个东西是哪来的吗?”

    “有可疑人物潜入本丸,被我们的同伴重伤。”

    桐沉默一会回答“这个图案,叫做雪羽纹,我们一族名称就是雪羽,这是我的家纹。”

    加州清光长吁一口气,不是心落在实处的放松,而是万般怀疑尘埃落定的怔然。

    桐,果然和主人有关系。

    “为什么?您的族人为什么会潜入这里?”

    “我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收到来自家族的消息了。”

    “桐先生,自从你来到本丸,好像对这里发生的事物一点也不陌生。这里的建筑,我们的样貌和身份,以及刀?”三日月宗近拿起桌上的本体刀

    “我们的主人,审神者羽,是桐先生的姐姐?”

    闻言,桐垂下双眼,右手缓缓覆上面具。

    这短短几息时间,他透过余光就看到在场的刀剑的手也暗自纷纷按上本体。

    他心下自嘲,如果不是有备而来,怕是这一趟得有去无回。

    在紧张的气氛下,灵光一现,面具上奇异的纹路突然一闪而过。

    咯嗒一声,面具被取了下来,桐的真面目终于显露。

    面具下,是一张年轻俊秀偏女相的脸,看起来大概在二十岁左右。

    最主要的是,与审神者羽七分相似。五官几乎是如出一辙。

    不同的地方在于桐身为男子眉毛和脸型要粗犷和硬朗一些。但确确实实神似审神者。

    “是的,羽是我的亲生姐姐。”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这张脸,在座的付丧神都有不自觉地发愣。压切长谷部更是失态地站起身来,满脸震惊。

    桐叹了一口气“我其实一直知道本丸的位置。能够进入结界之中,是因为你们同伴传送时开辟的通道没那么快闭合给了我机会,亲缘之血让结界勉强认同了我。结界隔绝咒是因为姐姐的灵力气息掩盖住我的灵力气息。”

    “三年前,我家族的另一支联合了他族突袭了在外的父亲,父亲当场便去了。也是那一天,他们同样袭击了我,那时候实力不济反而被印上了咒。虽然逃了出来,但是护卫侍从几乎死伤殆尽。”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抓住姐姐的,我只知道姐姐现在还在他们手上。我来这里就是想要借助你们的力量。”

    “桐先生,没有主人的力量我们无法离开本丸。”一期一振苦涩地说。

    “我的力量能够短时间开启一条仅供单人的通道。想麻烦你们前往现世寻来我对于结界颇有研究的好友。他也许可以帮助打开结界,而且这里的结界快要崩溃了。”

    桐手心向上,和审神者羽相似的金色灵力升腾而上,在手心拧成一道小型的灵力漩涡。

    有眼尖的看见了金色中参杂了些许若隐若现的黑色。

    在桐的控制下,漩涡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屏障不断地压缩着,直到缩成小小的一块。

    漩涡散去之后,桐的手心出现了一块金色的灵力压缩成的类似玉一般的块状物。这是他族中用来传递音讯的信石。

    “这是信石,用来传递消息。我的朋友看到这个就会相信。”

    “稍等一下,桐先生,我们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呢?”三日月宗近笑了一声,含着一弯新月的瑰丽双眸瞧着他。

    髭切也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桐先生,不是我们不愿意,我们身为主人的刀剑为主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我们听到的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而且时空穿梭可是一件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做到的事情,在你口中就像是家常便饭一般。”

    桐点点头表示理解“是的,我明白。是我疏忽了。”

    他沉吟一会“如果说你们作为刀时存在流传并见证各种历史的这条时间线是一棵树粗壮的树干,那么树干上生长出的枝桠就是被历史修正主义者篡改后坏掉的世界。时政就像是园丁,负责修剪冒然长出的枝桠”

    “这些枝桠有的被修剪回正确的轨道后融入树干,而彻底脱离正轨的则成为一条独立的时间线,自成一个新的世界。每个新世界情况都非常复杂,时政顾不过来。我们一族就来自其中之一。”

    此言一出,大广间内众刀顿时注视过来。

    “在我们那个世界,能够修炼灵力的人一样是少数,被掌握在大家族之中。我们一族没有那么强的实力,因此只是偏安一隅守着祖上传下来的基业。”

    “姐姐和我,就是这一代唯二可以修炼灵力的人。姐姐的体质特殊,即便不修炼灵力也会不断增加。就像是密封的瓶子,只进不出迟早就会从内部炸裂。”

    “因此父亲和老师为了消耗姐姐的灵力想了很多办法去了很多地方,直到时政找上门来,这才成为了你们的审神者。”

    “时空传送,是我们那个世界的禁术。是我为了苟延残喘的下下策。”桐苦笑一声“即使用了禁术逃到这里,也没能躲掉追杀。反而还引来了时间溯行军。”

    那个簪子就是他受伤后反击时间溯行军时不慎遗落。而且频繁使用禁术,已经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如果实在难以相信,可以派遣你们其中一位前往我的世界打探消息,我会留在本丸当作人质。怎样呢?”

    会议结束之后,已经是下午了。大广间出来便是庭院,院子里已经被悉心扫去了积雪。

    桐走在回廊上,按了按有些胀痛的额头。

    此刻他并没有继续戴面具,过往的刀剑看着那张脸无一不惊讶。

    一路走过,听见了不少诸如“是主人的弟弟吗?真的吗?”“太像了”“呜,我想主人了。”等等的窃窃私语。

    桐朝他们温和地笑笑。

    姐姐,再等等,很快了,很快就可以再见了。

    回到房间后,压切长谷部早已经让人将沾血的簪子放在桌子上了。当然是测试过确实像桐说的一样,是一次性的。

    桐坐在桌前,拿起那只簪子,细细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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