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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姬将军遭人杀害!这么大的事为何昨日不报!”

    “回王上,是……是红莲殿下……”

    “红莲什么红莲!寡人的红莲现在如何了?若是红莲出了事,寡人绝不轻饶你们!”

    “殿下正在殿外候旨。”

    “还候什么旨,快叫她进来!”

    我进书房的时候十分笃定,步履平稳仪态端庄,丝毫不见慌张神色,这让韩安很慌张。

    韩安见状惶惶然,急忙从座椅上下来,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玉儿可还好?”

    我抬眼淡淡地瞧他:“父王,我挺好的。”

    其实可以说好也可以说不好,好就好在姬无夜是一劳永逸地嗝屁了,往后我都不用在将军府装出和他琴瑟和鸣的模样来,着实让我心情大快。但又不好在一夜回到解放前,连大将军人选都要我重新操心。

    他像是还不确定一般问我:“姬将军当真……”

    我当然没给他任何希望的机会,说出口的话刺耳难听:“他死了。”

    他默了默,应该是在消化这条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信息。良久,他才又问我:“是谁?”

    “卫庄。”

    “原来是卫庄!”韩安气愤,“没想到当初任他为司隶,竟然是养虎为患。”

    话当然不可以这么说,事实上就算卫庄不当这个司隶,姬无夜也迟早死在他手里。

    韩安这是典型的因为难以承认现实而为自己找借口开脱的行为,我不会与他在那虚与委蛇,所以直接点破他:“父王不会真以为,姬无夜是什么良善之辈吧。”

    韩安微微一塞。

    “姬无夜任大将军的这些年,父王可曾有过一日的省心?”

    听我这样问他,韩安那双已然有些老态的眸子骤然一缩:“你,你什么意思?”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缓缓开口:“姬无夜,国之大患,除之,对韩国有益。”

    见韩安的脸色渐渐发白,我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就继续说下去:“姬无夜勾结罗网,谋害朝臣都已证据确凿,他死,也是死有余辜。”

    韩安看我的眼神逐渐逐渐地陌生起来。

    最末他的声音颤抖着,开口问我:“姬无夜确为韩国立下汗马功劳,如果没了他,谁能当韩国的大将军?”

    “汗马功劳?”我歪着头反问他,“父王所谓的功劳,该不是指当初以平定百越内乱为由,获取登上王位的军功吧?”

    韩安彻彻底底地愣住。

    我心说就你们当年做的那点子上不了台面的事,我们流沙早就给你们查了个底儿掉,从前不稀得跟你们说罢了。

    “父王,要不要听听女儿的建议?”

    *****

    我从书房中出来,正赶上众朝臣上朝议事。

    姬无夜死的消息是掩盖不住的,何况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人想遮掩,是以当朝臣们瞧见我的时候,纷纷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

    也不知究竟是同情还是其他,我并不在意,只颔首目不斜视从人群中走过。

    韩宇来得晚了些,就在人群后头,远远冲我点了点头。

    我亦快而短地点头回应他。

    这意味着我和他之间达成了共识,虽然只是短暂的,但也足够宝贵。

    我和他迟早会翻脸,这一点我非常清楚,至于他清不清楚,就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据我的人回报,朝堂之上果然谈论起了大将军之位的归属问题,夜幕一群人力保姬一虎,而以四公子韩宇为首的另一群人,包括相国张开地,都极力推荐卫庄。

    据言韩安当场十分难以抉择。

    这坏老头总是这样,做个决定要了他的狗命一般。

    而后说是把韩宇留了下来,我心想好的很,反正韩宇和我串通一气了早就,你留他就是帮了我。

    靠谱。

    我在韩宇家等了他约莫一个时辰,一壶茶喝得正好没了味道,便见他形容不疾不徐,从廊下转角处缓缓走来。

    说实在的,韩宇的长相的确也是有一番君子之风的,只不过对人有了先入为主的臆断,再看便始终觉得不顺眼。

    韩宇见了我就笑,问我:“等久了吧?”

    “没有。”我新拿了个茶盏替韩宇倒上,“四哥辛苦了。”

    “好在父王是同意了。”韩宇撩了撩衣摆,在我对面坐下,“否则我倒担不起红莲这声辛苦。”

    我心说漂亮话谁不会讲,真想听我能和你吹一下午——但谁和你说这个!

    “父王是如何说的?”

    韩宇笃笃定定地喝了口茶,才在我的注视下开口:“父王的意思,卫庄是鬼谷弟子,必能担大任,杀姬将军的罪责也可一笔勾销。不过既是拜将,自然要晓得他人在何处,还得烦红莲先将他寻到。”

    我略一点头:“找他的事交给我来办,此番多谢四哥,这算是我欠四哥的一个人情。”

    韩宇笑盈盈地将我瞧着:“红莲竭力要保卫庄坐上大将军之位,可否是有些私心的?”

    我心说不好意思了四哥,咱就是说这一把,满满都是私心。

    不过场面上的话还是得说的得体些:“若说私心也不过是想韩国变得更好,若能有鬼谷弟子坐镇,韩国又何惧强秦西来?”

    韩宇仍旧是笑,我素来不喜欢他这副表情,总觉得再明艳的阳光也落不进他那双乌黑深邃的瞳孔,老谋深算的让人害怕。

    “我的意思是,红莲对卫庄是否有些私心?”

    原本我已经准备走了,却在听到这句话后又转过身,回了他两个字:“没有。”

    *****

    卫庄在何处藏身其实我也不知道,传了消息给紫兰山庄,多半紫女是能找到他的。

    三日之后,卫庄如约前来。

    如此经典的名场面我当然是无论如何也要到场一观的,而此番韩安也是一反常态同意我在场。

    只不过彼时我并未多想,卫庄或许也并未多想,又或许——他选择了相信我。

    许多年后我回想起这一日的情形,也仍旧要感叹一句自己到底还是太年轻,原来只凭我一个人的脑子,实在是斗不过两只老狐狸。

    卫庄是卸了鲨齿进的殿内。

    当然,这并不反常,见君王本就是不能带兵刃的。

    韩安与他说了一二,问了些事情,原本一切都进展极为顺畅,结果事情不知是哪里出了错——或者说这才是韩安真正的安排——殿内突然涌出数队士兵,将卫庄团团围住。

    我看呆了。

    “父王你这是做什么!”

    拜将的场面怎么也不该是如此吧?难不成韩国的习俗还是在封大将军之前要先空手和禁军比划比划?

    韩宇突然间就出现,身后还跟着韩千乘,他一到就对卫庄呵道:“卫庄,你还不束手就擒?”

    “原来如此。”卫庄沉声,却并不见慌张,依旧是冷冰冰地嘲讽,“能想出这样的花招,看来你们是等不及要我死了。”

    他不看其他任何人,微冷的眼神穿过层层盔甲与利刃,落在我的身上。

    韩文玉:你不会以为我也要弄死你吧?

    卫庄:想你也没那个脑子。

    韩文玉:……并没有觉得被安慰到。

    “韩宇!”我怒斥,“你混账!”

    身后韩安骂我:“红莲,你给寡人住口!”

    我惊诧地扭转头,就在看到韩安的那一刻,我忽得明白过来。

    好啊,被他们两个联手阴了!

    果然是亲生父子,血脉相连——某种意义上来说,韩宇才是最像韩安的人。在渴望鬼谷弟子力量的时候,他们也在恐惧他。

    卫庄既然能闯入将军府如入无人之境,那么闯入王宫取韩王项上狗头,于他而言也同样轻松。

    韩安多半不会允许如此的威胁存在。

    更何况卫庄出生冷宫的身份,想来或许也是让韩安忌惮的原因之一。

    所以借此机会将其除之而后快,便是韩安和韩宇达成的共识。

    可恶。

    虽然卫庄就算赤手空拳都能给这些废物禁军每人一个大逼斗,但若当真如此,他这一辈子也就算是和大将军无缘了。

    是以他也并未立刻出手,多半是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现下唯有我能帮他。

    帮他——实则也是在帮我自己。

    我夺过最外层一个士兵手里的剑,比划在自己脖子上:“他若死了,我也就死了。”

    这招在救墨鸦的时候用过,虽然老套狗血,但十分顶用。

    韩安眼中霎时露出惊慌与焦虑。

    担心吗?担心就对了。我就赌你韩安,舍不舍得让小公主受伤。

    剑刃已被我深深嵌入皮肤,韩安看到鲜血滑落,就喊道:“红莲你每次都要用自己的生死威胁父王吗!”

    我提出我的要求:“放人。”

    “你先把剑放下!”

    “放人。”

    “红莲!”

    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我现在根本不可能相信韩安——利益还得自己争取。

    但韩安似乎咬定了绝不放人,毕竟是好不容易骗来抓到的,这样的机会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

    看来还需徐徐图之。

    于是我换了个要求:“父王,四哥,我知道姬将军国之重器,卫庄杀他自然是重罪。现在闹到这种地步想来都非我们所愿,既然如此,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你想如何?”

    “我不求父王能将卫庄无罪释放,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得让他活着——我仍旧是那句话,他若死了,我也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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