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周幼嘉从小就和其他女生不太一样。

    这不是因为她过于内向的性格上，而是天生就不喜欢被人触碰。

    其他的女生会因为被男生壁咚而感到心动，或因为男生主动地摸头而产生感觉。但她不会，不仅只是没有感觉，还会觉得恶心。

    她不想被人触碰，但喜欢触碰他人。

    周幼嘉如果是一个家庭美满，性格开朗的女生，那么在这一点上大概会很容易满足。可她偏偏很阴沉，在中学里也并不怎么与人交往。

    而认识卓让的契机，也是来自一次很小的机缘巧合。周幼嘉丢了学生证，因为谁都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来班级询问时，卓让刚好就在门口接过。

    当时的卓让还不像现在这么受欢迎，但也因为温柔的作风人缘还不错。他并没有因为周幼嘉在班级里比较边缘，而给出不同态度。

    他依旧是笑着地把学生证还给她，手掌轻轻扶在她的课桌，用好像真的从内心发出的声音说，“周幼嘉同学，你字写得真好看。”

    已经决定了干脆不与他人接触的周幼嘉，被他的直球搞得措不及防，慌慌张张接过学生证连说声感谢都没有。

    但并不计较的卓让，好像也擅自当作是两人认识了。每当课上走神的周幼嘉，不自觉地看向身后的座位，当卓让对上了视线，便微笑着做出一个在老师眼皮底下的打招呼。

    而周幼嘉就会急急忙忙地转过头，再往运动服的顶端拉上一点拉锁，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尽管知道与这个男生并不会有什么关系，可她头一次察觉了窗外的阳光照在脸颊上的温暖。

    08

    真正的会在意起了他，是在一个夏天的晚上。

    因为家庭的原因，周幼嘉一个人跑了出来。她没有什么可去的地方，还下着大雨，然而并没什么反应地，只是一直往前走，甚至希望大雨能把她带离这个世界。

    就是这样子在雨中淋漓的她，听见了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紧跟着，一把蓝灰色的伞罩在了她的头顶上。卓让似乎以为她忘了带伞，一路跑来的双颊微微泛红，爽朗的笑容刚从伞里低头看去，却稍怔地注意到了一个红手印在接近她眼底的位置上。

    周幼嘉并不想被人看到。加上卓让那种美满家庭的生活，只会让现在的她感到可怜又妒恨。

    于是，在卓让自顾自的就一直跟在身边，不知为何说着家里的金鱼话题时，她停了下来。

    说实话，她当时是要打算对这个男生，说出无法挽回即便是她都会讨厌的话。但，刚好因为停在一家麦当劳的门口，卓让的肚子却先叫出了声。

    他不太好意思，又有种莫名体贴人地摸摸鼻子，“啊，原来周幼嘉同学，和我一样饿了吗？”

    内心里明明是那么戾气的想法，但周幼嘉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不该笑的，也没有理由笑，但就是被这个男生带偏了的无法再回到刚才的心情上。

    那时的卓让好像为她一扫阴霾的太阳，两个生活天差地别的中学生，于是在谁也不知情下一起坐在麦当劳里，在窗外流不进的雨中愉快地聊起了天。

    “是吗，周幼嘉同学也喜欢看恐怖电影。”即便是从来没有对人说过的事情，也都自然地就说了出来。

    而那一晚最后的记忆就定格在：因为头发很长的周幼嘉，在吃麦当劳时总会咬住头发。

    大概是好心的卓让就伸手帮她撩在了耳后，视线相交，微湿的额发下是一双可爱的笑眼，“周幼嘉同学，这样子看起来真的很漂亮。”

    09

    周幼嘉原本以为或许在中学的生活将会变得有所不同，但被卓让视为最大的污点，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再然后，周幼嘉只听说他搬家转学了。

    直到几年后的高中，周幼嘉才偶然间知道他的一些事情。而那时的卓让，已经变得很受欢迎，会知道他想去B大，也是因为她关注着网上有关对他的讨论。

    作为学生会，正在外面派发着配音比赛的传单的卓让，对下一个走上前的人是周幼嘉，有了一丝的意外，但还是维持着当众的温和表情，把它放在了她的手里。

    周幼嘉也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继续让队伍下一个人去拿传单。传单边缘在她的手里，轻轻地握出皱痕。

    等到终于努力在B大见到了卓让，她跟他也已经是最遥远的那种陌生人了。

    一开始，她实际上还是能够接受的，看见他还能保持笑容。没有被当时的事情影响，她不知道有多为他感到高兴，但逐渐地，一些细微的裂痕越来越无法忽视。

    卓让曾经是那个原本想抛弃一切的她的太阳。现在想抛弃的一切，还在裹得她无法呼吸。而偏偏以前与他仅有的美好记忆，正因为拥有过，而让现在更加折磨。

    她讨厌这样子的自己，但即便在离开世界前还能留存哪怕一丝的温暖……

    “我说，外面还有其他的同学在。我们能不能——”被手机消息强行叫来了宿舍的卓让，刚进门就被周幼嘉抱了上来。

    尝试肢体接触的下一步，拥抱。

    但只能是浅浅的拥抱，长发随着周幼嘉一头埋进他的怀里，掩盖住了无法被他看清的侧脸，也遮在她那两只抵在男生胸膛上放得安分的手。

    卓让今天穿了两件衣服，里面一件是立领的丝质上衣收着他的颈部很显气质，而披在外面的外套大领子摊开着微露肩膀，下摆很长，把她很轻几乎快要消失的身体就像搂住一样围上。

    但，衣服的主人并不会真的有这种想法，只是些许担心被人看见地回头想关门，双手也是一直放在腿边不拿起。

    在他怀里一言不发的周幼嘉，耳边只能听见头发落在了男生丝质的上衣发出的摩擦声。

    离得心跳那么近，脸颊感受着他过近传递的体温和薄荷香的味道，明明知道是在强迫着他的她，却还是感到了舍不得放开的安心感。

    到底为什么……

    会变成这样。又只能是这样。

    天生有着贵气感的狭长双眼，就差卓让再低头看一眼时间来表现出是多么的不情不愿。可，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选择先去关上门，而是还在任由着她抱上来。

    心底里也涌上了一种错愕，他察觉怀里的女生的长发在颤抖。有股热流轻而易举的就穿透了他丝质的上衣，使他下意识地地低头。

    她在，哭吗？

    裹在运动服里的周幼嘉，似乎也只有在卓让现在的怀里才会显现藏起的瘦弱。像忍耐着什么低头的角度，让她圆润小巧的耳廓微烧地从发间露出。

    卓让一瞬间的意识抽离，腿边的手便按捺不住地抬高，再抬高……本能的想安慰她的即将触碰到后背，指尖又及时地停在了女生背后微妙的距离上。

    意识到不该这么做的卓让，偏偏就在这时没有心理准备下，被周幼嘉用手揪起了他贴肤的上衣。

    双腿条件反射地向后靠，再回过神的泪痣糜艳、其实未经人事的男生已经坐在地上。而怀里的周幼嘉，也已经不可抗力地压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