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又被告白了。

    眼前的大一女生很可爱，似乎还是从小以来第一次鼓起勇气对男生告白。

    被她早上偷偷塞进包里情书，在傍晚叫来体育馆后面的卓让，听见她发出任何男生想必都会心生怜爱的声音，说出“我喜欢你，请跟我试着交往吧。”的话，甚至还没说完，就有了一种笨拙感的颤抖。

    说实话，就算已经被好多女生告白过的卓让，也承认对她有了一丝本能的心动。不过，如果他答应的话，就只是对这位学妹的同情票了。

    “抱歉。”只能，又一次拒绝了一个可爱女生的告白的卓让，但不想让她受到伤害，尽量把声音放得很温柔，用骨节分明的漂亮的手拿出了怀里的手帕。

    一缕傍晚的阳光耀得他的头发有种娇贵的浅亚麻色，因为是生得过于正统的英俊长相，哪怕有一丝的无表情都会让皮相变得锐利。

    所以，他平日才总是保持着不经意的笑容，加上在他极好眼型的右眼下方有着一颗恰到好处的痣，又让这份拉近了距离感的亲和样子变得几分不可亵玩的靡艳。

    身为被大家所爱着的学生会主席，卓让也很擅长无论如何都会被他人原谅，温柔的安慰话语，贴身的手帕为她亲自擦拭着泪水。

    眼前学妹的泪水就被脸颊蒸热，很快不再为失恋而伤感，而是彻彻底底的心甘情愿地接受了愿意在远处默默望着他就好。

    表面上的卓让为这段不能开始的恋情，深感遗憾和抱歉，还是希望把时间用在学业和学生会的工作上。但内心里，真正的原因是觉得她也许并不能配得上他。

    他并不是以高高的姿态在小看着她们，实际上，就像被一些人称为高岭之花一样。

    成绩优异，体育获奖，一向以完美男生的姿态给予他人印象的卓让，自然心里也希望身边的伴侣，会是一位即便做不到平起平坐，也是个万里挑一的女性。

    所以，他几乎拒绝了一直以来在学校里被人的追求。同时，为了维持着受欢迎的完美形象，他偶尔如同现在，也会用一些违心的话和做法，来保证不会有一个人讨厌他。

    察觉似乎有个女生躲在墙角那边目睹了这一切。

    送走学妹后，卓让便主动招了招手，慢慢走近过去，以请不用担心的语调对想逃的她说，“先等一下。”

    毫无特征又一直不敢看过来的低着头的对方样子，让本来能立刻叫出任何同学名字的卓让，缓了两秒，才总算微笑地挤出口中，“周，是周幼嘉同学，对吗？”

    因为等下还有事情要忙，算上觉得她可能是比较没存在感的一类，卓让便稍微好打发了下，一根手指柔声地放在嘴上，“这里的事，就当作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

    应该这样就没问题了。卓让拿出手机，在以后也连想起这个女生都不会地转过身，正准备走去学生会。

    “我会保密的。”直到站在他身后的周幼嘉，声音紧张却又无比清楚地说出，“卓忘同学。”

    就像是被一瞬间刺激到了心跳，卓让停了下来。

    02

    手里刚接通的电话传来漂亮女生不掩饰好感的声音，但卓让现在是尽最大的力气，才让语气继续正常的先与她挂断。

    然后，表情上都快要维持不住端庄和优雅的这位学生会主席，仍想装作自然的回过头来，一笑，“周幼嘉同学，你刚才，会不会是叫错我的名字了呢？”

    周幼嘉摇了摇头，又像是想起什么地点了下头，“这，我没有叫错，这是你，以前在中学的名——”

    她并没有来得及说完，因为惊吓而本能呜咽的嘴，已经被一只男生的手压了上去。

    紧跟着，被几步走来的卓让抵在墙上，不作挣扎的瞳孔，浮现出了他想要克制声音，却因为大受刺激而无法冷静的双眼，“为什么，你会知道？”

    眼前，这个女生看起来不像是会打扮的类型，卓让甚至还以为她不是女大生，而是印象中埋头苦干的朴质高三生，一身黑的运动服拉到领口，低垂的双尾辫，微微驼背地摸着胳膊。

    但就是这样一个老实又土气的女生，说不定会知道他藏了很久的最大污点。

    “因为……”在男生指关节泛白的手掌里，周幼嘉勉强能发出声音地说，“因为我跟你是同一个中学。”

    这一下子反而让卓让有些大脑宕机，努力回想，也无法把眼前这个目的不明的女生，和在那所该死的中学里任何的面孔对上号。

    似乎看出了卓让认不出她，隔着运动服被抓住胳膊的周幼嘉，睫毛因为黯然而微微颤抖着，不过也只一瞬，她重新对上卓让敌意充分的眼神，“我知道一切，在过去，所以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

    “你——”如果对方真的是中学同学，卓让知道她一定不是在撒谎。他努力压制下了心中不理智的情绪，改为谨慎的先放开她身体，“你想要什么？”

    “钱？还是想让学生会为你以权谋私？”卓让这些年来久而久之的扮演完美，让他本能的会在完全失态前，伸手纠正的整理了高高的衣领。

    让开一步的垂眼看她，也只是稍微比平日多了一丝不耐而已。

    “我不要任何的东西。”就像酝酿已久。

    周幼嘉没有犹豫的甚至坚定地说，“我只想要，卓让同学你的第一次。”

    03

    “卓让，怎么了？”学生会里的几个人正往门外走的时候，一个温婉动人的女生察觉地停了下来，“不跟大家一起去吗？”

    窗外的阳光打在卓让走神的食指上，让指关节有了一种艺术品般的透明感，“……嗯，你们先去吧，我还有些事。一会儿见。”

    在高中努力的一步步赢得了人气，大学更从入学以来每一天都不敢松懈，卓让原以为就这样让完美的形象，一直维持到死去的一天。

    却没想到，碰上了会可能搞砸这一切的周幼嘉。

    04

    “什么，牵手？”

    确保在没有被人看到后的卓让，在进了事先约好的教室，抬手高贵尽显地捏了无奈闭上的眼角。

    “我知道，你不会想跟我这种女生交往和做……做那种事。”明明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还用手紧张握着运动服手臂的周幼嘉，退让了一步。

    弱气的声音里，却是说着让男生都难为情的话，“所以，可是先尝试慢慢来的话，直到能有一天卓让同学可以接受，哪怕是勉为其难的把第一次给我为止。”

    哪怕是她想要钱也好。卓让实在不明白这个不像私生活开放的女生到底在想什么，不过，有一点他很肯定地说，“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跟你上床的。”

    说出来也是好笑，毕竟，在印象里这似乎是女人才应该对男人说的话。

    但在心里利弊权衡了一下的卓让，感到这样子让局面发展到不可收拾很危险，还是要争取想出办法的时间。

    会让女生们在情人节那天如厮杀般争先送礼物的学生会主席，斟酌了一下，于是只好对周幼嘉伸出了一只手，说，“那，快点儿吧。”

    “抱歉。”对他指了指旁边座位的周幼嘉，不太好意思地为他拉开椅子，“可以的话，卓让同学能先坐下来吗？”

    “真麻烦。”不耐烦的卓让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坐下，因为身高即便坐了下来，眼前的女生不过也只是勉强能与他平视。

    对这样越看越在某方面显得稚嫩的女生，他预料着会是轻轻触碰上来，最多勾勾手指的动作。

    但没想到他刚放在桌上的手，就被表情专注的周幼嘉十指相扣，仅仅小声地礼貌一句，“那个，失礼了。”

    卓让的手指干净又秀气，皮肤裹着的指关节因为被她突然握住，就微微泛起了更显白皙的欲色。让人会觉得，这一双手应该是要好好地浸泡在精华水里，然后被上等的毛巾悉心擦拭。

    唯一挑出的瑕疵或许就是指尖上的未干的笔墨，而相比他的周幼嘉要小巧而细软的手指，让他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像侵略的根根交叉地滑入了他的指间。

    女生的手天生像是水做一样，触感上像是吸了水的海绵，而男生的手无论多么细嫩都有种干柴烈火的高温。

    放慢下来的异性手指微妙地磨擦上来，直至向下的圆润指甲勾住手背，就像浇不灭的水覆盖在了火上，只会越磨擦越燃。

    这个女生，等等……卓让居然真的感到了一种不能承认的酥麻触感。

    “卓让同学……”偏偏那不肯轻易放开的女生的手，就在占了上风时顺势往下扣住地说，“那个，我能拿起你的手吗？”

    弱弱的询问，但周幼嘉似乎并没有真的在犹豫的意思。因为坐在她面前的卓让，必须还要维持无表情地说出“随你便。”的时候，手已经被她的手紧紧十指交叉得被迫弯起了手腕。

    她，果然真的是毫无女生该有的矜持。

    站在这位被称为“高岭之花”的男生面前的周幼嘉，那双藏在额发里稚气的脸也已经占据了他无处可藏的视线。

    在这间只有两个人的教室里，窗帘拉出了一隙窥视般的光线照来。奇怪的安静在两人之间蔓延，周幼嘉还似乎热衷于此。

    卓让已经看不见她头发里的双眼，也不想去看地别开脸。

    手上默默地隐忍着指间发痒的不适感，心里企图分散注意力去想别的事。

    外表给人老实文静印象的周幼嘉，却又像因为被他的允许而更加怂恿地俯下身，紧密接触的掌心逐渐产生了温热，似乎已握主导权的把卓让的手背压得向下快碰到了肩膀。

    被这个无名女生这样子抓手的莫名屈辱感，以及在座位上仿佛是被任由的摆弄，终于让他一把从周幼嘉手里撤出手地起身，平日里被迷妹们爱慕注视着的狭长双眼，眯着浓密睫毛地给出了匆促的一丝厌恶。

    “已经，足够了吧？”

    被他一下子甩开手的周幼嘉又回到了不好意思低着头的样子，“对不起，足够了。”

    她把刚才触碰了卓让的手，放进运动服裹着的怀里。只是，逐渐加重的呼吸却又在心里期待着：在牵手后要尝试的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