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听晚脚上有伤被强行关在家里修养了半月，但依旧没有忘记答应了城东狗剩一家的事情，次日便派了知惠和程圆圆前去城东的程家茶楼探探底细，顺便给狗剩安排了一个伙计的差事，正好那茶楼生意也不是很好，有时间跟着账房先生还能学点本事。

    程思祁拎着一份城西糕点铺子的食盒走了进来，看到程听晚正百无聊赖的趴在窗口翻着些话本和杂谈。

    程听晚忽的闻到了点心的味道，惊喜的抬头看去“哥哥！”

    “这么说来，你将那侍女丢去管理城东茶楼了？”程思祁看着程听晚吃着糕点递了方手帕过去。

    “是呀，知惠最是仔细，办事也周全，程圆圆嘛，虽说这个人很奇怪，但是还算老实，总有些奇思妙想我觉得还不错。正好去把那茶楼好好整顿一下。”程听晚吃掉最后一口糕点拍了拍手，接过帕子道。

    程思祁来了兴致“这茶楼有何可整顿之处，说来听听。”

    程听晚掰着手指头道“第一，城东茶楼的掌柜和账房行事古怪；若是提前得知我们要去，二人早早在门前迎接，那为何会放任一群乞儿上前围堵我们？反过来说，若是不知我们前去，哥哥和我从未踏足过城东，就算往年在程府交账见过哥哥一面，那也是许多年前，为何在茶楼门口一齐迎接还见了我们脱口而出便呼少爷小姐？明显有鬼嘛。”

    “晚晚说的有理，然后呢？”

    “第二，哥哥当时在雅间内喝了口茶水但又放下了，我猜定是那茶质量很差，否则哥哥不会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上楼时我仔细观察了，茶楼内很多地方看起来灰扑扑的，无人打扫的样子，只有掌柜引我们去的雅间十分整洁，提前打扫过。”程听晚竖着两根手指严肃的道“只能说明他们是不久前得到了消息，急忙准备迎接我们但是时间甚至来不及准备一副好的茶叶；为了让我们尽快离开，还吸引了一圈乞儿在旁。”

    程思祁略带惊讶的看着程听晚，点了点头示意继续说下去。

    程听晚竖起第三个手指，“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突然前来，又去了狗剩家里，在此期间掌柜并未说出任何阻拦或是其他的话。从始至终非常的恭敬，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按常理来说，主家的少爷小姐到了城东这种地方，下属商铺的掌柜定要小心伺候，加派人手保护。若是我们在城东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也会被主家一并发落。”

    程听晚比划着道“所以，我断定这城东茶楼定然有鬼！就是不知道是掌柜有问题还是账房有问题，我向母亲要了城东茶楼的账册，阿颖暂时还没取回来。”

    程思祁听了程听晚这一番分析后颇感意外，夸赞道“我只当你是心血来潮想去瞧瞧，后来又可怜那孩子才这般行事。没想到晚晚居然观察的如此仔细，分析的如此透彻。哥哥真替你感到高兴。”

    程听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好歹前世也做过一段时间的温府夫人，总不能一直是傻白甜小姐吧？

    看着程思祁好奇的跟着她学习这些手势，程听晚暗自得意，程圆圆教的这些词语还有手势果然好用，等她办完这桩差事就好好料理料理她的事！

    知惠和程圆圆一个是自小跟在程夫人贴身嬷嬷身边做事跟着学管家的一等侍女，一个是得了程听晚命令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两人加在一起很快就把城东茶楼查了个底朝天，回来复命。

    程听晚正在程夫人屋内陪着程夫人插画品茶，听着二人的禀报翻看城东茶楼的账簿。

    知惠简要总结了二人在城东茶楼的发现，饶是她早就有所准备现下也不免带了怒气“小姐，这茶楼明面上是程家的产业，但实际上已经全由那掌柜齐富说了算。不仅在茶楼采买以次充好、报假账中饱私囊，还暗地里做那人牙子的买卖，放印子钱给城东居民，还不上的便卖儿卖女，家破人亡者不在少数。”

    程圆圆待知惠说完义愤填膺的补充道“那齐富真是恶贯满盈，悄悄的挪用茶楼公账上银子给自己置办了一处院子，我悄悄去看，里面关的全是那些被他强抢或强骗来的女子！”

    程听晚终于翻看完了这账簿，转手递给程夫人，看向知惠“相关证据你可留好了？”

    知惠福身道“回小姐，一应证物均已留存，还有人证口供也画了押，就是拿到官服衙门那齐富也无从狡辩。”

    程夫人看账簿的速度可比程听晚快得多，翻看过后交予身旁嬷嬷，并未开口说话。

    程听晚点了点头，令知惠、程圆圆带着一队护院即刻前去将那齐富抓来。

    待二人离去，程夫人才好奇的问道“你一向不喜料理这些事情的，也从不愿意看家中账簿，怎的如今倒转了性子？”

    程听晚早就想好了说法“母亲可还记得之前去昭明寺？在那里女儿发了愿要多行善事，这些东西日后总是要学总是要做的，总不能一辈子都不看。”

    程夫人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再多问，倒是和她讨论起这齐富该如何处置。

    程听晚说道“母亲，咱们家的茶楼商铺田产庄子有多少，您心里一定比女儿明白。这城东茶楼还同在京城，接着城东乱象便已然如此猖狂。这齐富算是出头鸟，女儿今日连夜将他抓来处置掉，也是给其他人提个醒。”

    程夫人摇了摇头，叹道“晚晚，你可知这些事情在京城时时刻刻都有在发生。当今的世道若是你想将所有程家的家产都肃清，难如登天。尤其是土地兼并之风，并不是我们一个成家可以阻止得了的。这背后都有什么人在推动什么人在获利，这些你可有想过？”

    “你要做的这些事情，难如登天，说不好还会得罪其他人，给自己带来麻烦，你仍要去做吗？”

    “母亲，有些事情，只有去做了才能知道结果，女儿愿意一试。”程听晚坚定的道，“救不了天下人，便救眼前人。”

    程圆圆在不远处候着，听了母女的对话后若有所思，匆匆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