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谦和子泰恭恭敬敬坐在苏暮秋的房间里,他们的心既兴奋又忐忑。
子泰纯属好奇,而子谦的心情就很复杂了。
看着师傅严肃的表情以及桌上准备的灯油,他猜到这个有关自己身世的故事,应该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子谦,关于你的身世,为师放在心里整整二十年,如今,时机成熟,今晚就原原本本讲述给你听吧,孩子。”
“谢师傅!”子谦郑重地趴在地上磕头。
“子泰与你情同手足,所以我要他也一起来了。你们坐好,听我细细讲来,中途不要打断我,有什么疑问等我讲完,你们再问。”
“是,师傅!”子谦和子泰同时应道。
师傅常常地叹了一口气:
“二十年前的冬天,天气格外的寒冷,我和你师娘隐居在怀恩谷两年了。那个冬天太,我们晚上一般早早地就睡了。
一天夜里,我们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惊醒,知道我们住在这里的只一个人,我们慌忙穿好衣服。
打开门,站在门口的,就是那个唯一知道我们住处的,赤水潭的张道长,他是我们多年的好朋友。一脸风雪的道长,开口就是:快快快,救人!然后往身后手一挥手。
一个高高大大,胖胖的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年轻女子,急匆匆地走进来,道长手里还抱着一个满脸通红的婴儿。
你师娘赶紧生起火,给在冷风中冻坏了的一行人取暖。
我赶紧察看年轻女子的病情,女子纤秀瘦弱,气若游丝。一摸她的脉,心中一沉。
晚了!这年轻女子应该活不过子时了。我爱莫能助的对着道长和那个心急如焚的男人摇了摇头。
顿时那个男子伤心欲绝的哭了起来,跪在地上使劲哀求我,央求我救他的女儿。
可我知道,我就是神仙,也回天无力了。
男子将女儿抱在怀里,一遍一遍的喊着:‘清一宝贝,醒醒,看看爸爸,清一,醒醒……'
我立即拿出两粒还魂丹,塞进这个叫清一的姑娘嘴里后,又赶紧察看道长怀里,还在襁褓中的小婴儿。
这是一个出生应该不到百天的男婴,全身高热,腹胀如鼓,嘴巴干裂,已经出现惊厥昏迷。
我赶紧给他退六腑,然后用布占了酒在小孩的腹股沟,四肢关节处擦洗降温。随即要你师娘喂了点温水。
半个时辰后,小孩高热渐渐退去,但腹胀难受仍旧哇哇啼哭,你师娘将婴儿抱在怀里,将自己的手在火上烤热后,轻柔的按揉着孩子的肚子,小孩才慢慢安静下来。
清一姑娘服用还魂丹后,醒过来了,男子惊喜地以为她的女儿救过来了,欣喜万分地对我们作揖道谢,我和道长清楚,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她慢慢醒来,看着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我们,瞬间知道怎么回事了。清一姑娘,很憔悴但能看出来,是个非常灵性聪慧,带点异域风情的大美人。鼻子很高,眼睛又大又黑又亮。她看到了你师娘怀中的孩子,眼泪立马流了下来。
你师娘赶紧将孩子抱过去放在她的怀里,姑娘满是怜爱的将脸贴在孩子的脸上,她喃喃地喊着宝贝,我的心肝,我的宝贝。
我们把火生得更旺一些,使整个房子暖融融的。
我将张道长悄悄拉到一边问怎么回事。
道长说:这是不久前搬到赤水潭附近的一对父女,他们不跟任何人接触,隐姓埋名在赤水潭住了几个月。今儿下午,这个父亲突然跑去找道长,苦苦哀求他,帮忙救他的女儿和外孙。道长跟着去他家一看,大人小孩病的不轻,他没办法救不了,只好租了马车带他们来这里找我。
外面寒风呼啸,屋子里的我们心情异常沉重。
这个时候,清一姑娘对着我和你师娘喊恩人,用手招呼我们过去。
我和你师娘坐在她旁边,她用极其虚弱却很温柔地声音说道:‘一看恩人就知道我和孩子遇着好人了。’她握着师娘的手,泪如雨下,师娘也不断地擦着眼泪。
‘恩人,我知道不行了!’
‘别胡说,清一,这个师傅很厉害的,你看看虎子,已经好了。’男子抱起年轻女子怀里的孩子安慰着他的女儿。
‘恩人,我知道我快不行了,今天遇上两位恩人,还请两位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说着就要爬起来磕头。
师娘赶紧抱住她:“姑娘有什么事,尽管说吧,只要我们能帮得到的,绝不推辞!”
‘恩人,请听我说,请相信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却无虚言。’
‘我们相信你,孩子!’师娘泪眼婆娑地摸着姑娘的脸。
‘我和父亲去年从边城来到国都,我们在集市开了家琴行,认识了南宫府大少爷南宫濮以及……以及当朝四皇子--云轩小王爷。’
我们都惊愕地看着女子,不可思议。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时常三个人在一起玩,后来我和小王爷……彼此相爱了……他是在他出事前几天才告诉我,他是王爷……他居然是王爷……’
说到这里沉浸在悲伤中的女子已经泣不成声,我赶紧倒了一盅温水给她喝了两口。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弱,生怕她一口气接不上来……
‘在南宫大少爷要去外地上任的前一天,他们来辞行,我们喝了很多酒……姑娘继续说道。
我和王爷……和王爷……’
女子的脸羞得通红。
‘就那一个晚上,我就就……怀上了云轩的孩子。可惜……呜呜呜……云轩他不知道,没过多久就听说王爷他……呜呜呜,恩人啊……我的心好痛……’
屋子里的悲伤气氛不断蔓延,屋外的雪下得更猛了。
‘我跟父亲坦白了,并且坚决要留着这个孩子。父亲……虽然难过,但还是同意了,我一定要保住王爷的骨肉……我们搬离了国都,来到赤水潭隐姓埋名……’
女子的声音已经弱到快听不见了,这时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红色锦囊,放在你师娘手里,要我们收留这个孩子。
因为孕期过度的悲伤加上难产,小孩的身体很虚弱,她知道他的老父亲没法带大这个孩子,哭着求我们收留。
我们不敢随口答应,这可是龙脉啊。
见我们沉默,清一姑娘用劲最后一口气强撑着爬起来磕头,孩子的外公抱着孩子也咚咚地磕着头,我们跪着含泪答应。
‘恩人,孩子长得很像王爷,你们要多加小心。孩子就拜托你们了!’
她转过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爹,清一对不起您,对不起,爹,我要走了……我要去找云轩了……’
说完,便断气了……这个姑娘就是你母亲……
这个时候的子泰情不自禁嗷嗷地哭出了声,用手不断地擤着鼻子。
子谦痛苦地低着头默默的哭泣,任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叭叭地掉落。
“这是你父亲的遗物,为师为你保管了二十年,现在它该物归原主了。”苏暮秋从一个小檀木箱里,取出那个红色锦囊放在子谦的手里。
子谦颤抖着打开锦囊,里面是一块白玉,半个手掌大,中间刻有龙的纹饰和子谦父亲的名字。
子谦双手捧着,将玉紧紧贴在胸口,痛库失声。
“我外公呢,师傅?”子谦哭着问道。
“你外公在你娘死后悲痛欲绝,坚持要将清一姑娘的遗体,送去老家边城安葬。此后再也没听到过他的消息,不知道是否……还在人世!”
唉!师傅重重地叹了口气。子谦和子泰哭得好伤心。
“你师娘,自从我们的大儿子不幸夭折后,因过度悲痛一直没再怀孕,我们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
尤其是你师娘,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心疼得不得了。即便八年后我们意外地怀了贞儿,对你的疼爱,我们从来不敢减少半分。”
“你父亲,云轩小王爷是被人暗害的,如果被人知道他居然还有血脉在世,肯定会赶尽杀绝,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这么谨慎的原因。”
子谦明白了,为什么师傅带他出去如此低调,为什么师娘去世都不告诉任何人,悄悄埋葬,都是为了保护我。
他悲伤的大喊一声“师傅!”咚地一声,对着苏暮秋,重重得跪了下去,拼命地磕头,他无法用言语表达师傅的救命之恩、养育之恩。
子谦因用力过猛,头都磕出了血,吓得子泰和师傅赶紧将他搀扶起来。师傅也是老泪纵横,整整二十年他瞒得好辛苦。
子泰哭唧唧的看着子谦,怪不得他看子谦的眉宇间、骨子里总有那么一种贵气,总觉得他与众不同,原来还真是贵族,货真价实的王子啊!他既替子谦伤心又为他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