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在等什么?”一道散漫的声音自她后方响起。

    有人!

    沈知意大惊,连忙回头,瞧见一旁树梢上斜着一道玄色身影。

    少年一身玄衣,乌发如缎,三千发丝被条黑束带高高束起,露出白皙光洁的面庞。一双多情含笑桃花眼,嘴角微扬,俊美无双。

    见沈知意终于发现自己,少年嘴角弧度更大了些,可目光冰冷,笑意不达眼底,好似在说,你怎么才发现我。

    明明只是随口一问,沈知意却莫名觉得,那冰冷的目光好像要一层层扒开她的皮囊,直击她的灵魂深处。

    他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此人给她的感觉十分危险,沈知意欲换个地方观察,起身便往外走。

    “姑娘烧了我的院子便要离开了吗?”树上那人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清冷散漫,可传入沈知意耳中却令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他的院子?

    沈知意脑海中并未寻到此人身影,可这般年纪又住在这里,应当只有那位传闻中那位。

    一时间,沈知意心思千回百转,这般人物,怕不是随便说些什么就能蒙混过去的。

    沈知意道:“公子莫要凭白毁人声誉,我与贵府无冤无仇,怎会做此事。”

    “只是先前喝多了酒水,出来醒酒更衣,一时迷了路,才绕到这里来,起火一事也是方才得知。”她咬重‘更衣’二字先发制人,“宋小将军连姑娘家的私事都要过问吗?”

    寻常人碰到这番话早羞的恨不得把头埋到地底,再三表示歉意。

    可眼前这位似乎明显并非寻常人,只见少年一个漂亮的翻身,从树上跃下,竟是直直向沈知意走来。嘴角依旧带笑,可眼神愈发冰冷。于她面前站定,严严实实挡住的去路。

    “姑娘认得我?”

    “不认得,但并不难猜。”沈知意回道。

    “哦?”少年似乎提起来些兴趣,“那不妨再猜猜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知意莞尔一笑:“公子是要与我做一样的事。”

    她一字一句道:“查明纵火之人。”

    “猜对了,而且我想我已经找到了。”宋时昀直直盯着沈知意,饶有兴致地说:“如你这般为自己讨教训的,我还是头回见。”

    沈知意摇头:“这话不对,我为自己讨的是公道。我没有必要以身犯险亲自放火,更没兴趣玩贼喊捉贼这招。”

    “是了,放火的不是你,可确实是因你而起。”

    “何出此言,莫非有人要害我?”沈知意掩口惊呼。

    “不知道。”宋时昀抱胸,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莫要装傻,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如此伶牙俐齿,让我猜猜你是谁家的姑娘。”少年负手行至沈知意面前,围着她转了几圈。

    “红裙轻衫碧螺袖,肤白唇丹柳叶眉。”少年肯定张口:“你是长宁郡主。”

    “倒是与传闻中很不一样,果然,那些人除了胡诌八扯什么都不会了。”

    “宋小将军也与传闻中很不一样。”沈知意道。

    宋时昀顿时来了兴趣,轻笑一声:“哦?你倒说说我哪里不一样。”

    沈知意正欲张口,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大队人马出现在园子尽头。

    最前头的贵妇大约三十来岁,头戴金丝发冠,身穿褐绿夹袍。

    后面跟着两名妙龄少女,再往后跟着三三两两的贵妇,低声私语。

    那两位姑娘,年龄小些的那个约莫十四五左右,身着淡粉对襟襦裙,身披云彩五霞披肩,五官小巧秀丽。大些的那个一身洁白素衣,发上仅别着几根银素簪,身上也无甚过多装饰,却更衬的气质出尘,仙气飘飘。

    一位是宋二姑娘,陆承舟的未婚妻;另一位是原主庶出的大姐,沈清姿。

    先前席间,沈清姿对众夫人解释称,先前在佛祖面前为父亲祈福,现如今父亲平安回来,自当应是还愿,不该穿的太过艳丽。

    这一番话大大彰显孝心,获得一众人赞许的目光。衬得一旁精心打扮本就声名狼藉的原主更加不是人了些。

    呵,就你有孝心,要还愿就该在庙里吃斋念佛,至于抹口脂,穿素衣参加宴席吗?又当又立,原主直接甩出,“恶心”二字。

    一行人愈走愈近。

    她连忙扯着宋时昀衣角,将他拉倒树后,一同躲起来。因动作幅度太大引得他踉跄一下,少年眉头微皱,语气哀怨:“你做什么?”

    “来人了。”说着把宋时昀脑袋往下摁了摁,“太高了,藏严实些。”

    少年偏头躲过,身子向一旁靠了靠:“也不必挨这么近,你且离我远点。”

    “安静。”沈知意捏着一方绣帕,隔着它用手捂住宋时昀的嘴。

    这一方帕子避免了二人的直接接触,却还是闹的宋时昀满脸通红。

    沈知意微讶,指指少年的脸颊,轻声说:“这点,就与传言很不一样。”

    一时间四下无言,来人的声音听的格外清楚。

    “听说是…家的姑娘。”那贵妇声音不大,沈知意没有听清人名,“往日只知她浪荡,不曾想竟荒唐至此,青天白日,做出等龌龊之事。”

    “是呀,若不是此处起火被人发现,这对奸人岂不如愿。”对方连连称是,“只是可怜了小宋将军,方归来无几日,便遇上这档子倒霉事,真真后院起火了。”

    “不过话说这小将军年近弱冠还未曾议亲,怕不是……”

    “哎,我倒是曾听说,是这小将军嘴忒毒,每每给她介绍姑娘,都被他以各种各样离谱的理由打回,他还放言称:‘要娶就娶世间最貌美的小娘子。’”

    两人声音没有刻意压低。

    沈知意满脸戏谑地巧向宋时昀:“想不到宋小将军志向如此高远,要娶就娶世间最貌美的小娘子~”她学着刚刚那人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宋时昀顿时满脸涨红,又羞又恼:“都是些儿时不更事的言语,再说把你下巴卸下来。”

    “我什么都没听到,宋公子也什么都不知道。”

    少年低声轻笑,“你在威胁我?”

    “不曾,只是在讲事实。不对吗?”沈知意道。

    此时,大批人马已至阁楼口。

    前头,为首的贵妇大喝一声:“来人,把这门锁打开。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我眼皮子底下撒野。”

    后方两人还在窃窃私语:“论貌美谁比得过里头这位,只不过……唉,王妃去的早哦!”那妇人长叹一声,摇摇头。

    “是时候了。”说着,沈知意起身向众人走去。

    门轰的一声巨响被家丁咋开,宋二夫人指挥着几个婆子进去逮人。

    不多时,一个婆子回来禀报:“禀夫人,里头无人。”

    宋二夫人与自家姑娘面面相觑。

    “什么,怎么会?”“那长宁郡主在哪?”后面的三位贵妇也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诸位夫人是在找我吗?”沈知意的声音自后方响起。

    “啊!长宁郡主!”其中一位贵妇没忍住叫出了声。

    此言一出瞬间惊起千层波浪,前方众人瞬间扭头,齐刷刷盯着自己,那目光让她浑身发毛。

    前头一直没出声的少女明显动作僵了一下,缓缓转身,脸上挂着激动庆幸的神情,穿过人群走向沈知意:“三妹,可算找到你了…”

    来者便是沈知意长姐沈清姿,笑里藏刀,心思深沉,这是沈知意对她的第一印象。

    “瞧大姐姐这话,好似这火与我有关似的。”沈知意先一步出声。

    你这么关心我,总不会希望我出些什么事吧。

    “自然不会。”沈清姿道。

    沈知意莞尔一笑,“方才在前院与皇姑奶请安,贪嘴多尝了些御赐茗茶,着急更衣没与大姐打声招呼,倒害的大姐担心了。”这前头的话自然是真的,而后头的事就不需要多解释了。

    接着看看四周,故作迷茫开口,“我瞧着大家都往这走,可是有什么活动?”

    “方才听下人来禀,说是这边走水了,又听你大姐说寻不到你,担心出事便赶来看看。”宋二夫人轻飘飘开口。

    沈清姿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勉强稳住心神,回道:“是我太过担心妹妹,一时冲动了,惊扰了诸位夫人,实在对不住。”

    沈清姿觉得自己很无辜,她可没说里面的人是沈知意,只是碰巧起火了,又恰巧说沈知意不见了,谁能料想大家想歪了。

    “都是一场误会,没什么事就好。”众人七嘴八舌围上来宽慰她,好似刚刚说罪大恶极的人不是她一般。

    “长宁郡主安好,诸位夫人安好。”宋时昀好听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他向众人行一辑礼,后踱步到众人面前:“今日是我等招待不周让诸位受惊了,日后并登门拜访向诸位赔罪。”

    众人连连摆手道:“没有的事,小将军客气了。”“时辰不早了,我等就先告辞了。”说着众人转身往回走。

    他怎么也来了,沈知意不欲与其多打交道,随着人流边往外走。

    坐到回程的马车上,沈知意掏出胸前的镜子,是穿越前捡到的那半块。

    从方才起便觉得胸前有个硬硬的物什,不曾想当真是它。

    虽只是一块破碎的镜子,镜框却制作的十分精致,美的不似凡间物,镜面虽残缺,却也倒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光滑的镜面发射出少女的面孔,她细细观察镜中人的模样,红衣女子肤白如玉,容颜绝色,身材修长,红色丝制锦衣衬得更加美艳,巴掌大小的鹅蛋脸,一双含笑含情的大眼睛眼波流转,殷红的嘴唇微微一勾,似颦似笑。

    明媚美艳,是沈知意对这张脸的第一印象。

    沈知意摸摸这张脸,心道,俊脸配猪脑,不成为炮灰都说不过去。

    凭借原主零碎的记忆,沈知意勉强将盛京城里人和事摸查的七七八八。

    景仁帝乃先帝幼子,先帝爱之深切,大限将至前将另外几个儿子连夜调离京城。把江山社稷托付于他,并指令安国公养子容珩为摄政王,辅佐其治理江山。

    宋时昀与容珩幼时曾先后拜彭太师为师。

    师兄弟二人一人善文一人尚武,乃盛景双绝。

    而不巧的是,沈知意的父亲燕王就是先帝其他几个儿子中最冤大头的存在。为国呕心沥血驻守边疆十一载,一朝回朝,要对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年龄的幼弟称臣。

    原身身为燕王之女,自幼时便被封为郡主,及笄得‘长宁’封号。

    原身与景元帝一同长大,原身对这个大自己一岁的小叔叔颇为尊崇,景元帝也对这侄女甚为宠爱。

    只是近两年来,由于身份的改变,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便如以往那般。可偏生原主是个蠢笨的,不懂得这些弯弯绕绕,只晓得最宠爱自己的小叔叔做了皇帝,行事愈发猖狂,竟敢在大臣府邸对其准女婿下手。

    沈知意右眼眼角不住的跳。

    左眼跳财,右眼…右眼跳灾!

    这都是封建迷信,不可信。沈知意一边对自己说着,一边弯身准备拿案几上的清茶。

    凑的一声,一只箭矢闪电般穿过,插在刚刚沈知意坐的地方,距离她的脸颊不过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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