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孟冬之时,初八。实在算不上是个吉日。

    西北风呼啸不止,卷起廊下蜿蜒垂挂的大红绸缎,发出刺耳的刷啦声。枝头上零星几朵悬而未折的桂花终被强风吹散,狼狈地砸向窗棂上贴着的红色喜字,又直直跌在青石板上,滚落几旋,像是猝然与身体分离的人头。

    辛夷殿靠大夏宫西南角,院内玲珑曲折,玉阶彤庭,处处尽是难掩的奢华。

    此刻有一身材臃肿的老媪急急忙忙入殿,隔着水晶珠帘,她望见身披华美霞帔的人儿端坐着,红色霓裳愈发衬得她容色胜雪。

    大夏李氏子嗣不算繁茂,至这一代只得三男一女,眼下此女便是长宁郡主,李宓(fú)音。

    传闻长宁郡主不仅姿容出众,而且聪敏好学,娴雅温良。

    因是独女,不仅其父护国公将其视为掌上明珠,就连皇伯先帝亦是溺爱无限。

    当初哀帝还是太子之时,唯长宁郡主可与其平尊,更有才子赞曰:“芙蓉不及夏女颜,巧笑倩兮塞月仙”。

    本是九州闻名的贵女,却即将沦为俎上之鱼。

    年初,九州迎来久违的暴风雪,仿佛是什么预兆一般,一则“天降青莲,取之为王,九州同归”的童谣开始在九州各处传唱,天下就此风云巨变。

    无论时人分属哪个阵营,一时间都盯上了拥有至宝——创世青莲的大夏。

    仲夏伊始,小燕候率大军南下进攻。

    这位慕容家的天之骄子,虽刚至弱冠之年,却在燕国内斗的刀光剑影中历经数十场战争,从无败绩,手段狠辣令人闻风丧胆。

    自灵州失守,大夏一路南退至渭水潞城,此刻距离国破,仅一水之隔。

    生死一线之际,大夏不得不接受西北阿史那氏的联盟。

    而这联盟的重要条件之一,便是许长宁郡主和亲。

    四日前,哀帝李安加封李宓音为长宁长公主,命其与西北王长子阿史那闵于四日后完婚。

    出自战败之国,即便是公主也不过是乞怜之身,何况西北风沙之地,如何能与四季如春的大夏相比。

    想到此处,朱媪抹了把眼泪,极力压下心中酸楚,走近些道:“公主可已准备妥当?方才城门那头来报,迎亲的队伍即将入城,算着脚程,约么着眼下已经快到了。”

    披上红色盖头,李宓音款款起身,搭上侍女伏低伸过来的手。

    朱唇轻启,气若幽兰,“走吧。”

    此次和亲,阿史那闵以发兵平叛南伯氏而无法脱身为由,改由副将代为迎亲。

    拜别百官之后,哀帝为显恩泽,亲领长宁长公主登至城门,接受百姓朝贺。

    和亲之法救万民于水火,比起战死沙场的无数亡魂,百姓们对眼前这位柔弱而神圣的长宁公主倒是更加心疼和感激,早早便等在崇化门外,想要一睹芳颜。

    城门大开,身着红衣的奏乐小厮率先入城,战争连绵许久的大夏久违地有了这么一档子喜事,百姓们也纷纷展露笑颜,好奇地张望着西北汉子究竟是何面貌。

    另一头,绣有金龙纹样的轿辇缓缓停至城门台阶处。

    同时,迎亲小厮们的红衣被扯碎,露出冷色的兵戈铠甲。

    站得较远些的百姓尚不明所以,只听见御前太监尖细的嗓音反复喊着“护驾”二字,声音之凄厉仿若杜鹃泣血般渗人。

    李宓音忘记自己如何跑上了城楼,只记得朱媪喷着血沫的双唇,在最后之时依然反复翕动,“沅沅,快跑。”

    恍惚之间,微凉之感触入她的鼻尖。

    尸横遍野之时,初雪已至。

    李宓音的鞋袜逐渐被新雪浸湿,她跑上城楼,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让她忍不住作呕,她扶住城墙冰冷的砖石,颤抖着向下望去。

    圣洁的皑皑白雪下,蔓延着一条曲折蜿蜒的黄泉血路,这当中,有一心护她的父母兄弟、自小伴她的乳母婢女、视她为救赎的大夏臣民……

    模糊的泪水之中,一队黑甲军队疾步入城,整齐有素的步伐与率先破城的大军略有不同。

    驱于大军前锋之人,风姿俊逸,眉目间恣意昂扬,容色尚轻却有气吞山河之势。

    龙纹军旗之上,苍劲凛冽的燕字赫然入目。

    是小燕侯慕容燚。

    “可是长宁长公主?”

    突然出现的男声使李宓音一惊,她回身警惕地看向来人。

    来人同样身披红色喜服,容色俊朗,看模样略长李宓音几岁,此刻望着她的眼神充满紧张关切,仿佛早已熟识。

    阿史那闵走上前几步,轻巧的鹿靴踩出几道血痕,李宓音警惕后退,迅速拉开距离。

    见状,阿史那闵止于原地,解释道:“公主莫怕,我不会伤你。”

    “阿史那闵?”李宓音喃喃。

    依稀记起,这似乎是西北王长子,她未来的郎婿,如今亦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寒风吹得她面无一丝血色,凌乱的发丝飞扬,血红的婚服在尸横遍野之中如同民间辗转流传的恶灵厉鬼。

    琉璃般的双眸此刻空洞无物,她言辞讥诮:“屠城这样的大事,本殿料想大王子也是不舍得副将代劳的。那么,大王子这是亲自来送本殿上路的?”

    阿史那闵满目凄然,他急急地解释:“不是这样的,沅沅。你可曾记得,西北使臣第一次出使大夏,我当时扮成侍卫模样,也曾一同入朝参拜。或许你不相信,但我确对你一见倾心,亦是真心求娶,只是……如今、如今只要你肯说出创世青莲所藏之处,我定会说服父王,让你做我的、我的……”

    被风卷起的大雪飞扬于天地之间,李宓音靠在城墙略低处,对阿史那闵的话充耳不闻,少年意气之时走马灯般闪过眼前。

    阿史那闵觉得李宓音在看他,又好似没在看他,忽而心下一慌,似有预感般陡然伸出手向前抓去。

    李宓音微昂着头,抬起脚尖骤然后仰,红色丝绸柔顺地划过城墙坚硬的砖石与那双急切抓过来的手。

    漫天晃眼的白色间,那一抹红色格外出挑,像是盛放于皑皑雪山间的玫瑰,而后殒没在大燕冰冷的铁骑之下。

    至此,嘉尚元年,大夏亡。

    *

    “沅沅、沅沅,快醒醒。”

    熟悉而温柔的声音于耳畔响起,她的眼珠转了几下,额间与脖颈生了些许冷汗,黏腻的不适之感传来,她动了动,悠悠转醒。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三月有余,随着灵魂与身体愈发契合,那个国破坠楼的梦也逐渐清晰连贯,这剜心割肉般的凄苦之感,非亲身经历不能体会。

    此刻眼见着熟悉的宫殿,与自小伴她长大的乳母在旁,她才安下心来。

    朱媪见她面色苍白,轻抚了抚她的脸,问:“可是又梦魇了?”

    李宓音不答,定了定神,就着朱媪的手下榻。

    门外侍女招呼着:“郡主起身。”等候许久的侍女们鱼贯而进。

    李宓音靠在雕花木椅上揉了揉额角,忽而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嬷嬷,你可相信这世上会有人重生?”

    这并不是她心血来潮的妄言。

    世人皆知,三月前,长宁郡主不慎落入水中,护国公遍寻天下名医,才终于将郡主救回,只是自此梦魇不断。

    然,只有李宓音自己知道,真正的长宁郡主早已魂归九天。

    而她,不仅莫名其妙魂穿而来,还带着长宁郡主前世的悲惨记忆。

    渭水潞城,简直是人间炼狱。

    断肢残骸中的惨叫,鲜血汩汩流淌其中……

    这样想着,眼中酸涩之感传来,她怕显出异样,只得闭上眼睛假寐。

    朱媪轻轻为她按摩头皮缓解精神,只当她是孩子话,笑道:“再过三个月便是郡主十六岁的生辰,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往后便不能这般孩子心性了。

    “今日西北王派使者入宫觐见,看这模样估摸是为着结盟而来。”

    朱媪爱怜地抚着李宓音的发丝,“只要西北发兵援助,定能挡住慕容家那狼崽子,到时战事稍安,护国公便会为你寻得一门好亲事,陛下与郡主一同长大,必会亲自指婚,如此夫家便会一世敬重于你,届时嬷嬷便也放心了。”

    若按照梦中场景,大夏倾颓之势已不可挽回,恢复如初怕是如大梦一场。

    李宓音心中愁苦,却无法言说,只能敷衍点头。

    晴好的天,侍女照例开窗通风,偶有几声蝉鸣响起,眼看着仲夏将至。

    这些日子,小燕候一路南攻,转眼已兵临灵州城下。

    按照梦中所指,灵州失守后大夏便再无挽回之机,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如何保住灵州。

    若要保住灵州,便要扭转大夏这众矢之的的绝境。

    可这三足鼎立的九州,如何才能让大燕与西北结下深仇?

    头疼,真是头疼。

    李宓音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忽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用力握住朱媪的手问:“嬷嬷方才说什么,西北使者今日入宫?”

    也就是说,阿史那闵近日都会在灵州。

    按时间估算,大燕与大夏是在西北使者离城后才有了夺城之战。

    若是有法子将战争提前,而暗藏大王子的西北使臣队伍又不慎亡于燕军之手……

    行至明玄宫,朱媪瞧着李宓音神色凝重的模样,安抚道:“郡主不用紧张,使臣觐见应无别事,郡主只照例说些祝酒词便好。”

    李宓音点点头,随着太监的通禀声缓步入殿。

    朱媪对穿衣打扮之事向来上心,又是自小陪在李宓音身侧的,最是知道如何展现她的美。

    她今日着了月白云锦制成的齐襦拖地长裙,外罩珍珠绘图的白色纱衣,藕臂纤颈,展露无遗。乌发堆起高高的云鬓,温润的白玉发饰做点缀,后有珍珠水晶交错串起的流苏发饰长长坠至腰间,随着身体移动发出细碎的脆响。

    自长宁郡主入殿,满座高朋不约而同地噤声,目光皆落于她身上。她却似毫无所觉,微昂着头,黑曜石般的圆润眼眸平视于前,生人勿进的神情落在这张圆圆的小脸上,倒有些娇蛮憨态。

    “臣拜见陛下,愿陛下长乐永安。”李宓音垂眸下拜,行叩拜大礼。

    三个月的学习,这一套流程她早已深谙于心,众目睽睽之下行得端方大气,尽显皇室之姿。

    “平身。”哀帝高座于明堂之上,同样做了盛装打扮,天子之势令人不敢侧目,只是说话时还是那副亲厚模样,“长宁,朕方才正与蒙昆将军提起你,你这就来了,还不快来与蒙昆将军见礼。”

    哀帝李安不过略长李宓音三岁,登基还不足半年,眉眼间一副书生模样,举手投足尽是文人的不羁风骨,若非先帝膝下只得这一子,他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要这束人手脚的皇位。

    李宓音循着哀帝所示方向,这才瞧见皇座右下之处,与左侧护国公同平的座位上,正坐着一年岁尚轻的将军,模样做胡人打扮。

    蒙昆起身向她作揖,“西北将军蒙昆,见过长宁郡主。”

    而后他朝哀帝爽朗一笑,“果真如世人所传,‘芙蓉不及夏女颜,巧笑倩兮赛月仙’,这杯我敬陛下和郡主。”

    李宓音笑着回礼。

    一番寒暄过后,李宓音落座于护国公下方之处。

    整场宴会果如朱媪所言,李宓音除了点头微笑说祝酒词之外,并无其他事可做,只得吃吃喝喝。

    只是她心里装了事,食不知味。

    记忆中,西北使者于灵州初次觐见夏哀帝,盘桓五日方才离去。

    上一世中,李宓音只在第一次朝见时见过众使者们,可惜彼时她眼高于顶,自不可能留心区区使臣的侍卫,也就更别提见过阿史那闵了。

    可这一次,她仔细辨认了蒙昆身边之人,并无阿史那闵的身影。

    若是阿史那闵不在,大燕与西北的针锋相对便不可成。

    朱媪见李宓音出神半晌,俯身询问:“可是不合郡主胃口,要么我吩咐他们做些郡主喜欢的桂花酥来?”

    李宓音摇摇头,只觉心中憋闷得慌,“嬷嬷,我许是吃多了有些积食,出去走走便好。”

    “那奴婢陪郡主走走?”

    李宓音无力摆手,“不必了,我去去便回。倘若有人问起,你也好答话。”

    朱媪想来也无大碍,便点头拂礼,随她去了。

    御花园中风景如画,李宓音坐在前几日刚命人新制的秋千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荡着。

    已是百花盛放的时节,有蝴蝶于花丛中缠绵嬉戏。

    李宓音瞧着有趣,竟对着两只蝴蝶轻轻唱了起来,“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什么什么今天它就要嫁给你啦,就要嫁给你啦,可惜我看不见啦……”

    “嗤”。

    身后蓦地传来一声嗤笑。

    李宓音本就有一腔计划被打乱的愁闷,此刻又被扰了兴致,她靠着秋千架,面色不善地回头望去。

    一胡人打扮的男子正立于她身后不远处,抱臂笑看着她。

    似觉出失礼之处,胡人男子连忙弯腰作揖:“郡主恕罪,小人本是随蒙昆将军一同朝圣,方才急于出来方便,一时忘了记路,不想大夏皇宫布局精巧,富丽堂皇,这一来二去竟迷了路,扰了郡主雅兴,望请郡主恕罪。”

    这一套说辞行云流水,叫人难有半点相疑,但李宓音却不信。

    她已深知西北狼子野心,个个都是算计人的好手,蒙昆出使大夏,身边绝不会带个连路都记不出的糊涂蛋。

    大夏的工匠有七窍玲珑心,宫室布防精巧,内里别有洞天仿若迷宫,天下闻名。

    只怕这人不是迷路,而是有意探查大夏皇宫的兵力布防与建造结构。

    她撇了撇嘴,只想好好作弄这满腹坏水的胡人一番。

    反正只要事情不闹大,郡主责罚奴才也无可厚非。

    李宓音行至胡人身前,抱臂而立,居高临下地问:“迷路了?”

    “正是。”胡人垂着头,鞠着躬,声音有些闷。

    “那若是本殿不给你指路,或是故意给你指错路,你岂不是没法随着蒙昆将军出宫啦?”李宓音故意地说。

    胡人大概没想到李宓音会这样说,音色依然沉稳,“小人相信郡主定不会故意为难外邦来使。”

    李宓音点点头,“确实如此。”

    她靠近胡人,状似无意地问:“可若本殿为你指错了路,你才更该心怀感激不是吗?”

    胡人故作不解,将身子压得更低,语气满是惶恐,“郡主所言,小人实在不解,冲撞郡主更是无意之举,郡主若要责罚,小人绝无怨言。”

    日到午时,愈发晒得很。

    李宓音天生不是做恶人的料,突然觉得自己无趣得很。

    她挥挥手道:“算了,你起来吧,我正要回去,可带你一道。”

    胡人如蒙大赦,连连道谢,这才直起身子。

    李宓音正要往前走,无意一瞥,登时愣住。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梦中披着一身血色的人与眼前这张脸相互重合,李宓音顿觉一股寒气攀至脖颈。

    潞城的尸山血海,她至死不能忘。

    “你、你……”李宓音微张着嘴,定定看着眼前人。

    怪只怪这人出现得太过猝不及防,让李宓音毫无准备,以致失态。

    胡人神色微凛,但唇角的笑意不减,“郡主怎么了?”

    “你、你、长得、挺、好看的。”李宓音干笑了几声,艰难吐出这几个字,圆溜溜的大眼睛慢悠悠地转至一旁。

    胡人被夸得猝不及防,一时无言。

    他咽了咽干涩的嗓子,垂眸跟在李宓音身后,目光所及,是李宓音纤细白皙的脖颈。

    真真是……胆大包天的小丫头。

    阿史那闵是何心思,李宓音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刚刚差点被这张杀人犯的脸吓死。

    *

    自战争伊始,护国公李茂封镇国大将军,长子李容章、三子李宵意分别为卫将军与越骑校尉,父子三人皆于军营中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只留二女儿李宓音在家。

    因护国公夫人早早亡故,哀帝担心她独自一人在国公府无人照料,便将人接进了宫中。

    是夜,辛夷殿内,李宓音翻来覆去仍是毫无睡意。

    朱媪于午后宴席结束便回了护国公府,因府上无尊者,朱媪便要定期回府打理家事、整理账目,这一去便要三四日才归。

    没有朱媪在身边约束,李宓音索性披了衣服,爬上房顶看星星。

    本想着阿史那闵已入灵州,只要慕容燚发兵攻城,她便可想办法派人杀了西北使团,继而嫁祸给慕容燚。

    可她却忘了,慕容燚虽然善战但又不是傻子,若是没有非打不可的理由,怎么会趁着西北来访时攻城,这样岂不是明摆着要树敌。

    李宓音叹了口气,这是件天上掉馅饼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走水了!走水了!乾安宫走水了!”

    不知从哪跑出来的小太监,正大声呼喊着。

    乾安宫乃是哀帝李安的寝宫,位于辛夷殿东侧,相隔不过百米。

    李宓音方才正在出神,这才没有注意到,现下一瞧,真真是火光冲天。

    她依稀记起上一世似乎也有这么一场大火,只是当时的长宁郡主还是端庄的贵女,谨守本分不敢随意出门,只能在殿内忧心皇兄安危。后来听闻乾安宫火势虽大,却无一人伤亡,这才安心下来。

    既早知结果,她便也不急着回房,反正重檐隐秘,侧殿略高出一块的小阁楼正好将她挡住,完全不会被人发现,她索性就这么优哉游哉地靠在房顶上看他们救火。

    正感叹古人救火工具豪不逊色现代时,漫天火光之中有一黑影朝她奔来,黑影未发现檐上有人,倒是李宓音将黑影看了个清楚。

    放大的人脸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李宓音不由得惊叫出声。

    黑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脚下一滑,竟不慎撞上了李宓音,眼看着刚要稳住脚步,李宓音被撞的身形不稳,下意识抱住黑影,这一来二去,二人双双跌落屋檐。

    *

    瞧着千等万等的人儿终于跑了回来,李宓音赶紧斟好茶递过去,边帮她顺气边问,“如何了?可打探到那人是谁?”

    侍女乐颜自小同李宓音一起长大,她喘了几口气,也顾不得礼仪,赶紧喝了几口茶,这才张口:“打听到了,竟是小燕候的手下,储司珩。”

    “储司珩?”李宓音一脸凝重,沉默半晌又问,“这是什么人?”

    怪就怪她上辈子是个太标准的端庄贵女,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绣莲花。这就导致了虽然她是重生之人,但其实所知晓之事也并未比旁人多许多。

    乐颜将自己所打听到的一一道来,原来这储司珩不仅是小燕候的手下,还是他的表弟。

    储司珩其人性格莽撞豪放,在战场上是一员猛将,但慕容燚始终将他放在身边做个副将,想来也是怕他的脾气会惹出什么祸事。

    果不其然,他这就闯了这么一档子祸事。真是再好不过的开战借口,西北使团入灵州才两日,必能赶上此次大战。

    上一世,李宓音曾听李宵意说起慕容燚攻灵州的手段,虽是将大燕骂了个狗血喷头,但对慕容燚此人却是佩服的。

    这一次她便可以提前将慕容燚的手段都说与父亲,应战之时也好有所准备,只要这一战大燕未胜,又有了与西北的血债,大夏便不会再重蹈覆辙。

    想到这,李宓音忽而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喜滋滋的,拉着乐颜的手转圈圈,“乐颜,太好了!”

    乐颜不明所以,好奇地问:“郡主,为何如此高兴?”

    “你家郡主误打误撞抓到了储司珩,这还不值得高兴?”李宓音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昨夜前前后后折腾许久都没睡着,眼下倒来了困意,她对乐颜说,“折腾了大半夜,现下倒是困了,来帮我更衣吧!”

    乐颜瞧着郡主高兴,自然也心中欣喜,蹦蹦跳跳地过来帮李宓音更衣。

    只是解腰带时,忽觉有异,“郡主,你的玉佩是收起来了吗?”

    李宓音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想也未想便随口问:“什么玉佩?”

    “就是夫人陪嫁带来的那块无暇玉佩,国公爷在您满月之时特地轻工匠刻上‘沅沅’二字的那块玉佩呀!”

    !?

    李宓音突然呆住,昨夜的回忆一幕幕涌上眼前。

    乐颜慌忙去翻首饰柜,嘴里嘟囔着,“这下坏了,这下坏了!”

    李宓音无奈扶额,朝着乐颜无力地说,“别找了,我想起来玉佩在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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