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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不定,人初静

    “公子当真不留下一道用些午饭再走吗,这些日子女娃娃神思忧虑,公子该好好开解开解才是。”

    顾昀凡当初把人送到这时,为免节外生枝,并未与吴婆婆挑明身份,只能任由其误会二人关系。

    听她这么说,顾昀凡温和一笑,答道:“婆婆说的是,还要劳烦您再多替我照看她几日。”

    吴婆婆正要表忠心,言颂忽然神色一凛,肌肉绷紧,挪动脚步不动声色地将说话的二人挡住。

    “怎么了?”顾昀凡问。

    言颂戒备地盯着巷尾拐角处,嗓音低沉平稳,“有人。”

    刚说完,那头忽然响起兵戈交锋之声,吴婆婆吓得赶忙跑回了房里,她的老头子和儿子皆死于利刃之下,听这声音便仿佛是听见夺命铃,没法不怕。

    这一边,还不待言颂出手,自视线盲区处突然飞出一人,直直摔在积雪地上。此人身披暗红鹤纹大氅,金冠束发,模样虽是狼狈,却难掩风流贵胄之姿。

    他大骂道:“你竟敢对本王无礼,是想找死吗?!”

    这时,自巷尾走出一人,盯着他细细看了几秒,仿佛幡然醒悟般认错道:“呀呀呀,看看这是谁呀,竟是齐王殿下!都怪阿律眼拙,还以为偷听墙角之人定是宵小鼠辈,不想竟是齐王!阿律无意冒犯,还请齐王殿下,莫要计较。”

    虽是道歉之语,却全不见道歉之意。阿律瞧了李元吉一眼,收了剑,绕过他笑嘻嘻地朝顾昀凡走去。

    “你!”

    李元吉气极,手下之人见状赶忙将人扶起来。他自知理亏,不好对阿律发作,只能将火气撒在自己人身上。

    他抬起脚,猛地将手下士兵踹得老远,咬牙骂道:“一群饭桶!”

    顾昀凡面上风轻云淡,指节却被捏得隐隐发白。按理说,他出行已万分谨慎,没道理会被李元吉发现,但眼下不是计较此事的时候。

    他扬起嘴角,一派儒雅之气,状似关切地问:“齐王殿下来此,莫不是刘副将之事已有定论?”

    就在昨夜,城西马厩突然起火,当中关押的数百名大魏战俘全部葬身火海。因是冬日雪夜,城西又远离城区,是以未能及时营救,待发现之时,偌大的马厩早已是烧得只剩灰了。

    据看守士兵来报,起火之时只有李元吉身边的副将刘威在场,可刘威当时饮了酒,只说自己什么都记不清,案子根本无从查起,何况刘威是李元吉身边的得力副将,普通将士自然不敢深究,反正死的也不过是些战俘,无人会关心。

    在审时度势上,再粗糙的军汉也能生出颗七窍玲珑心,人之初,性本如此。

    李元吉冷哼,早知他这是转移话题,这次绝不会允许自己上当。

    “狡兔尚有三窟,像顾太师这般聪明的人若是动了歪心思,那旁人可是防不胜防。我听闻太师近日行踪隐秘得很,莫不是攀了高枝,勾搭上了逆党,瞧不上我大周了?”

    “齐王哪里话,臣蒙卫王舍命搭救,万死难报此恩。”

    顾昀凡笑着说。

    看来李元吉此行已是有了不小的长进,竟然一上来就将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到他头上,此次怕是没那么好脱身。

    “哦?”李元吉走近顾昀凡,言颂和阿律都暗成戒备状,他只当没看见,故意问,“既如此,那是否也可请本王进门一同瞧瞧?”

    李元吉朝着院内紧闭着的房门轻点了点,模样得意的不行。

    顾昀凡依旧维持着那副清淡模样,眸光如水,语调也是极其平稳的,“齐王若执意如此,自无不可。”

    李元吉闻言冷哼,作势便要往里冲。

    “但是,”顾昀凡挡在他身前,“殿下此行代表的是大周亦是陛下,若要搜屋便是说明陛下已不再信任臣,此事传出必将军心动乱,引将士们互相猜忌,若是屋内真有逆党也就罢了,若是没有,不知齐王殿下是否能担得起这动摇军心的罪名?”

    顾昀凡平日瞧着最是温和如玉,可这君子模样之下,是含了城府和威压的,虽是让人觉得好亲近,却无人敢随意造次。

    李元吉听这话,不免犹豫起来,他在顾昀凡身上吃过的暗亏不少,万一这次又是故意演给他看的一场戏,恐怕是要不好收场。

    动摇之际,只听木门发出细碎的轻响,随着开门的吱呀声响起,一灿若桃花的少女面孔从中探出,将在场之人扫视一圈之后,她缓缓走出。

    今日她着了粗制的鹅黄色寒衣,领间露出些许绒毛,贴上纤白的脖颈,柔顺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发顶只一根萧皇后的陪嫁玉簪做装饰,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行走之间步履摇曳,仪态端方典雅。

    自她出门起,院外不约而同的噤声,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

    李元吉自问也算是阅女无数,从自视甚高的高门贵女到千娇百媚的花魁娘子,风流如他,俘获的芳心不在少数,却从未真正对谁动过心。无他,情爱之事于他不过是镜花水月,不足挂齿。

    可见到眼前此女,他心中隐隐有些别样之感,不过此刻他只当是被美色折服,不做他想。

    顾昀凡瞧着李元吉的模样,心知事情已脱离掌控,又见他两眼一错不错的盯着人看,心中隐有微怒,却不能发作,面上依旧是一片云淡风轻,只是目光死死盯住眼前少女。

    “顾太师,这是发生了何事?”沈嘉沅故意忽略他眸中的威压,无辜地眨巴这大眼睛。

    见美人开口,李元吉挺直身板,走近了些道:“朝中皆传太师一身清正,不想竟也学会了金屋藏娇。这位美人姓甚名谁,何不引荐一番?”

    见顾昀凡不说话,沈嘉沅自报家门,“大魏帝女沈嘉沅,见过、齐王殿下。”

    “柔安公主?”李元吉心下一惊,暗叹传言果真不虚,这大魏帝女却有国色天香之貌,又因对方识得自己,而更感喜悦,眼中光芒愈甚,“公主为何认得本王?”

    沈嘉沅眨眨眼,倒是有些迷惑。方才外面的打斗声不小,说话更是不避人,别说她,就连吴婆婆都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

    但她自然不能这般说。

    “闻听周王,哦,现在该称陛下,陛下共有四子,当属齐王殿下最是风流倜傥,一双桃花眼令人见之难忘,且当初两军对峙之时,也曾听皇兄夸赞过殿下英姿。前因种种,今日一见,自然认得。”

    几句话间,李元吉便被夸得心花怒放,抚掌大笑起来。

    这帝女不仅貌美,而且知进退、懂礼仪,简直是个妙人,这般对比之下,从前见过的尽是些庸脂俗粉。

    李元吉喜不自胜,周围的一切都顾不得了,只恨不得赶紧将人拉过来,狠狠亲上一口。

    这样想着,便也这样做了。

    他走近沈嘉沅,抬手就要拉人。

    顾昀凡见状,长腿一迈,堪堪将少女挡在身后,语气也冷下三分,“陛下有旨,当善待前朝遗孤,忘齐王殿下谨记。”

    李元吉压下笑意,微眯着眼盯他一瞬道:“本王自当谨记,难不成顾太师觉得这简陋得不成样子的农屋能比待在本王身边更快活?”

    说着,他勾起单侧唇角,眼中满是得意,再度伸手要去拉人。

    顾昀凡只觉这话刺耳不堪,一把按住李元吉的手,眼神逐渐凌厉,但嘴角的笑意不减,语气仍旧温和。

    “齐王尚且不是阿律的对手,若将帝女放在殿下身边,难保不会出事,到时该如何同陛下交差呢?”

    “顾昀凡!”李元吉大喝。

    “我相信殿下。”温婉的女声自顾昀凡身后传出,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沈嘉沅绕过顾昀凡,缓缓行至李元吉身侧,重复道,“我相信殿下不会令小女陷入危险,亦不会伤害小女,对吗?”

    李元吉注视着沈嘉沅水汪汪的大眼睛,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又变成了那副得意的嘴脸,他将目光转向顾昀凡,勾唇浅笑,“自然。”

    这次他终于占了上风,还不忘展示自己的优雅风度,特地做了个请的姿势,请沈嘉沅先行。

    沈嘉沅微笑回礼,果真随了李元吉一道,自始至终,再未回过一次头。

    “顾太师可还有其他事,无事本王便先回了,这冰天雪地的,冻坏了帝女可不好,本王最是见不得美人受苦的。”

    顾昀凡仍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优雅行礼,“如此,恭送殿下。”

    李元吉满意地点点头,轻拍了拍顾昀凡的肩,俨然一副胜利者的模样,大笑几声后,带着沈嘉沅出了巷子。

    阿律见人走远,再也按捺不住,“我呸!这个帝女还真是会见风使舵,见到齐王立马巴巴地跟人家跑了,殊不知我家少主……”

    “够了。”

    语调平得吓人。

    言颂与阿律自小同他一起长大,一眼便知顾昀凡已是盛怒。

    阿律噤声,心中微感惊讶。一小小帝女竟值得顾昀凡如此动怒,实在反常。

    良久,只听见顾昀凡吩咐道:“言颂,你去盯紧李元吉那边,一旦出事尽快来报。”

    言颂了领命,立马去办。

    阿律瞧瞧顾昀凡的神色,嗫喏着开口:“少主,那帝女这么不识好歹,你还担心她?”

    顾昀凡朝前走着,良久,终于开口。

    “不是。”

    “我担心的是李元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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