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逃出去

    地方不难找,毕竟每时每刻都有士兵把守,惹眼的很。

    更何况既然是禁地,自然人烟稀少,把守的人得走出去三里地才能找到一家馄饨店垫垫肚子,我跟着人走到这里,看着远处明显经过战斗的府邸,不免唏嘘。

    漆黑大门上的剑痕比封条显眼,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被砍掉半个脑袋。

    守卫的人围了一圈,我愁苦不堪,再加上……

    再加上——

    “需要暗器帮忙吗?”

    我实在不理解这没口德的为何要跟着我,说什么帮我做个领路人?

    你以为我是来夜游的吗?!!!

    “人死了,不就把事闹大了?”

    “谁会把几个士兵的死当大事?!”

    他那一副正儿八经的口吻把我堵的说不出来话,眼看他要出手,还是将其拦了下来:“最近因为查失踪案,满城风雨,此时切勿横生枝节!”

    他眨巴两下眼睛,双手环胸上上下下扫视我,似笑非笑,盯得我直发毛,而后轻笑:“等我掌管了阴司,第一个把你踢出去!”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多谢,求之不得!”

    寻摸着一处偏僻的地方,飞身越墙而入,王天昊不擅轻功,在墙外骂人。

    片刻后,我在狗洞处找到了因为屁股太翘卡住的王天昊,我为什么会等他呢?因为府邸出奇的大,我饶了两圈还在园子里。

    王天昊告诉我,民安堂内到处都是机关,被破坏后方位不正,没人领着,天亮也找不到线索。

    “你是民安堂内部的人?”我问道。

    他拍着身上灰尘,笑眯眯的回我:“不是,民安堂上下177口被灭的干干净净,我只是得过他们的恩惠,常来喝粥而已!”

    园子的石灯转动,大片的竹林便向两边退开,现出一条石径小路。

    内里一片狼藉,倒下的假山,破损的门窗,蛛网到处都是,长廊上扔着端食物用的漆盘,竹节的灯笼,每一根柱子上都有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刀剑痕迹,脚边叮铃一声,低头看去是一枚长命锁,我看着那些印迹,想着那一句177口被灭干净只觉得难以正常呼吸。

    不敢相信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厮侍女甚至老弱妇孺要被人如此的砍杀。

    越过环形门,便看到了杂草丛生里被扔的乱七八糟的尸体,停在枯木上乌压压一片的乌鸦,白骨,黑发,撕裂的衣物,或散落在地,或依旧绑在白骨身上的绳子,他们的骨头断裂口齐整,发黑的胸骨被腐蚀了一大片,每一处都在告诉我,他们死前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晚风在堆叠的尸骨缝隙呼号,像是冤死恶鬼的悲鸣。

    我几乎站不住,这一刻我觉得失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我真是叶岚山,是没有失忆的叶岚山,这一幕对我而言无疑是地狱。

    王天昊站人骨堆里,看着我双手一摊:“都死很久了,看不出来谁是谁了!”

    书房里满布尘土,空气里一股腐木的味道,王天昊反常的兴奋到处翻找,说什么民安堂有一本不传的术法,他就是冲这术法而来。

    叶岚山的屋子比其他人都干净些,我摸了摸桌子是打了蜡的原因,长桌上全是木头做的玩意,从小刀小剑到大船高楼甚至还有立体的舆图,手工精巧,我有点恍惚,我也喜爱研究这东西,左右不过图好玩,能下功夫研究琢磨的绝不是我。

    画筒的画有十来副,从十几人迎接孩童的出生到五六岁园子里练武众人鼓掌,再到七八岁那一张被母亲抱在怀中,父亲揽着妻子的肩膀看着自己孩子的全家图。

    架子上有册子,《用食录》记录着他喜爱的吃食、《监课表》告诉我他的功课成绩很好。

    叶岚山!他不是堂主和夫人的宝贝,他是整个民安堂的宝贝!!

    王天昊咋咋呼呼的从外面走进来:“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你找到什么没有?”

    从我那整日抹泪老母亲的情绪里回过神,装作什么都没有的回答:“没有,到主房间看看吧!”

    主房一进去我就被铜铁做的笼子从头顶笼罩,绳子断了,我和王天昊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脚下一空身体直线下落。

    临近春天,地下通道却阴凉彻骨,往前走是一处石室,密室堪称干净,除了放着药丸的架子,一张床,掀开一层细软底下一张九幽玄冰床,我蹲在床边看着这个传说中可遇可求而不可得,能提升十年内力保人身百年不腐的神奇玩意,直觉唏嘘,身量大小是个孩童的样式,我揉了揉疼痛的眉心,看来叶岚山确实早亡。

    老堂主将娃子的身体养在此处,这般功夫保住一具尸体,父亲对孩子的怀念和疼爱可见一斑,是我没享受的东西!!

    叶家里外除了叶岚山的房间,再无第二处孩子的房间,若我真与叶家有关,与那孩子眉目相似。

    那我到底是谁?

    药架的背面与墙壁之间有细微的摩擦痕迹,推动药架却没有任何反应,我泄了气坐在冰床上,转头却看见一处累计日久的灰尘,灰尘的印迹很特别,中方外圆,木屑散落,从印迹一路延伸到密道里,却在一处石壁前离奇消失,一整块石壁,没有衔接的痕迹,我双手环胸站在石壁前,百思不得其解。

    时辰不早了,不管是被士兵发现,还是出去无门,想到自己可能要死在这,只觉的愁绪满腹,我无力的靠坐在地上,满脑子都是那一幅幅图片,我有没有像叶岚山那样笑过呢?

    有的!!

    12岁之前,和爷爷单独生活在乡下,虽然日子过的紧巴巴,但是每天都是开心的,爷爷教我读书识字,教我用木头做玩具,告诉我父母从来没有放弃我。可我卧病在床,被医生相告救治无用的时候,我看见爷爷无力垂下的手,布满红血丝的眼,眼泪砸在被子上,说是爷爷没用,不是他们的错。

    爷爷越是让我谅解,我就越发凉薄。

    以至于他们要用绑架的方式将我留在身边,将他们一次次送进派出所,自导自演被人拐走,无所不用其极的逃离,被邻居称呼为怪孩子,再被传播为怪人,再被辱骂成混账东西!

    我终于在16岁,回到了乡下见到了爷爷!

    然而……

    巨大的轰炸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呆呆的站起来,看着王天昊猛烈的咳嗽着,扶着腰抬头:“你楞那装什么傻子呢?跑啊!!!”

    天边泛着鱼肚白,我俩躲在屋檐上,看着闯进来的官府和武将到处搜查,花园里的骨架哗啦啦散落,碍路就被一脚踢远,看着那一堆着有一米高的骨架,我说不出来那句愿你安息,他们连入土的权利都没有,肉怕也是入了那些乌鸦腹中。

    不知道是不是叶岚山的精神意识落在我身上,这一幕刺的我五脏六腑没有一处不是痛的!我难以呼吸,大口大口的吸气,转过头难以直视这一幕。

    王天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啐了我一口:“杀人的来这一出,简直恶心!”

    王天昊很不高兴,因为他没找到那本术法,还被草儿骂了一通,我拦了两下不顶用,索性就随他去了,他看着我咬牙切齿,我看着他耸肩无奈。

    小丫头的信来的很快,一张纸上三个大字:滚!!回!!来!!!!

    像个没文化的!

    我也回了三个大字:吾!!非!!球!!

    送信的使者脚都没出客栈,看着我写完让回信,骂我脑子不好!

    草儿过来给我上药,口吻关切又温柔:“我不是要责难于你,你身子弱,又有伤在身,理当精心修养才是,这药是个稀罕物件,你也别不当回事……疼不疼自己不清楚吗?……等回了王府,我如何向公主交差呢?……”

    我怔怔的听着,觉得他的话时而清楚时而模糊,他低着头,满脸心疼。

    我说:“叶岚山也许真的死了!”

    他手一顿,头没抬,脸色却白了几分:“我知道,我不是说了吗?八九岁就死了!”

    我问:“我像他?在你眼里,我就是他?”

    他指尖发颤,握着药瓶的关节泛白。

    “我不是什么叶子吧?咱俩一起入的阴司,我是从大街上被买来的,你却是自愿进来的,你认识我,却骗我!瞒我!为什么?”

    他抬眸看我,却依旧不言不语,一点也没打算解释,烛火在他眸中跳跃,一如当初破庙里的篝火。

    我咬着牙,抓住他的手腕,心里又酸又痛:“你是疯了吗?这地狱一般的地方,别人逃都来不及,你为了一个不记得你的人,自愿进来?”

    他安抚的拍拍我的手背:“你不是说会带我逃出去的嘛?”复又抓住我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我:“记住,一定要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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