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夜晚的道路上疾驰而去。

    已近午夜时分，乔禾开着车，带着秦芮芮去往郊区的疗养院。一路上，秦芮芮一直低垂着头，身上好像压有千斤担，压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谁都没有说话，半个多小时后，车子终于开到了疗养院。停好车后，秦芮芮赶忙下车，然后就看到了程尽的车子已经停在了这里。黑色车身在黑夜里隐没，如果不注意看，根本就看不到。

    这个点疗养院里的老人都已经睡下，大楼内只有一间房屋灯火通明，那就是母亲李艳茹的房间。

    顾不上跟她一起来的乔禾，秦芮芮一路朝大楼内跑去。乔禾跟在她后面跑，边跑边说道：“芮芮，你慢点。”

    一路跑到公寓内，刚开门，就看到屋里站着院长和两个医务人员。市里最好的一家疗养院里，常年配有医生，当然价格也更加昂贵。当初程尽选择这里，也是因为这里条件好，如果夫人有什么事的话，也可以及时的得到治疗。

    程尽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已经睡熟的夫人，没有发现秦芮芮进了屋子。

    护工王姨见秦芮芮来了，忙上前一步说道：“这段起日子夫人的状态一直不错，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怎么哄也不睡，突然就发病了，吵着闹着要找你父亲。”

    秦芮芮听后点点头，忙冲到母亲身边，伸手抓住母亲的手，心里突然安定下来。

    医务人员见这里没事了，就要告辞离开。

    秦芮芮站直身子，看着医务人员和院长说道：“真对不起，大晚上的还折腾你们一趟，现在我妈妈已经没事了，你们就先回去休息吧。”

    院长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性，看着秦芮芮说道：“哪里话？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对了，如果有什么事赶紧叫我，这里的医务人员二十小时待命，随叫随到。”说完和两个医务人员走出了公寓。

    秦芮芮把人送到门口，再一次鞠躬致谢。

    时间已经不早了，到了这个点，恐怕护工阿姨根本没有休息过，秦芮芮便让人回自己屋子里睡觉去了。

    王姨可能累极了，三步并作两步赶忙回了屋子。

    秦芮芮看着王姨的背影，心里琢磨着应该给人家点红包才对。转回视线时，就看到程尽一脸怒气的盯着她身后看。她知道程尽是什么意思，本来不想跟他说的，这回遇到了也好，以后她就可以大大方方的把乔禾带到人前了。

    乔禾人温和，也可以说是懦弱，总之在面对恶势力时，永远是一副淡漠如水的模样，可能也是真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吧。

    乔禾同样看着程尽，还冲对方礼貌的点点头。

    秦芮芮走到乔禾身边，把人给拉了过来，看着程尽介绍道：“程尽，这是乔禾，我男朋友。”然后又对乔禾说道，“他是程尽，我爸爸以前的特助。”

    乔禾礼貌的向对方问好：“程先生，你好。”之前就听芮芮说过，当时她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全靠程尽一个人支撑着公司。

    从看到乔禾的那一刻起，程尽眼里的怒火似要喷出来一样，这个男人不就是之前和芮芮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吗？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总之这个男人再也没出现过人前。不过在今天晚上，而且还是大半夜的时间，这个男人能跟芮芮一起出现，可想而知关系肯定不一般。

    那他算什么？他总觉得应该给芮芮些时间，不能逼她，难道这就是给她时间的结果吗？最终给她机会选择了别的男人！

    在这一刻，程尽才感到后悔，当初就应该把芮芮绑在怀里，就算用强的，此刻的芮芮也早就成为他的人了。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除了后悔就是后悔。

    程尽没说话，平时好教养的他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看都没看乔禾一眼，快步走出了公寓。夫人既然已经没事了，那么他还待在这里干什么？他怕在待一会儿的话，会忍不住对那个男人挥出拳头的。

    秦芮芮看着乔禾说了一句：“程尽那人平时不这样，你别介意。”

    乔禾无所谓，笑着点点头。

    秦芮芮重新走到母亲身边，看着母亲安静的睡颜，心里愁的不行。刚才不知母亲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又发病了？之前还好好的呀，还能跟她正常交流呢！

    乔禾把屋里的灯光调暗一些。走到秦芮芮身后，小声说道：“芮芮，要不然带你母亲去医院看看吧，我认识神经内科的医生，会给你母亲好好看看的。”

    秦芮芮回过头，神情低落的说道：“恐怕不行，我之前不是没带我妈妈去医院，医生建议她入院治疗，可是我妈妈一听要住院，闹的更凶了，管都管不住。我心疼她，就没让她住院。那是什么地方你我都知道，好人都能待出病的。”

    乔禾问道：“你去的脑科医院？”

    “是啊，那里看神经方面的病不是更专业吗？”

    乔禾摇摇头，说道：“我们医院的神经内科看的也不错，也不用非要去脑科医院的。我有认识的医生，明天我们就带你母亲去看看好吗？”

    秦芮芮靠在乔禾怀里，最终点点头。

    晚上秦芮芮和母亲躺在一起，而乔禾就在沙发上窝半宿，反正谁都没睡好。

    护工王姨一大早就起来了，秦芮芮看到后挺不好意思的，说道：“王姨，既然我来了，你就多躺会儿吧。”

    王姨笑着摆摆手，微胖的身材都跟着颤了颤，“我岁数大了，觉少，躺时间长了身体更不舒服。”然后看了眼正在洗手间里洗漱的乔禾，随口问了一句，“芮芮啊，那是你男朋友吗？”

    秦芮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他叫乔禾，是一名医生。”

    王姨也笑呵呵的：“啊，是医生啊，真了不起，医生好，医生好。”然后又说道，“那我先去食堂打饭了，今天咱们拿到屋里来吃。”说完就出门去了，心里还不忘嘀咕着，这芮芮男朋友的岁数可够大的，都能比芮芮大出十岁开外去。

    秦芮芮洗漱完，就看到母亲醒了，正坐在床上盯着站在地上的乔禾看。

    乔禾很紧张，毕竟这是他三十多年来，第一次会见丈母娘，没有经验，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不过还是很礼貌的做了自我介绍：“您好，我叫乔禾，是芮芮的男朋友。”

    秦芮芮听完之后，心里甜的不行，这是乔禾第一次在外面公开承认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李艳茹只瞟了乔禾一眼，便移开目光，然后下地穿鞋，直直的朝外走去。

    秦芮芮觉得不对劲，赶忙拦住母亲的身子，说道：“妈妈，王姨去食堂打饭去了，我们等一会儿好不好？等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李艳茹机械的看了一眼秦芮芮，后知后觉般才说了一句：“芮芮……”

    看来母亲刚才连她都不认识了，秦芮芮掉了眼泪，点点头。

    乔禾走到李艳茹身后，没敢说话，就这么站着。

    李艳茹突然抓住秦芮芮的身子，急急的说道：“芮芮啊，你爸爸呢？你爸爸到底去哪儿了，我怎么看不见他呢？”

    秦芮芮哭的更凶了，母亲是一点事情都不记得了。

    “妈妈，你别着急，爸爸去国外出差了，你忘记了吗？咱们家不是在国外还有两家客户的吗？爸爸出门谈生意去了。”

    李艳茹渐渐地接受了这个消息，然后又问道：“那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怎么感觉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了。”说完就皱起眉头，好像有事情确怎么也想不起来一样。

    秦芮芮只能把谎话继续说下去：“这我也不知道，国外的那两家客户最能讲价，每次都要和爸爸磨很久才肯下单。”

    这回李艳茹终于想起来了，还配合的点点头：“对啊，上次你爸爸在国外待了两个多月才回来呢。不过那次你爸爸回来后，带回了将近一个亿的订单，你爸爸足足高兴了好几天呢。”然后越说越高兴，又拉着秦芮芮说了很多关于爸爸在生意场上的事。

    秦芮芮扶着李艳茹坐在了沙发上，仔细聆听者着关于父亲的一点一滴。以前父亲就近在眼前，她从未想过好好的去了解父亲，直到今天，在母亲嘴里她才得知，父亲真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乔禾刚才拿着手机去厨房那里打电话去了，一会儿他要带芮芮的母亲去医院看一看。在网上挂号来不及了，神经内科的主任他认识，想走个后门，一会儿让主任好好的给看看。

    护工阿姨回来了，手里拎着从食堂打回来的早餐。乔禾跟王姨一起把早餐一一摆放在餐桌上，秦芮芮带着还在喋喋不休的母亲去卫生间里洗漱。

    吃饭的时候，李艳茹总算安静了，不过她一直盯着乔禾看。乔禾被看的不自在，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秦芮芮打断母亲的注视，说道：“妈妈，你老老他干什么？快吃饭吧。”疗养院离市区较远，早点吃完早点出发去医院。

    李艳茹眨了眨眼睛，看着秦芮芮问道：“芮芮啊，这个男人是谁啊？”

    秦芮芮的心直接跌落谷底，母亲已经这么健忘了吗？笑着回道：“妈妈，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是乔禾，我男朋友。”

    谁知李艳茹把碗筷一摔，生气的说道：“你才多大啊，就交男朋友？不好好学习，成天就想着没用的东西。”

    乔禾吃好了，坐在一边很紧张。

    秦芮芮好脾气的哄着母亲：“妈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二十一岁了。”

    “二十一岁？”李艳茹喃喃自语道，“我记得你才十七岁啊，怎么二十一岁了呢？难道我记错了？”

    饭是吃不下去的了，秦芮芮站起身，拉着母亲的手回了卧室。给母亲换了一身她之前给买的玫红色长裙，又把头发挽成一个漂亮的发髻，收拾整齐后，和乔禾一起出了门。

    李艳茹已经好久没有出过疗养院了，坐在车里时，高兴的四处乱看，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秦芮芮看的难过，一路上，眼里的泪水就没消失过。

    “芮芮啊，我们这是去哪啊？”

    秦芮芮握住母亲的手，忍着哭声回道：“妈妈，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一听去医院，李艳茹不高兴了，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光，闷闷的说道：“我不要去医院。”

    秦芮芮赶忙安抚母亲：“妈妈，你别担心，就像以前一样，只是身体的例行检查而已。”以前每年爸爸和妈妈都会去医院做体检的。

    李艳茹放了心，不在闹了，但也不说话了，神情蔫蔫的。

    到了医院后，乔禾带着秦芮芮母女俩穿过层层人海，直接去了神经内科病房，主任今天不坐诊，正在办公室里面开交班会。

    乔禾今天请假了，打算一直陪在芮芮身边，等到她母亲什么时候稳定下来后，他在去上班。

    秦芮芮也请了假，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就又请了长假。辅导员即使在生气也没办法，秦家的事辅导员也略有听说，母亲又精神不好，还是不要为难人家了。

    李艳茹一直很安静，眼神没有聚焦，不知她又在想些什么。

    主任出来了，直接把乔禾他们带去了办公室里。主任先给李艳茹做了一些体格检查，又拿一个叩诊锤来测试一下李艳茹的反应能力。总体来说，检查结果跟正常人一样。

    秦芮芮放了心，母亲没事就好。

    主任又给开了一些常规检查，乔禾向主任道了谢，就带着秦芮芮母女俩去了放射检查区。

    放射科主任认识乔禾，就把人带了进了CT室。李艳茹很害怕这些大家伙，一直不配合，没办法，秦芮芮跟了进去。

    李艳茹躺在CT床上，嘴里大喊大叫，双手不断的在空中挥舞着，甚至要起身下来。本来她们就是插队进来的，然后病人还不配合，做检查的医护人员都不愿意了。

    秦芮芮趴在李艳茹身上，双手死死地按住母亲，出声安抚道：“妈妈，你别害怕，你看这个大家伙还是咱们家生产的。”说完伸手指了指CT仪器上方的显眼处，赫然标注着秦氏医疗公司的商标。

    果然李艳茹在看到秦氏几个字后，就不在闹了，嘴里还喃喃自语道：“老秦。”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秦芮芮看准时机，跟医务人员摆了摆手，李艳茹的身子被送进了CT仪器里。

    紧接着又去了检验科抽了血，检查就算全都做完了。

    结果怎么也要下午才能出来，秦芮芮想带母亲回疗养院，谁知李艳茹不愿意，吵着闹着要回家。

    没办法，乔禾开车带着秦芮芮母女俩回了家。这是乔禾第一次去她家，在一处别墅区，离市区挺近的。

    家里长期没住过人了，屋里落了一层的灰。乔禾又化身成为工具人，进屋之后就开始打扫卫生，秦芮芮和他一起。

    李艳茹回了家后，情绪很稳定，至少不闹了，坐在沙发上抱着和丈夫的合影。嘴里又开始喃喃自语起来：“老秦又去哪儿了？”

    秦芮芮正在客厅里拖地，听到母亲的话后，已经见怪不怪了，还好脾气的回答了问题：“妈妈，不是跟你说了吗，爸爸去国外谈生意去了。”

    李艳茹看着秦芮芮，“哦哦”了两声，又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可能会很久吧。”

    因为不在家里住，所以秦芮芮只打扫了一遍客厅，眼看着到了中午，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家里长期不开火，没有什么食材可以做饭。

    这时乔禾说道：“芮芮，我出去买点吃的吧。”

    从昨晚到现在，乔禾一直跟着折腾，还是别麻烦他了，趁着这个时间，好好的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点外卖就好。”秦芮芮说道，“吃完饭咱们先休息一下，等下午咱们在去医院。”

    李艳茹饭量少，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然后也不理秦芮芮和乔禾，抱着照片回了屋子。

    秦芮芮偷偷的跟了过去，在门缝里看见母亲已经躺在了床上，怀里依然抱着和爸爸的合影。

    母亲休息了，秦芮芮才算放松，拉着乔禾的手回了二楼房间，然后和他一起躺在床上休息。

    乔禾是真累了，昨晚头半夜没睡，后半夜又没睡好，而今天又在医院折腾了大半天，回来之后又打扫卫生，不大会儿就睡着了。

    秦芮芮靠在乔禾怀里，一直盯着他的睡颜看。如果没有乔禾帮忙的话，她可能快要撑不下去了。现在只希望母亲能健健康康的就好，可千万别在闹了，到时候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看乔禾睡的正香，秦芮芮没舍得叫醒他，直到快要下午三点钟时，在不去医院就来不及了，赶忙把他给叫醒。

    乔禾睁开眼看了眼手表，语气突然急促起来：“芮芮，怎么不早点叫醒我？也怪我，没定闹铃。”

    秦芮芮抱住他的身子，说道：“我看你很累，就没舍得叫你。”

    乔禾把她搂在怀里，“主任四点就下班了，去晚了的话就来不及了。”说完拍拍她的后背，“走吧，我们现在就出发。”

    秦芮芮依旧靠着乔禾，笑着说道：“不着急，时间来得及的。”说完抬头吻上了乔禾的唇。

    乔禾抱着她，吻的很温柔，就跟他的人一样。

    这时门突然被人打开，紧接着响起李艳茹的声音：“芮芮，该起床了。”

    秦芮芮被吓了一跳，赶忙看了眼门口方向。乔禾也很紧张，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

    李艳茹就像没有看到一样，说完话就下楼去了。

    秦芮芮觉得母亲就像个机器人一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等三人赶去医院的时候，都快四点钟了。乔禾一刻不敢耽误，赶忙去自助机打印结果。等赶到神经内科办公室时，正好赶上科主任下班。主任看到乔禾来了，就又多待了一会儿。

    就跟上午的体格检查结果一样，李艳茹的脑CT结果还有血项的结果，都没有任何问题，说明她的身体是健康的。

    这时科主任才说：“我看还是看看心理医生吧，病人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心里肯定有障碍，还是做一下心里干预吧。”科主任说完不再逗留，换下白大褂就下了班。

    乔禾把人送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