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那么油腻，我有点想吐。”林焰辰平静道。
乔京盛抒情的情绪刚起来，被林焰辰一泼冷水浇灭，这下是更抑郁了。
“死没良心的，你追去法国和秦施然过二人世界，就忘了兄弟是吧。”
就像一颗石子被丢入水池，平静水面荡漾开道道波纹。
宁浅端着咖啡的手，微不可察地抖动一下。
“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追去法国的？”
乔京盛见林焰辰终于舍得正眼瞧他，笑容里带着丝得逞，“不然呢？”
林焰辰严肃认真地说：“是她，求我去的法国。”
漆瑶有些担心地回过头看了宁浅一眼，小声解释道：“他们应该说的是大学。林焰辰和秦施然虽然高考成绩很好，国内学校任他们挑，但还是打算出国留学。”
蓝综野眸光带过宁浅，只见小姑娘狗眼可见变沉默了几份。
打断还在兴致勃勃揶揄林焰辰的乔京盛，“行了，没了个林焰辰，不还有我吗？我大概率是要去Z市的，你来找我，不过半小时车程。”
乔京盛觉得还是蓝综野靠得住，还知道安慰他，“行，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我天天去Z市骚扰你，你可不能嫌弃我。”
宁浅攥着咖啡杯的指尖早已失去血色，纠结成团的心促使她直视向林焰辰。
“高考成绩不是还没公布吗，你们怎么都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念大学了？”
“这不有估分吗，就乔京盛那点分数，留在Y市是最好的选择。蓝综野对Z市的恒大情有独钟，分数算是妥妥能上。至于我，某人请求我一起去法国，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宁浅不难判断，林焰辰口中的某人指秦施然。
心脏毋得漏了一拍，空气里舒适的冷气化作尖锐刀片，刺得宁浅心肝脾肺都在疼。
勉强做着表情管理，宁浅扯出一个笑，语气顾坐轻松道：“一、一定要出国吗……我的意思是，现在国内的大学其实也很好。我觉得你更应该仔细考量自己喜欢哪个专业，对未来的规划，而不是……旁人的干涉……”
宁浅说的既委婉又直接，场面陷入短暂的凝滞。
林焰辰直勾勾盯着宁浅。
几秒后，他轻笑一声，淡然的语气里，被宁浅听出几丝落寞。
“自己喜欢、未来的规划，你该不会以为我有能力掌控自己的人生吧？棉花糖，有的人未来要走的路，早就已经注定好了。在那之前，我想能出国，呼吸几年自由的空气也是好的。”
宁浅胸口堵得发慌，极不愿意接受林焰辰就要出国的事实。但林焰辰的话里有话，也让宁浅明白，继续待在国内的话，他就会变成一只被管教的困兽。
宁浅是希望能离林焰辰更近，但也更希望他能快乐。
“好，我懂了。”
纤长的睫毛垂落下来，宁浅扭过头，不再看林焰辰。
一场久别重逢的聚会气氛由此变为压抑。
散场的时候，宁浅喊住蓝综野。
“综野学长等一下，多亏你那套资料，我中考才做到了超水平发挥。我看得出来，资料准备的很费功夫，真的太谢谢你了。”
蓝综野轻笑一声，“举手之劳而已，再好的材料都不过是锦上添花的辅助材料。宁浅，这个成绩是你应得的。”
漆瑶在边上接上，“就是啊，那资料我也收到了。可惜被我忘在一边，中考结束了才想起来。能物尽其用，也是你的本事。”
三个人说话的功夫，林焰辰就不见了身影。
“什么情况，我还以为今天还能享受到久违的好车接送服务呢。”
乔京盛对着蓝综野没好气道：“这个人什么情况，最近和曹玄恺走的那么近，一通电话过来就丢下我们去赶那边的局了。也不想想，我们三个人从穿开裆裤开始，就没分开过，也不珍惜珍惜最后的相处时光。”
蓝综野瞄了眼乔京盛，“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人原来这么黏人。”
乔京盛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深情脸，“不是黏人，是重感情。懂？”
漆瑶被乔京盛油腻道，连连干呕了几声。
宁浅在旁边跟着笑出声，只是一双杏色的眼睛里，毫无笑意。
一年的时间而已，她和林焰辰的距离，好像又被拉出一道天堑鸿沟。
回家的时候，宁浅恰好和漆瑶顺路，两人一起打车回家。
“宁浅，刚才时间匆忙，我还没来得及和你提秦施然的事情。不过，你得先跟我交个底，你对林焰辰到底还有几分感觉？”
宁浅抠着网约车的坐垫，脸色有些不自然，“没几分，就一点点可有可无的好感吧。”
漆瑶凑到宁浅跟前，将她的微表情，捕捉的一清二楚。
“呵，女人，果然是感情淡了，对我都不说实话了。”
宁浅瞥了一眼前座的司机，明知对方铁定对她们的话题不感兴趣，还是觉得羞耻，将声音压到最低道：“好吧，我承认，漆瑶我还喜欢他。听到他要和秦施然出国，我的心都要裂了。”
说完，积蓄在心口的难过找到突破口，一时间化为眼底湿润的潮意。
“我想，我应该还是很喜欢他，我还会喜欢他很久、很久。漆瑶，你说，我是不是完了？”
-
高考成绩揭榜，满世界都是和高考有关的杂讯。
宁浅心里惦记着林焰辰，但手上的微信，却是发给蓝综野。
【怎么样，恒大没问题吧？】
蓝综野很快回复道。
【没问题。】
【其实恒大挺好的，离Y市近，几个热门专业在国内的排名也很考前。关键是，据说食堂的饭菜一流。将来你填志愿的话，我大概也会推荐你恒大。】
宁浅偏了偏头，思考了一下如何回复，顺便将话题引到林焰辰身上。
【那就好，恭喜你得偿所愿。你推荐的恒大，我记到小本本上了。】
【对了，林焰辰是不是真要去法国？】
【你好像很介意这个事情，其实如果你想要知道答案的话，可以亲自去问他。】
小心思被戳穿，宁浅纠结了许久，才想到借口为自己找补。
【我才不介意呢，就是最近喜欢的一个小众牌子，只有法国那边才买得到。】
【哦，原来是想让他充当人力代购啊，他最近在学车，地址我发你，你要是有什么话想跟他说，可以当面跟他聊聊。】
很快，蓝综野就把定位地址发来。
宁浅捏着手机，僵硬了许久。
蓝综野这么做，似乎是不想拆穿她的谎言……
一个小时后，宁浅换了件衣服，下车站在驾校门口。
可惜没有教练带她，根本就进不去大门。
宁浅怕打扰林焰辰学车，能做的只有守株待兔。
夏日炎炎，宁浅哪怕站在阴影里，也燥出一身湿汗。
也许是因为她长得实在面善，看门的大爷好心询问。
“小姑娘，是来找人的，还是学车的？”
宁浅往大门里面张望了一眼，有些心虚的回答，“我想来学车。”
大爷又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宁浅，“呵呵，现在的学生个子越来越高，模样倒是越来越嫩了。你来学车怎么不见教练，放你鸽子了？”
宁浅怕说多错多，只想简单糊弄过去，“我还没报名呢，就过来看看。”
大爷皱了皱眉，“大门口能看出点什么花头。实话告诉你吧，这个驾校点的学费是最贵的，专门设给那些富家少爷小姐的，你要是真心想要学车，恐怕是来错地方了。”
宁浅点了点头，“哦，我知道，我就是想要来这里学车。”
大爷又看了眼宁浅的穿衣打扮，不大相信今天他居然会看走眼。
转念想到这里点数不低的介绍费——
“小姑娘，那我放你进去看看吧，你记得好了就在场外看看。要是真打算在这学车，我就介绍个教练给你。再和你重申一次，这里的学费可不低。”
大概估摸着宁浅拿不出高额的学费，大爷没有立马带宁浅去见教练，而是叮嘱她在场地周围参观一圈，倒是省了宁浅不少麻烦。
围着场地转了半天，宁浅也没发现林焰辰的身影。
这里的教练车不多，诺大的场地约莫七、八辆，三三两两地分布在各处。
远远的检查完所有车辆没费宁浅多少功夫，但也实在是找不出和林焰辰相像的身影。
宁浅成纠结着要不要给林焰辰发条信息。
身后突然想起一道懒洋洋的嗓音。
“棉花糖，什么情况啊？”
宁浅一喜，转过身来，“我是来找你的。”
林焰辰顶着毒辣的太阳，逆着强光，眯眼看宁浅，“什么事情手机里不能说，要跑这么一趟，乔京盛告诉你我在这的？”
林焰辰领着宁浅走到舒适的阴凉处，宁浅乖乖给出答案。
“是蓝综野学长，我顺口一问，他就顺嘴那么一说。”
“哦，然后你再顺路这么一来。行吧，到底什么事，我还赶着去练车，给你五分钟够不够？”
今天林焰辰穿这件oversize的潮牌体恤，各种夸张的色彩叠加显眼的logo让他整个人气场全开。
此刻告诉宁浅就给她五分钟的表情，懒散又闲适。
和记忆里宁浅喜欢的那个林焰辰，悄然有了微妙的变化。
更成熟，更内敛，却没有半分不惹眼。
他依旧是人群中，最显眼的存在。
宁浅知道机会只有一次。
等到机会真正摆到面前，过来的一路在脑海里复盘了千百遍的台词，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她只好遵循内心的声音，一字一句道。
“林焰辰，不要去法国念大学，留在国内吧。我知道你想要自由，可真正的自由取决于你做选择的方式，而不是你所在的位置。如果为了所谓的自由，选择规避风险，远涉舒适圈以外的地方，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层面上的被束缚。”
“好吧，以上你不要当真，就当是我在胡说八道。我想说的是……蓝综野、乔京盛、漆瑶……嗯，还有我，我们都是你的好朋友。我们都希望你能留在离我们更近的地方。无论如何你做什么选择，我们都会支持你。”
“但是高考志愿如何选择，还是希望你能再次慎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