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您找我?”
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三个人,很安静。林硕偷偷观察四周的环境,只见眼前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助理递上来的文件,随后提笔签了字。这是他第一次正面面对李政珩,之前都是听舒淳讲,现在亲自见面甚至有点惶遽。
等助理出去后,他示意林硕坐下来。
“舒淳最近怎么样?”
他嘴角不明显的苦笑了下,距离上次的争执已经过去了四天,他也没再主动联系过女人,而她也一样。之前两人好的跟什么似的,现在仿若形同陌路。这种情况哪敢如实和李政珩讲。
“发生这样的事儿对她还是影响挺深的,最近也没怎么出门。”
男人点了点头,表情很淡薄,林硕进圈子这么多年还真就发现越是这种处于社会上层的人物,越是七情不上脸。观察了半天也看不出来李政珩是个怎样的情绪。
“今天找你是来谈工作变动的,舒淳现阶段的情况进不了组,开展不了任何工作。所以安排你近几天先跟着萧娴玉,做生活助理。”
林硕听了男人的话,心里发虚还有些受宠若惊,当下没反应过来,发着怔。
“我...我没听错吧?是演《东厢月》的那个萧娴玉吗?”
“对,她下周在柏林有行程,外派员工不够你得跟着去一趟。”男人话说的清淡,抬眸看了他一眼。
“没问题,没问题。”
林硕简直欣喜若狂,谁不晓得萧娴玉是谁?国内实打实的单项女王,电影只产质不产量,每个角色都能让人无穷回味,在国际影坛上也举足轻重的人物,这次柏林的行程是去参加电影节的,前阵子电影节公布了入围名单,与之其他国际电影并驾齐驱的也就只有《东厢月》了。
放在以前,他觉得能见上一面就已经很满足了,而当下真真切切有个这样千载难逢的工作机会,他有些不知所措,可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舒淳。
“可是李总,舒淳她...”
“我会和她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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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淳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三点了,将近一周没出门她觉得自己都要腐朽了。去客厅喝水的功夫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是上次案子的幕后嫌疑犯已经被逮捕了并且认罪悔罪。
绑架的理由只是狂热粉丝的一时念起,而且那天在她家门口被警察逮了个正着。
她听罢顿时浑身发毛,抽了口凉气。果然那天门外有危险人物,好在她比较谨慎以及门外蹲守的警察才能安然无恙。
看样子不是她猜想的那个人,是她多虑了。另一方面,她得搬家了。
伤口还有几天才能拆线,先在网上查着房源。地段得选好的但又不能太张扬高调,价格还得说的过去。这样的条件在京北可太难找了。
这会愁着用钱的时候,才想到剧组的尾款还没拿到。经自己这么一闹这剧都不知道能不能拍下去。
可她是真咽不下这口气。
想到这她就烦的要死,从抽屉里拿出盒烟站在阳台上。最后一场春雨去了之后,天气变得闷热。窗外树叶拢成的绿荫在阳光下泛着斑驳光影,暖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女人吐着烟,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灰。
人生在世有的时候还真就得迁就着点,才能过得舒坦。
但要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一如既往。她也不是多大义的人想救董知妤于水深火热中,只是单纯看不过她姐的这种作为。
纯纯小人得志。
阳光穿透叶子朝这边照射,她皱了皱眉感到晃眼才转身回了屋。把打火机丢在茶几上,边上的手机适时作响,她放任着没管。等声音停了之后过几秒那边又打了过来,这才接了下来。
“我天,你可终于接电话了。”
江简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听那头彻响的音乐声,闹哄着各种叫声,皱了皱眉。
“干嘛?”
“怎么不回微信?”
“卸了。”
“淳姐这么大气性儿?”
“有屁快放。”舒淳把手机拿远,还能听到那边的嘈杂想立马撂了电话。
“今晚要不要出来?京口胡同那儿有个酒吧,我朋友开的最近刚开业,都是熟人。”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嫌热闹不够大?”
江简寻了个稍微安静的地方:“风口儿不是都过去了?那边让我后天进组你不知道?”
舒淳心里一沉,默默又抽出根烟进了嘴,什么时候的事?
“我没接着信儿。”
“诶呀,早晚的事。怎么样出来吗?”
她咬着烟嘴,另一只手摩挲着打火机的银色外壳,手指拨弄蹭一下燃起的火,低头,燃烟,下一秒吐出口浊气。凑巧阳光洒进房间她透着光看着烟雾缭绕,若有所思。
“嗯。”
挂断后,她看着和林硕的通话信息还停留在一周前,他这是真对自己不管不顾了?想到这女人嘴角微弯,自嘲地一笑。
是她看重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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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吹拂着阵阵凉风,街口的大槐树上的叶子随风摆动,发着窸窸窣窣的声响。舒淳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暖黄色的灯牌Sip Night。类似于清吧,开在胡同里,里边隐隐传来的R&B。
门从里边被人推开,估计是室内开着冷风空调伴随着一阵凉意和酒的醇香,男人穿着黑色T恤看着低调,是不露标的Loro Piana。
插兜站在台阶上望着她笑:“几天不见,你怎么还瘦了。”
“你倒是心宽体胖了不少。”
江简撇撇嘴,这女人话还是那么直接了当。帮她敞着门,二人往里走着。内饰装修现代风,倒是大厅的一座玻璃墙惹人注目,一直延伸到顶板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酒。人不是很多,她仔细瞧也有几个熟脸儿,都是一个圈子来捧场的。
四周环视的一晃她看见了坐在吧台旁的董知妤,同时女人的视线也朝这边来,四目相对。
舒淳在她不远的位子坐下,氛围顿时有些冷却。
周围的人看热闹似的朝她们的方向瞧着,这还没从热搜上下来的人,竟能同时现身。女人置若罔闻,手里不停的刷新手机页面,她在等电话。
突然,身旁坐下个女人。声音泛着缱绻慵懒的调,“Hey Waylen,a glass of Old Cuban please.”
舒淳感受到女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侧头回视。
周子熙笑眸如月,手支着下巴看着她:“你是舒淳?”
舒淳瞧着她有点眼熟,无奈前阵子见的人太多早就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张脸。便随声应付着,“你好,请问有事吗?”
“觉得你漂亮,想请你喝一杯。”
女人挑着眉:“你,请我?”
“没拒绝就当你答应了哦。”周子熙转头跟调酒师点了杯Bellini。女人也是个话痨,别人越是晾着她,她就越是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初见李政珩的时候就是这样。
本来翘课闲着无事找他哥祁子弋,到了教室没见着他哥,看了门口的课表才发现他们这节是体育课。
当时下午四点多,阳光洒满整个教室。
李政珩穿着白色T恤趴在桌子上睡觉。他刚从剧组收工回来,困意来的及时,没去上课。周子熙看见他当时就惊呆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光线折射下来,男孩的睫毛倒映着光影,毛簇簇的。柔软的头发蒙着一层浅淡的光晕,呈着棕色。
她不自觉的慢慢走进教室,走向他。
到跟前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认真端详着李政珩的脸,顿时脸羞得通红,快速低下头缓了缓神。等她再度看向他的时候,男孩已经睁开了眼无声盯着她看。
周子熙吓得直接跪坐在地上。
用她自己的话讲,李政珩的脸那叫一个冷若冰霜,都不理人的。等下课祁子弋他们回来后,看见她委屈巴巴站在班门口,才介绍着她是他小妹妹,男孩的态度才有所缓和。
但是后来,周子熙最粘的还是李政珩。她就有这毛病,在她眼里舒淳和男人属于同类人。
其实之前偶然碰见过她。
当时舒淳参加一个品牌展会,为了以最好的状态示众她连着一周跑健身房练普拉提,当天一口水没喝,饭也没吃。
活动结束后她直奔顶楼的餐厅,穿着黑色礼服,银叉插着块鲍鱼菌菇就往嘴里送。
周子熙当时在那喝下午茶,一眼就看到了舒淳。
她当时刚回国也不太关注娱乐圈的事,一边轻啜着珐琅瓷杯里的红茶,一边盯视着女人。心想着她那衣服看着像Ralph Lauren的Vintage。
Halter领的吊带礼服裙,身前适当的露肤度有些性感,裙身贴合着腰肢和胯骨,极好的比例令人挪不开眼,再加上裙摆在她脚下随着步子摇曳生姿,步步生莲。
穿在她身上倒是有别样的韵味。
今儿个又碰上了,很难不感慨如此缘分。
“这调酒师是个日本人,听说是从涩谷聘请来的。”周子熙随口扯着闲篇儿。
舒淳看着橡木吧台后身穿白色西服的中年男人,脸上明显有着岁月痕迹,细看眉宇间确实自带霓虹国与生而来的严谨与卑谦。
女人将刚呈上来的尼克诺拉杯往她跟前推了推,“尝尝调的怎么样。”
伸手刚一接过,周子熙便注意到她手掌缠绕的纱布。下意识地问询,她也只说是自己不下心碰的,小伤而已。
酒滑入口舌,是起泡酒和水蜜桃的结合,倒是清甜不呛人。
一杯下肚没什么感觉。
她见台面放置着各式各样的酒瓶,在灯光相衬下闪熠熠如同破碎的水晶。Waylen用Bar Spoon匀速搅拌金棕色的酒液,冰块随着动作碰撞在玻璃杯内壁,叮当作响。最后缓缓倒入一个放着方形冰块的古典杯中。
“Negroni.”周子熙看着男人削下块橘皮,精心裁剪后喷香,最后放置酒中装饰。
Waylen点头,将酒杯推向舒淳:“I think this cup is more suitable for you,ma'am.”
舒淳接过刚入口,便是一股浓烈的苦涩,一口下去没忍住蹙着眉,但后劲又带着些甜意。周子熙忍俊不禁地看着她,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做什么样的表情都很灵动,女人的这副皮囊就像是长在她的审美点上,脑子里生出想和她交朋友的念头。
她红着脸讲了句:“It sucks.”
Waylen明显一愣,周子熙在一旁彻底忍不住了笑着朝他解释道:“the Negroni tasted too bitter for her.”
还没从后劲缓过来,她从各种嘈杂声中捕捉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萧老师,小心您脚下的台阶。”
舒淳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回头寻找着,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身旁站着的女人就是最近事业如日中天的萧娴玉,他弓腰帮女人提着裙摆,两人越过大厅往里面包间的方向走去。
女人瞬间有些坐不住了,他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她呼吸有些急促完全冷静不下来,她想不到林硕任何的找补理由,自己完全是被背叛了。
周子熙看着她这副模样:“你没事吧?”
“我去下洗手间,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