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乎

    樊朗嘴里叼着烟,烟丝烧灼缓缓吐出。看着远处从风雨中走来的身影,弹了弹回灰,按灭。

    大致说明了具体信息,看了眼男人。

    “这俩硬是说自己是见色起意,其中一个我倒是半熟脸儿,三次盗窃前科都是我部下办的案,可这家伙有生理缺陷不可能干那事儿,很明显俩人串供了。撬不开嘴只能先把这俩送进去。”

    “她手上的伤怎么回事儿?”

    男人轻笑了声,“我猜你也要问。”

    但开口的同时瞬间表情凝重了起来,“说是自己剌的,那个年轻的一提这事儿跟见着鬼了一样,不过应该是真的没跑儿,现场那块有血迹的玻璃上只有她一个人的指纹。”

    李政珩看着地上逐渐被雨水填满的水坑,脸色有些严峻。

    “不过这也真是怪了,那种情况不攻击对方甚至还伤害自己。”男人摇了摇头,“想不明白,这演戏的都这么变态吗?”

    说完想到李政珩也是这路子出身,尴尬的咳嗽了几声,闭了嘴。

    突然背后一阵嘈杂,几名警察跑了出来。

    “樊局,朱岳吵着要见您。”

    男人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那就让他接着吵。”

    他樊朗是什么人?每个犯人都吵着要见他,甭工作了呗开个接待所不就成了。

    “他嘴里藏了刀片,要自杀!”

    男人听罢敛了敛神,立马迅速往里走。刚要推开门下意识拦截住跟在身后的男人。

    “安全起见,你别进来。”

    就见被铐在椅子上的男人瘫坐着,满嘴的鲜血糊在脸上,顺着嘴角往下滴落,大片的血迹在胸前的衣服上。

    “朱岳,能听到我说话吗?”

    男人阴沉乌黑的黑眼圈颤了几下,慢慢睁开眼睛。阴翳的瞳孔倒映着眼前的人影,咧着嘴笑出了声,没过几秒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咳嗽。

    “你先冷静下。”樊朗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虚弱的男人,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在警察局早已见惯不惯了。

    “舒淳...”

    “什么?”

    “她完了...”

    话刚落地,只见男人诡笑了几声,皱着眉头下一秒表情用力,大量血从嘴里吐出。模样甚是骇人。樊朗冲过去紧握住男人的面颊,但为时已晚,刀片划开舍动脉。

    椅子上的人已经没了呼吸。

    犯人死在了警察局,死在了局长面前,这他妈简直就是一件极其蒙羞的事。

    男人冲进隔壁审讯室,力道很大门被狠狠撞击在墙面,发出的声响让坐在审讯椅的男人虎躯一震,困意顿时散却。

    “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的?”

    年轻男人还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他甚至都不知道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

    “朱岳死了。”

    男人听罢滞了一秒,而后不可置信的表情浮现在脸上。

    “他是自杀的你信吗?”樊朗自上俯视着男人,一双厉眼盯得他直发毛。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他前后三次蹲局子都是因为盗窃,那是因为他老子常年逗留赌城留下的一堆烂摊子,他家只有一个老人,大半辈子没享过福还得给亲儿子擦屁股,所以他不可能撂挑子,不然早跑了。”

    “这么多年他都挺过来了,现在却死了,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

    男人瞬间慌了,语无伦次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一直都是他跟那个人联系的,我只是跟着做事,我们那天真没想对那个女人做什么,她...她她手上那真的是她自己弄的!”

    “你真没见过那个人?”

    “千真万确啊警官,我要是敢说一句假就天打五雷...”

    还没等说完,一阵彻耳的雷鸣。男人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表情难看的像是要哭了。

    氛围很是尴尬。

    他抖着声:“我真没说谎...”

    樊朗推门出来,安顿周围几个警察寸步不离地守着。

    走到男人身边,敛了敛神色:“这几天我先安排几个人盯着点舒淳,这不是简单的案子。”

    李政珩是越来越好奇了,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

    天还没起色,床上的人就醒了。

    掌心的伤口还有一点痛,昨天在医院的时候医生让她做好会留疤的准备。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她现在是真的无事可做了,进不了剧组,又和木木闹了矛盾。

    正出着神,海盗衔着玩具从客厅进来乖乖趴在床头,盯着她。

    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狗狗的耳朵,好在她还有海盗。

    昨晚手机忘了充电,等到开机的时候各种各样的讯息弹跳了出来。

    网友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剧组,这两天仍旧炮火不断。

    看样子昨晚发生的事是被压下来了,想想也是,李政珩昨晚亲自去了怎么可能会让外人知道。

    舒淳抚着太阳穴想着昨晚那两个男人。

    她确定一定是有人蓄意为之。但是谁她现在也不得而知。就算娱乐圈是个水很深的地方,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也不至于遭人恨成这个地步。

    除非不是圈内人。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太阳穴突突的跳跃着,她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怎么可能?根本没可能会是他,他们已经有三年没见了。

    手机下一秒弹出的讯息打断她的思绪,是林硕。女人看了眼时间,现在还不到五点这男人发什么疯?

    「淳淳,我们聊聊」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都可以」

    舒淳没想回他信息,她现在的状态还不够稳定,跟他见面怕是会吵起来。

    「我们都不要再逃避问题了好吗?我是认真的」

    女人看着最后一条,冷笑了声直接打了过去。

    那边秒接

    “你...你怎么这...这么早就醒了?”

    “到底是谁在逃避问题?林硕。”

    女人一句质问直接让对面没了话,一阵沉默后。

    “我等会去你家。”

    “你别来,我不想见你。”

    “你别任性了舒淳,我最烦你老是耍小孩子性子有什么事儿不能直说吗?是,我承认昨晚发生那样的事有我的责任,难道你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我怎么了?”

    “昨儿个那场合你就不应该去!”

    舒淳听到这句话,和何玥一模一样的话瞬间有些委屈,鼻子酸的不行。男人的这通电话真的让她有点伤心了。

    过了很久电话那头都没说话,林硕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合适。

    他明明知道舒淳是被冤枉的,哪怕外面的人怎么说,她其实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她身边的人怎么看。

    男人忙着解释,“对不起,淳淳...”

    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断线音。

    舒淳靠着枕头,这男人是真有病一大早就给她找不痛快。

    他妈的,她是真想哭,林硕是不是谈恋爱谈傻了,她是投资人凭什么不能去看展会?明明是他压着不发声明现在才导致大家认为她是职场霸凌的人,他有什么资格说那样的话。

    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她没错凭什么要哭。

    错的是他,错的是网上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张口就来的人,错的是何玥,错的是董缦!

    重新戴上眼罩,睡觉。最好能睡到明天中午,她是真的不想清醒一秒钟。

    刚躺下没多长时间,传来一阵叩门声。

    翻了个身,没理。

    没成想那人仍旧敲个不停,海盗在外面狂吠个不停。舒淳坐了起来烦躁的扯下眼罩。她的好脾气真的已经完全殆尽了,往外走着,打开门。

    门外没人。

    狗狗不停嗅着门框边缘的气息,发着呜呜的闷哼。

    “海盗回来!”

    舒淳迅速阖上了门,看海盗的反应就知道门外肯定是有人的,而且还不是林硕。

    她能感应到自己的心跳不断加速。

    难道是昨晚那两个人吗?警察还没抓到他们吗?

    她没再多想从床上抓起手机,报了警。

    此时的门外,安全通道处两位便衣警察控制住一个身着黑衣冲锋衣的男人,从头到脚武装的倒是严实,看不清长什么模样。

    “老实点别动。”

    那人挣扎了几下便没继续反抗,紧接着被带回了警局。

    -

    一上午都惊魂未定,好在没一会林硕来了。海盗听到外面的声响摇着尾巴和刚才的状态明显不一样,她才松了口气。

    木木拎着袋子进来,女人闻的出来是爆肚,是她最爱吃的那家,一上午也没怎吃饭,现在闻着确实感觉肚子有点饿了。

    但是,用一份吃的就想让自己原谅他,没门儿。

    舒淳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轻轻把袋子放在茶几上看她。

    “还生气呢?”

    一阵沉默

    “吃饭没?肚子饿不饿?”

    还是一阵沉默

    “手还疼不疼了?要不要换药啊?”

    林硕耐着性子,坐在她身边轻声细语的一连几个问题。女人都没看他一眼,虽然是半上午但一连着几天都是阴天,就是不见出太阳,屋子里昏压压的更显的压抑沉闷。

    他起身去开灯,身后的人才开了口。

    “你要找我谈什么?是觉得我的存在影响了你的生活?”

    她看着木木的背影伫在原地,男人回头:“我从没说过。”

    “但是这样想的吧。”

    林硕边摇头边揉着眉心,他知道舒淳敏感但有的时候真的过了。她总是自以为是的揣测着别人的内心,对方还没表态,但她心里早就自己确定了答案。在外人眼里她看得开,潇洒得很。可她内心比谁都在意。

    “不要揣测我,淳淳。”

    “我没有揣测,是你太明显了。”舒淳抬头看他,眼底渗着一片漠然。

    她忍了太久,就因为在意他。很在意,她连从雅禾娱乐出来都想着要和他一起走,她怎么不在乎他对自己的态度变化。

    “就因为我和刘禾在一起吗?舒淳,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不可能每天就围着你...”

    一句话让舒淳彻底炸了毛。

    “所以呢?”女人有些激动。

    “这就是在我被众人针对时,压着不发声明的理由?这就是在朋友生活事业不顺心的时候整天和男朋友腻歪在一起,对我不理不问的借口吗?也是你昨天迟到的原因?林硕,我们到底还是朋友吗?”

    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就开始疏远了。

    舒淳低着头:“你,只是把我当成赚钱的,工具。”

    继而的抬头一霎时红了眼眶,明显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她对他的信任顿时分崩离析。

    海盗在一旁蹲着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垂着尾巴。

    “你有想过我会被网暴的这一天吗?”

    “林硕,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但是你就是不站出来,甚至还站在对面质问我,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你有设身处地的为我想过吗?”

    男人站在原地没吭声,微微握紧了贴在裤缝的拳头。

    “你除了会预估我的商业价值,除了会安排我的档期,除了会替我接戏接广告,其他的什么事儿你都不在意,哪怕是我的死活。”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越说越激动,眼泪顺着往下流止都止不住。

    “还是说是我错了,从头到尾我们都不是朋友,你只是我的经纪人,我们只是所谓的同事关系。”

    说罢,她自嘲地苦笑了一声:“利益关系?”

    时间慢流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林硕重新看向她。

    “难道不是吗?我们之间本就是利益关系从你我初见的那天起,你所有的一切事情都与我的利益相关。”

    他向前一步,接着说:“舒淳,我是成年人,需要钱才能生活。我知道你有个性,每当你意气用事的时候想没想过自己身后还有多少人,你一句话,需要多少个工作人员为此买单,找公关部门替你想辙的时候你有想过我吗?”

    男人皱着眉:“你想一出是一处,你不在乎那些所谓的机会,是多少人趋之若鹜想拥有的。你说你演戏是为了开心,可有些人是为了生存。”

    “你不觉得这样很自私吗?”

    舒淳有一瞬觉得身上发凉,她不想再谈下去了。她听着这些话觉得有些反胃,从桌子上顺起袋子递给林硕:“走!”

    林硕没接,下一秒她松了手,袋子砸在地上“砰”地一声。

    被女人推出了门,他也没再敲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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