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菜是简单的温泉蛋，上面撒了松露酱。液体鸡蛋的黏糊状态让付芋食欲全无。
“这么贵的菜，你不抓紧吃，在等什么。”林婧看到付芋没有动筷说道。
“味道怎么样？”
付芋随口一问，三人缄默不语，答案昭著。
刘心虹憋笑：“咱们就这叫山猪吃不了细糠。”
“好吃不重要，重要是贵。”林婧用勺子挖了一块递至付芋餐盘中。“一口都不能浪费。”
付芋夹了一小块，面色不显地咀嚼几下，快速吞咽。
“这个好吃，三文鱼是烤过的，你们尝尝。”周宵宁说着把她面前的三文鱼荞麦面推至餐桌中间。
柚子的清香冲淡三文鱼厚腻油脂。但付芋不喜欢里面鱼籽的口感，只夹一筷子就停箸。
餐厅响起了钢琴纯音乐，付芋环视一圈后发现是音响里传来的录音，不是现场弹奏。
正在她准备收回视线时，她看到了坐在窗边的程展周，付芋的位置正对他，外面天色暗昏，餐厅灯光斑驳，付芋的眼睛里是他模糊的神情。
“不是说一口不能浪费吗？怎么你又开始玩起手机。”刘心虹看到林婧在低头浏览微信信息。
“是张其的消息。”林婧按键把手机黑屏。
“好久没见张其了，他在忙什么？”
“谁知道呢。不管他”
付芋从林婧的回复中感受到一丝异样。其实从林婧手机响起，她看到消息的那一刻，付芋就觉察了林婧的情绪转变。
林婧和付芋的表姐很相像，粗神经外向型性格让付芋与她的相处轻松自然。两人长时间在一起，有种不可言说的默契。
“外院那栋楼的起火原因查到了吗？”付芋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我听说是女孩分手，伤心难过，在宿舍里烧信物，不小心把整个屋子点着。”刘心虹分享她听来的八卦。
“分手烧信物？什么乱七八糟的，言情剧看多以为被如萍附体吗？”周宵宁无语，“是充电宝自燃。当时宿舍里没有人，隔壁寝室的闻到味道后下楼找宿管，宿管不在值班室，她又在群里到处问后勤的联系方式，后勤慌张过来巡视一圈才报火警，耽误了一圈时间。幸好咱们这离消防支队不远。就烧了一个屋子没连带隔壁寝室。”
“是这样啊”刘心虹大为震撼。“那我听的这谣言都是怎么传出来的，离谱，关键还说得头头是道。”
“正常，学校不就是八卦聚集地嘛。你说的只是版本之一。后续还会有各种各样的故事情节补充。”
“但这个人也是，怎么不直接报警，还在群里问后勤的电话？这浪费了多少救灾时间。”
“所以因为这个事，学校现在特别注重防火教育，我听说还要在全校举办宣讲会。”
周宵宁和刘心虹专心讨论火灾。付芋关注着林婧，林婧兴致不高，没参与讨论，安静地听着。
付芋拿起柠檬壶，想为林婧的杯子里续水。服务员匆匆跑来：“您放着。”
菜品和环境付芋评价不高。服务倒是热情，但付芋无所适从。
她对服务生笑笑，“我们自己来就行，等需要的时候我再麻烦你。”
和服务生对话的过程中付芋余光扫视到窗边，她发现窗边那桌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一个女人坐在了他原本的位置。
“你别多想，以程展周的脾性，他要是真知道什么，他不会仅仅是这样的反应。”
徐箐接到慕书桢的消息匆匆赶来，她们从大一到现在十年的交情。两人知无不言。
“你没看到他的态度，箐箐，他一定是发现了。”慕书桢眼眶微红。
徐箐见不得她为了男人这副神态，她起身从对面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那件事除了我之外还有人知道吗？”
“没有。”慕书桢摇头，“我怎么会再和别人讲。”
“那你在担心什么？”
“刚刚他一直在说对感情忠诚，我怀疑他意有所指。”慕书桢用力地回握徐箐，徐箐感受她的颤抖。
“你别自乱阵脚。我听张清泽说，他们公司C轮融资不顺利，刚才可能只是发泄工作情绪。”
慕书桢苦笑一下，她试图从徐箐的言论中获得一丝安慰，但她发现她根本没办法自欺欺人。
她和程展周相恋四年，程展周情绪稳定，对她也格外包容。两人虽有争吵，但多半是她有恃无恐。程展周没有缘由的冷漠，慕书桢没办法用“工作压力大”宽慰自己。
“需要我和他聊聊吗？”
“不用。你找他他也不会多说。”慕书桢的脸色越来越差。
“今晚你去我那里住。你也冷他几天。”徐箐同样脸色不好，她冷笑一下，“别让男人觉得还非他不可了。”
*
程展周从meet 餐厅出来后，给司机小卫打了电话。等待的过程中程展周去大楼的吸烟处点了烟，内心苦涩烦闷。
小卫来得很快，程展周在门外站了片刻散了身上的味道才上车。
“小卫，你先把车开回你的住处，剩下的我自己开。”
“没事，程总。您说您的目的地，我送您过去。”
“那先去市里医院。”
小卫应声，车子往市里医院驶去。
晚上堵车堵得厉害，到达市里医院已快8点。程展周拿了钥匙下车，告知小卫无须等候。
小卫继续表忠心，程展周没有心情和他拉扯，摆摆手让他赶紧回家。他一人在黑夜中迈向灯火通明的康养院。
程展周的爷爷三年前过世，奶奶搬来市里医院附属的康养院居住。康养院环境不算是顶端，但胜在一线的医疗，不是私立高端康养可以比拟的。
“展周，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奶奶看到程展周非常高兴。
“最近太忙，没时间过来看您。还担心您已经休息了。”程展周露出今晚第一个微笑。
“没有，这才几点，我在活动室看电视呢，护士说你过来了，我还不相信呢。”
“怎么不在公寓里看？”
“哎，房间空荡荡的，自己看有什么意思，去活动室，有人气还热闹点。”
程展周听奶奶说这些话，心里酸楚。
“那咱别在这住了，今晚我们就回家。”
奶奶笑了，“你们都忙，我回去也是自己待着。在这挺好的，每天各种各样的活动，也不无聊。有个头疼脑热的医生护士都在身边，你们也放心。”
奶奶爱惜地拍拍程展周的手，“工作忙下班了赶紧回去休息，不用特意来看我，我在这吃得好睡得好，你不要担心。对了，书桢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程展周笑意淡了。
“她今晚脱不开身，下次和她一起来看您。”
“好好好，你俩好好的奶奶就高兴。现在奶奶就等着你们结婚。”
“您也觉得我该结婚了吗？”这个问题，在每一个无法安眠的深夜他都在反问自己，他应该吗？
奶奶笑呵呵地回复：“你都三十多了，奶奶当然希望你尽快结婚。和书桢两人组建家庭，相互陪伴，相互照顾。这样你爸妈就不用为你操心，奶奶也能放心。”
程展周没有言语，他不想继续和奶奶讨论婚姻，尤其是和慕书桢。他起身去小餐厅倒了杯水递给奶奶。但奶奶并没有放弃这个话题，接过水后问：“婚礼的具体日期订好了吗？”
“没有。”
“那得抓紧，你得上点心，不能只顾工作，婚礼筹备事宜什么都推给小慕。大大小小的事情两人都要共同分担。”
“我知道。”
“知道还得做到。”奶奶苦口婆心，程展周耐着性子听。
奶奶又嘱咐了几句注意身体，看时间不早，催促他早点回去休息。
“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不用天天过来。你累着了奶奶更心疼。”
程展周帮奶奶保温壶里倒满水，放在床头柜。又将房间里所有的窗户紧闭，把洗手间的灯打开。
“洗手间的灯就别关了，稍有亮度，不会影响睡觉，半夜起来有灯光您不会摔倒。”
“展周就是贴心。”程展周的细心让奶奶心花怒放。
程展周和奶奶道别后他一人驾车在路上飞驰，车窗大开，风呼啸的涌入，吹的他神情顿清。
前方拐进了主路，路上车辆多了起来。他有意放慢了车速。
手机传来信息，是财务部将修改好的报表上传系统。程展周将车速减慢停靠，就在他准备一键关闭车窗时，外面的嬉闹声引起他的注意。
四个女孩在拍合照。
“付芋，你脸小，你站前面。”
付芋从刘心虹手里接过手机，举高后调整角度把四人框进镜头内。她有心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林婧，林婧摆好姿势，对着镜头笑。
付芋连拍了十来张。
刘心虹把照片发到群里，四个人就地蹲在路口，挨张点评。付芋快速扫视几张照片，她随机保存了一张到相册。开始回复消息。
付芋妈妈把保研的消息发到了家族群里，舅舅舅妈轮番恭喜，舅妈还私聊给付芋转账，金额不小，付芋稍有疑虑，舅妈一直催促她收下。
付芋把舅妈转账的事和妈妈讲了，她妈妈发来信息：
收下吧付芋，这也是舅妈的一番心意。等今年过年我给思恬买一些礼物。这个事你别操心，妈妈会打点好的。
看到妈妈这么说，付芋感谢了几句舅妈，收下了这笔不菲的转账。
程展周在车内，三个女生围绕在一起讨论的声音他听得不贴切，他一览无余的是低头打字女孩的嘴边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