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研名单公示出来时付芋在帮周宵宁整理秋季防火承诺书。这原是班长的本职，但周宵宁备战研究生考试，无暇顾及班级琐事。作为寝室的“闲人”，付芋义不容辞地替周宵宁解忧。

    她把全班名单列表核对。没上交的付芋挨个发微信催，没在学校的付芋还得负责模仿他们签字。就在她聚精会神地练习“章”字的笔画时，付芋的手机疯狂震动，她打开一看，群消息瞬间99+。

    周宵宁把保研名单转发在班级群里。全院保研30人，他们班2个，绩点年级第一的章跃顺利被他们专业排名第一的院校录取。群里大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架势，三句不离跃哥牛逼。

    付芋前几天已经在推免系统中查到了录取结果，她本不打算在群里发言，但章跃感谢大家之余还艾特了她。恭喜她保研本校。其他的同学也跟着把关注转向她。她只好在群里道谢，像模像样和同学互动了几句。

    能源经济就业率已没什么下降空间，报考的时候以为是新型产业前景大好。就业却举步维艰，做个煤炭类销售已算不忘初心。

    付芋对自己向来没什么清晰的规划，继续在象牙塔里读书三年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

    寝室群同样热闹。周宵宁提议今晚上聚餐，她来请客。一来庆祝付芋顺利读研，二来也感谢付芋帮自己处理班级杂事。林婧与刘心虹积极响应。

    付芋低头打字：“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大家吃。”

    “火锅？”林婧回复。

    “别每次都是火锅烤肉，咱能不能吃点新鲜的。学校周边没有咱们就去远一点，去市中心吃也可以。”周宵宁对火锅的提议不满意。

    说罢，林婧与心虹在群里发了一些网上搜索到的评价高的餐厅照片。

    付芋看着他们三个讨论得热烈，就在群里发了信息：“回来咱们当面商量吧。”在收到她们的肯定回复后，付芋放下手机。抓紧了她的临摹进程。

    三人推门进来看到桌子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承诺书，但却不见付芋的人影。刘心虹拿起桌子上付芋模仿同学名字的草稿。十分感慨：“付芋好贴心，帮忙签字还模仿字迹。”

    “上个礼拜外院宿舍楼着火，从上到下连夜开会。李老师百般强调防火的重要性。承诺书是形式。但这个时候撞枪眼没好果子吃。咱班这些人啊，得好好感谢付芋。”周宵宁想把承诺书按学号排序，她翻阅了几页，发现付芋已经早帮她排列齐全。

    三人正聊着付芋回来了。

    “你去哪里了？”

    “去一楼给咱们的电卡充钱。”付芋踮脚把电卡插回墙上的卡槽里。

    “好贴心的田螺。”林婧走过去亲昵地搂住付芋的腰。付芋头皮发麻，应激地躲开，笑着拍了一下林婧。

    “别闹我，很痒。”

    “决定好吃什么了吗？要是去市里咱们得早点出发。”付芋走回书桌，把刚刚刘心虹拿起的草稿和其余的废纸夹在一起。又抽了湿纸巾擦了擦手。

    “我们选了几家，有泰餐还有新加坡菜。你再看看。”周宵宁把手机递给付芋。付芋划了划页面。最终在the meet的简介中停了下来。“要不就这家？”

    林婧探头，看清手机上的店。立马反对：“不行，这家巨贵。你看底下的评价了吗姐，人均1000！太夸张了。”

    “没关系的。姐有钱。”付芋笑着把手机递给周宵宁。“不是说想吃点新鲜的吗？去尝尝吧。”

    “那就定这家，但说好了，我请客。”周宵宁接过手机开始看这家店的特色菜。

    “要不咱再选选，选个稍微便宜的店。那个泰餐新开业，评价也很好。或者去THE MEET也行，咱们可以AA。”

    虽然寝室四人的家境都算不错，但让室友请这么贵的饭刘心虹心里也过意不去。便提议大家均摊。

    “别纠结了。我提交保研材料你们帮我改ppt。复试时还陪我模拟面试。我都没好好谢谢你们。大家高高兴兴吃顿饭，不要考虑太多。”

    付芋一锤定音。“咱们收拾收拾出发吧。打车去市里单程得50分钟。”

    付芋都这么说了，三人便不再推辞。好不容易进趟城，大家默契地开始精致打扮。匆匆化妆换衣服。北方的秋天干燥，付芋整张脸都不舒服，她敷了点保湿水，不想过多地折腾她的脸。

    她最早收拾完，看林婧换了条毛织裙，便在她扑粉的时候帮她编麻花辫。林婧透过镜子看认真编辫子的付芋，叹了口气：“真的不公平，付芋。你怎么那么白，我用了粉底感觉咱俩还差一个色号。”

    “哪有那么夸张。”付芋笑了，但眼睛依旧盯着头发，认真地进行下一步。付芋好像总是这样，不论是学习上还是日常的小事，不管做什么，她总是格外的专注。

    林婧望向镜子里的付芋，女孩子纤细的双手在她的发间穿越。可能是编扎的不太顺利，付芋眉头微锁，但眼神清亮。林婧下意识地真心夸赞：“你好漂亮。”

    付芋把头绳绑好，调整一下松紧，结束了她的发型服务。指指镜子：“你更好看。”

    “行行行，你们都是美女。别再沉迷自己的美貌。加快进度。我打的车已经到了”刘心虹低头系鞋带，还不忘催促着。

    四个人急匆匆出发。到达the meet餐厅天色将黑，夕阳的余晖铺满了西边天空。

    不管是多少次看到落日，付芋依旧会为同样的景色驻留。

    室友的聊天声音在耳边，风吹在脸上她感受到略微的冷感。她拿起手机，对准夕阳，想定格此刻的温情。

    一阵急刹车的声响打破了她赋予环境的美好滤镜。付芋不满地转头，回望时正好对上坐在副驾上程展周冷淡的眼眸。他只看了付芋一眼，不关心地把目光又转移至车内。

    “停这，我来倒进去。”他的态度称不上恶劣，但这种冷淡的腔调让慕书桢心下沉。这与平常温柔耐心的他判若两人。

    最近程展周情绪不佳，慕书桢感知他的异常。以为是工作压力大，便十分贴心地准备了今天的约会。提前订好了位置，特意接他下班。试图用浪漫之夜替他解压。

    “咱们快进去吧，有点冷。”周宵宁的催促打断付芋的注视。付芋应声，四人往餐厅走去。

    “您好，您几位？”前台导引的服务生温柔询问。周宵宁上前一步与她沟通，付芋第一眼就关注到这个服务员的睫毛，眼睫浓密，看起来过于自然。

    就在她揣摩服务生的眼睫是贴的还是天生优势时，她突感一股压迫感袭来。

    旁边的身影屹立不动。

    是个高个子男人。这是付芋的第一直觉。

    她为印证自己的猜测转头，视线向上。男人感知到关注，也抬眼看向付芋。

    两人对视两秒。

    她看清了，是刚刚在停车场的男人。

    程展周表情依旧冷淡，他似乎对付芋没什么印象，但还是遵守基本的社交礼仪冲付芋微微颔首。付芋也礼貌性笑笑。

    慕书桢在另一位服务生那里报预订信息。没有关注到程展周的微动作。付芋这边服务生也查询到了空位，指引她们上楼。

    付芋被林婧拉着紧跟服务生，她不自觉地又回头望一眼。

    原来男人的睫毛也可以这么长。

    二楼的小厅只有零星几张桌子，白色桌布搭配红色座椅让付芋不合时宜地联想到她小时候和爸妈去参加姨姥姥的葬礼，吃饭时的流水席也是如此布置。

    夕阳还有余晖，但餐厅灯光已经点亮，两边的架子摆满红酒，让本就不宽阔的小厅更显逼仄。

    付芋有些排斥这个环境。

    “我们可以坐靠窗的那个桌子吗？”周宵宁指向窗边，询问服务生。

    “不好意思，靠窗的桌子已经被预定了。”服务生抱歉地笑笑。

    四人坐下点餐，服务生蹲到付芋旁边，准备为她们下单。这种私密性的服务让付芋十分不自然，手里不自觉地加快菜单翻阅的进度。

    虽已在网上了解价格。但看到菜单上最低三位数的菜品，林婧还是深吸一口气。

    “看看套餐。”林婧用手肘轻轻碰触付芋，暗示意味明显。付芋接收到林婧传递的套餐便宜信息，用眼神安抚住她。大款派头十足把餐单直接递给林婧：“随便点。”

    *

    “就这个套餐吧。”程展周的耐心被慕书桢的犹豫不决耗尽，随手在餐单上一指。

    程展周这个行为无疑让慕书桢丢脸，他向来尊重自己，但现在连点餐都不询问自己的意见。慕书桢微笑把餐单合上递给服务生，等服务生走远后她冷脸：“展周，你到底怎么了？”

    听到慕书桢的质问，程展周擦手的动作停顿一秒。他在竭力控制。

    “刚才点的你不喜欢吗？你可以加菜。”

    “这不是点餐的问题。昨天晚上我说去找你，给你发了很多信息，你为什么不回复？”

    “昨晚我开会到12点。”

    “开会连看一眼手机的时间都没有吗？”

    “不然呢？”程展周没什么表情地笑笑，“你怀疑我假借工作故意不联系你？还是怀疑我和别人在一起无心看你的消息？”

    “程展周！”程展周这番话攻击性十足让慕书桢声量不受控的骤高。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

    “展周，我知道这一年是你事业的上升期，我也体谅你忙。平时没时间陪伴我，我都不介意。但你最近的态度让我怀疑你是不是做好了和我结婚的准备。”

    程展周把湿巾往桌子上一扔，声音不温不火：“我对我们的感情绝对忠诚。对你从未有过二心。但你说得对，我们都应该认真思考是否真的做好结婚的打算。”

    从程展周嘴里听到“忠诚”两字，慕书桢的心骤的一紧。她本能地逃避，不想让自己身陷不愿提起的过往。

    “什么意思？你要是不想结我不强求。”慕书桢不愿在公众场合争执，她压低自己的声调，但声音在颤抖。

    “我从来没有不想结。但我怕你后悔。”程展周起身，“饭就不吃了，我们都回去冷静地想想。”程展周说完，不等慕书桢回应，转身去结账。

    慕书桢又羞又恼，同时内心还有隐隐不安之势，她慌乱中拿起手机给徐箐发了消息：

    他好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