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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事尤其多

    月朗风清,虫鸣蛙叫,一派祥和。是个让人心情舒畅的夜晚。顾渊明在窗台边的软塌上给我放了张毛毯,和被褥,月光正好洒在上面,日精月华于我大补。生前我家条件艰苦食不果腹,死后暴尸荒野无棺无冢。谁曾想如今魂骨两分之际,却享锦阑绣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多做好事是会有福报的。来的是早是晚罢了。

    一人一猫虽说是同气连枝,如今际遇却大相径庭。

    九嶷将浴缸放好水,把洗澡需要的东西一字摊开在小桌板上。检查又检查,倒不是她非要鸡蛋里挑骨头,而是目前境遇颇有些尴尬。尴尬的倒也不是她,而是她感受到顾渊明的尴尬而尴尬。两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大眼,半响无言。

    顾渊明洗漱等事,之前都是有专门护工,在家里的浴缸也是特别定制的。奈何玉溪村这别墅第一次来,什么也没安排。洗澡这事儿他自己是没有办法独立完成。然第一天见面就要坦诚相待相待,简直要他老命。再则,面对一个目光清澈不谙世事的丫头,哪怕他曾经脸皮厚得堪比万里长城,如今也是薄如蝉翼了。

    “还不洗么?水要凉了。”,九嶷伸手试探了下水温,望着快把眉头拧出蝴蝶结的顾渊明,不明所以。

    这一问,顾渊明脸终于挂不住,病态的苍白立马中泛起丝丝绯红。掩饰地咳了两声,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先出去,我自己来。”

    “哦,好。”,九嶷十分听话。转身走了。

    卫生间门关上的那一刻,顾渊明脸上绯红褪尽,脸色愈加苍白。虽轮椅和浴缸之间不过咫尺距离,他无力的双臂根本不足以支撑自己翻进去。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打算随便擦拭下就行。

    他终究还是高估自己的能力,擦完上身下身已经被打湿透透的。

    他大概就是那种落到尘埃里依旧能开出花来的存在吧。虽然诸多落寞,仍然坚持不懈,一点点褪下裤腰。于常人来说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却需要几倍甚至更多时间和精力来完成。深深吐了口浊气,刚擦完的身体又是汗流浃背。他也不恼,自嘲地苦笑了下,继续一点一点磨蹭着。

    不知道过去多久,裤腰始终卡在腰窝,无论他怎么拼劲再未移动分毫。浴室里云蒸雾绕,良久一滴清泪混着鬓角的汗水滴落。他愈发苍白近乎透明,仿若即将飘飘乎羽化飞仙。

    原来,徒劳无功的绝望竟是这般杀人诛心。

    有的人痛到极致嚎啕大哭,有的人声嘶力竭。而一向平和的他只紧紧咬着牙关,双手死死掐大腿,似乎要生生掐下一块肉来才罢休。即使他残忍到如此地步,却如同掐着一把空气,毫无知觉。

    由于过度用力加上浴室高温,他很快便感觉力竭。脑袋一阵嗡嗡声,视线逐渐模糊。在最后要晕倒前脑袋里就一句:果然是废物......

    忽然,咔嚓一声清响。清凉新鲜的空气瞬间窜入,迷糊的神经渐渐清醒,视线也逐渐清晰,少女推门而来,荷色的裙摆摇曳,双眼盛着水雾。她先是一愣,水雾弥漫间,定睛一看。湿漉漉的男人虽端坐在轮椅上,分明刚从水中捞出来。眼尾残留未褪干净的猩红,一时分不清脸上到底是汗水还是泪水。

    九嶷虽未有丰富的生活阅历,却能轻易感同身受。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极强的共情能力。惊慌失措间能感受到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自尊。大概是那男人最后的骄傲。这种陌生的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困扰了她,站在门口小心翼翼起来,生怕他碎了似的。

    顾渊明擅察言观色,知道自己吓到她了,随即松开手,温和地冲她微微一笑。眼尾细长的红将温润如玉的他添了几分妖冶。尽管他刚刚才一番痛彻心扉,眼下却又平静如水,客客气气地开口:“刚想着喊你帮忙,我这弄了半天,实在弄不干净。麻烦你了。”

    她点了点头,轻轻地走过去。不动声色地捡起地上的毛巾,蹲下身的时候触碰到湿漉漉的裤脚,鼻头一酸。然后她问:“我该怎么做?”

    顾渊明安抚性冲她笑了笑,然后红着脸指导她怎么帮自己。无人看到的地方,他眼圈都是红的。说实话,这跟在大街上脱裤子没什么两样。

    穷途末路的时候,羞耻、尊严什么的都是笑话。

    顾渊明很白,显大腿上两团鸡蛋大小的软组织挫伤分外明显。有部分甚至已经呈现坏死的乌青。九嶷吸了吸微酸的鼻子,并不多话。按他的吩咐快速擦干净,又取来干净的浴袍替他拢上。才推着他回到房间。轮椅停在床前,就在顾渊明打算撑上床沿的时候,她却弯腰一手抄过膝盖弯,一手搂着背,以公主抱的姿势一把将他从轮椅上捞起来,轻轻放在床上。又忙不迭是跑去取睡衣。

    足足有半分钟,他才从自己被一个小姑娘公主抱了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想到:这丫头.......力气不是一般大啊!

    虽说他常年卧病,体型偏瘦。可身高近一百八十五,就是骨头也不轻。“赵小穗”大概在一百六十五到一百六十八之间,正常身材。大概是地里劳作的人比一般都市健身房的伪肌肉要顶用些吧。

    .......可这还是有些离谱啊!

    怪力少女已经抱着睡衣跑回来了。她不紧不慢地从底裤到外衣一一给他穿上。顾渊明则打量着,她脸上没有任何害羞扭捏,像七八岁小女孩给自己芭比娃娃穿衣服。是不懂男女有别还是习以为常?

    见他望着自己,九嶷以为是那里有遗漏没做好。虽然她聪明绝顶一学就会,毕竟是第一次照顾人,拿不准分寸:“怎么了?衣服是没穿好么?”

    “没。你做得很好。多谢了。”,这是真心的,她虽然生疏,却细致。眼神落在她被打湿的衣摆和光脚上,顾渊明体贴地催促她去洗漱:“我看你也没带什么衣服,柜子里的睡衣你随便选,先将就一晚。明天再叫人陪你去买新的。”

    原来是这事啊。她立马说:“不用,我带了的。”说话间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很快带着一套藏青色刺绣带银饰的民族服装叮叮当当地又回来了。献宝一样凑到他跟前展示。

    少女面容灵秀,双眼澄澈,娇憨的声音伴着银饰叮叮当当,愉快地问:“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就是穿着睡觉确定不会扎人么?

    顾渊明有一瞬间怀疑自家奶奶的眼光,确定不是给他讨了个傻子回来?他无奈的笑着,哄着她:“这件明天穿,睡觉还是睡衣舒服哦。”她倒也很好哄,想也没想就顺着他意思去衣帽间找睡衣洗澡去了。

    顾渊明背靠在床头上。因洗澡这一折腾,原本的睡意也减少了许多。无人看见的时候那具温和的外壳也就随之褪去,漏出里面的孤寂清冷来。他目色深邃又遥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九嶷快速将自己洗刷干净,换了顾渊明的睡衣,脚长手也长。她也懒得卷起来,就这样像个稻草人一样拖着多余空荡的衣袖裤管,在顾渊明吃惊的眼神中爬上床,钻进被窝。顾渊明直接被她这幅不伦不类的模样逗笑了。这一笑倒是冲淡了自己那点不自在,随即摸到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关了灯。

    原本他想说旁边软塌是给她的,算了,好像被猫占了。明天再说吧。

    黑暗中,九嶷望着旁边的顾渊明,呼吸一如既往没什么太大的起伏,她不确定是他睡着了没。半响,她听道一声轻轻的叹息。哎,果然没睡着。

    许久之后,她听到他轻轻地问:“睡不着么?”

    “你怎么还不睡?”,九嶷有点着急。他不睡她怎么好行动呢?

    被人盯着他那里还睡得着。之前看她大大咧咧的,终究还是在黑夜里漏出了原本的样子。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面对当下这种状况,能睡着的大概都是神人。

    顾渊明:“我一向少眠,你快睡吧,不用管我。”

    话音刚落,他就感到旁边陷下去一块儿,黑暗中一阵幽幽清香随之而来。下一秒一只手摸了上来,覆在他手背上,随即又将他手翻转过来,手心里多了另一个人的手心。刚想说话制止,耳边忽然萦绕开来轻柔悠远的哼唱,是他没有听过的语言。虽不解其意,莫名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与此同时一股柔和的暖烘烘的力量顺着手掌钻进身体,如同水波一样在他脑海胸腔荡漾开,又流到四肢百骸。他感到所有挣扎的、疲惫的、心酸的都渐渐被荡涤得干干净净,一种前所未有的通畅和放松。他松懈下来,久违的沉重的睡意袭来。

    莽撞惯了的九嶷实在不想等了,他啰哩啰嗦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着。干脆用了点曼陀罗花粉,小心翼翼操控着灵气开始工作。

    夜半笙歌着实诡异,吓得早早作古如今为猫的我猛地炸了一身汗毛。待见到丝丝缕缕如烟如雾的灵气盘桓,我立马也蹦上床,趴在边儿上蹭一点外泄的治愈之灵。

    顾渊明已经记不清楚踏实睡觉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了。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仿若置身云端,轻柔的,舒适的。似乎梦到了遥远不知名的山谷里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翌日。顾渊明睁开眼睛有一刹那的不真实,不知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灵台清明,久违轻快充实,似乎流失的力量又慢慢回来了。身旁传来轻柔绵长的呼吸声,他诧异地转过头,手还被对方握着。这并不是一双常劳作的手,反而纤细如柔荑,光洁如琼脂。

    他虽然不习惯,也当她对陌生环境没有安全感,总要抓点什么才能睡着。善解人意的顾渊明便纵容了这举动。

    轻轻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又将一旁的凉被小心替她拢好。皱着眉细细打量起这个浑身上下都写着怪异两字的少女。半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年年有怪事,今年尤其多。

    不差这一桩半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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