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洪彦磊,镇宁王......」

    这个在洪彦磊眼中已然是死人一个的「南云公主」,此时此刻仅仅能隐约可见的嘴唇,竟然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喃喃自语的细碎声,在夜风中难以辨认,使得洪彦磊眉头一皱,上身不自觉地前倾,像是最后慈悲地施舍给死人的怜悯。

    「你说什么?」

    洪彦磊自觉已经捕捉到这个叛国贼人,心里也不慌不忙,宽宏大量地容许她多说一些临死前的遗言。

    岂料,秦咏盈原本一直低低垂下的头颅,遽然一个抬起,伸出虎爪,紧紧钳制住洪彦磊的衣领,死死不放手!

    「镇宁王,你口中所说的叛国贼人,恐怕是你自己吧?」

    秦咏盈双眼瞪得老大,嘴唇咬得发紫,终于吼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来你始终对先帝的龙椅虎视眈眈,枉费先帝念在旧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你一马!」

    「谁知你胆子大得竟能吞天,居然暗地里部署兵力,调动禁军,举兵做反,更将自己的鼠蛇勾当,全都怪罪在可怜无助的南云公主身上!」

    「你愧对王爷这个名号,愧对于云国的天下百姓,更愧对于南云公主!」

    秦咏盈句句带血,指甲几乎嵌进了手掌心内,满腔都是为夏之萸打抱不平的不忿。

    她知道,这皇宫底下,已然全都是镇宁王的走狗,恐怕最后一人为南云公主发声的,就只有自己了。

    洪彦磊觉得奇怪,眼前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自称自己南云公主。

    不过转念间,想到了她怕是得知自己命数已尽,自己历来备受尊敬的南云公主名号,亦只能在最后这里呼喊了。

    不过......

    听到眼前这女人对自己的指控,洪彦磊不由得手指一紧,脸上露出了一抹异常残忍的笑容,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并没有说任何话。

    那副模样,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好你一个南云公主,竟然到死还胆敢侮辱我们至尊无上的王爷!」

    洪彦磊身后的将士们大吼大叫,不曾想过这个素未谋面的公主居然还敢反驳他们的王爷。

    「恳请王爷就地处决,杀了她,好给先帝和天下子民一个答覆!」

    「对对对!杀了她,杀了叛国贼人!」

    随着洪彦磊一个施施然的抬手,身后的将士们立马安静了下来。

    「你知道吗?」

    洪彦磊不怒反笑,斜眼睥睨着秦咏盈捉住自己衣领的手腕,笑容惊悚而可怕,露出了他带血的牙齿。

    「你说得没错,我才是那个叛国贼人。」

    洪彦磊压着嗓子,伏在秦咏盈的耳边,像是猫玩弄老鼠般轻声道。

    「可是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毕竟,现在全天下认为谋杀当今皇上的人,正是他的独生女,南云公主你了。」

    洪彦磊笑得好不快活,强而有力的手指头,捏住了「南云公主」的下巴。

    「正如我的将士们所说般,为了天下安定,我只能杀掉你这个叛国贼人了。」

    背对着众人,洪彦磊眸子里尽是目空四海的高傲与小人得志,高高举起了锋利的刀剑。

    「南云公主,再见了。」

    在最后一瞬间,秦咏盈指天怒吼:「镇宁王,你终会不得好死!」

    咚!

    伴随着一颗人头落地......

    只可惜,任嚎叫带着浓厚的悲伤与哀痛,在下一秒也戛然而止了。

    血,染红了整个天际。

    而当中又有多少人的血,是蒙冤牺牲的?

    「这个聒噪的女人,可总算安静了。」洪彦磊烦厌地甩了甩自己剑上的血珠。

    正当他走了几步,想要骑马离开,交给手下处理尸体,乍然又察觉到哪里好像不对劲,猛地一回首,眼睛如鹰爪一般紧紧盯着地上那个身披铠甲的尸体。

    这个南云公主,生前本就极少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就算参加什么大型的宫宴,也会戴一条丝巾遮挡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在外,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丝毫不引人注目。

    故此对于她的声音,是完全知之甚少的。

    至于容貌......

    洪彦磊回想起了先帝某一年的生辰庆典,乖巧恬静的南云公主就像往常一样坐在不起眼的角落。

    只是那一对眼眸,与别的女子截然不同。

    就仿佛乍一看,她是属于乖巧得有点沉闷的女子,然而细心观察的话,她的眸子之下,似乎还埋藏着精明与调皮,实在让他印象深刻。

    洪彦磊心头上隐隐的不安,终归变成了极为的不安。

    洪彦磊快步上前,一把掀开了地上之人的头盔。

    「这、这是......」

    「这人不是南云公主!!」

    当洪彦磊看见拆除头盔之后的人脸竟然是一张中年妇女,眼角还有淡淡的细纹,登时气得几乎要吐血三升。

    「王爷,属下认得此人,是南云公主的贴心奴婢,亦是她的乳娘。」有人出声,战战兢兢地向洪彦磊汇报。

    「呵!好一个贴心奴婢,至死不渝的忠诚令人感动不已,死到临头居然还为她的主子说话!」

    洪彦磊怒极气盛,呵斥下人:「还不赶快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霍地,空气之中传来了一把动听悦耳的嗓子。

    「王爷不必为了一个贼人,如此动怒。」

    嗓子的主人拥有一头乌黑长发,然而此刻长发高高束起,发丝轻轻落在两颊,将他英俊年轻的脸孔暴露无谓。

    只不过这个人紧抿着嘴唇,貌似是个冰山美男子,就连说话也是冷冷冰冰的,犹如让人置身于风雪之中。

    「哦,我们的禁军统领来了?」

    蓦然听见来人之声,洪彦磊看也不用看,便晓得是谁来了。

    「怎么说,你这是有办法了?」

    洪彦磊斜斜向后瞥了那人,脸上又重新回来了笑意,言谈之间轻松了许多,似是极为信任那人。

    「在下自幼与南云公主相识,她的性子,她常待的地方,没人比我更为了解。」

    洪彦磊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眼眸冷淡异常,仿佛这十几年来与他一同成长的南云公主,只不过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而已。

    「噗哧。」

    洪彦磊扑通一声笑了出来,宛如听到了什么笑话。

    「瞧你这个孤傲冷血的性格,还真是适合当禁军统领的料子啊。十几年的恩情与陪伴,说没就没了?」

    「如你所说,我乃禁军统领,隶属于帝王,只为一人效劳,别无他人。」

    「然而当今先帝崩殂,我该做的不正是抓出叛国贼人吗?」

    谷千刃连眼也没有眨一下,略略瞥向了洪彦磊,语气波澜不惊,没有半分的变化。

    「哈哈哈哈!你说得没错。」

    洪彦磊仰天大笑,笑声之中,尽是酣畅淋漓。

    不过笑声过后,却是突如其来的警惕与咄咄逼人。

    「既然如此,阁下这时不该履行自己的职责?」洪彦磊一边的眉毛挑起,意味深长地问。

    他的这一句话,明显就是在逼谷千刃赶快去捉人!

    「镇宁王,请你谨记一点。」

    谷千刃微微抬起了下巴,眼神高傲而清冷,年少俊朗的脸庞上露出了不悦,声线饱含威严。

    「禁军服务的人是当今皇上,其他人无权调动,更遑论越权命令。」

    洪彦磊眼神一闪,虽心里极其不满禁军的权力与地位,但现在一时半刻还未能完全扳倒禁军,只能喉咙里抑压着那些心思,沉着气笑着回道。

    「那当然了。」

    「毕竟我也不是皇上,只是区区一个王爷罢了。」

    洪彦磊淡淡地看了谷千刃一眼,自然晓得他心里想着什么。

    「王爷也不必自贬。王爷身份尊贵,贵不可言,是我等人人羡慕的对象。」

    谷千刃孤高地掷下一句,转身一跃,跳上了马背。

    「不过王爷有一点说得对,杀死先帝的乱臣贼子,确实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臣这就前往伏法,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在提及到先帝之死,谷千刃说话毫不留情,下一瞬间,便带着其余的十几位禁军,一同策马离去。

    就在他们离开皇宫,步入森林之际......

    「骏儿,我们去东面。」

    谷千刃伸手摸了摸这一匹名叫骏儿的马儿,嗓子流露出罕有的温柔。

    但是在下一息,他的眼神再次变得锋利起来,如同躲在林间,因坚守地盘而变得凶狠万分的狼兽。

    「东面。」

    「她一定在东面。」

    两旁渐渐变得绿意丛丛,谷千刃抬眸盯着前方愈来愈茂密的森林,如此坚定地道。

    ......

    「驾!驾!」

    不知为何,在森林里极速飞奔的夏之萸内心有一股难以平息的焦躁忐忑,就如同昨日夜里,父皇被奸人杀害死前的一天,那般心烦意乱,无法入眠。

    她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了。

    又一次的惊天大事。

    这一次说来奇怪,寒霄国虽与云国向来是几百年来的宿敌,竞争做这一方土地之主,但是对上一次爆发战争已是接近八十年前的事了,寒霄国和云国也换了好几次的主人......

    又岂会是敌国来袭,杀害了父皇?

    再者,这八十年期间,双方一直规规矩矩,按照八十年前那一场战后的条约办事,每十年一次双方派出使者到对国,以交换贡品,享得天下太平。

    只是那场战争中寒霄国战败,云国大胜,享有特权,只需委派历届公主到寒霄国和亲,以少量贡品获取寒霄国珍稀资源。

    可是换着换着,云国恃着自己当年大胜,到后来竟然不舍得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出去,因此和亲公主此事没了下文。

    寒霄国也不在意这几位和亲公主,依旧坚守着原则,派特使到来。

    这个状况,一直持续到如今。

    情况与八十年前稍为不同的是,云国正走向下坡。

    而寒霄国,则越加的国富兵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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